女人更容易被規矩束縛,所以勾欄出身的一般不敢肖想成為皇後。反之,男人定了規矩,卻每每打破規矩,或者規矩只是用來約束別人的,所以皇帝往往事最大的嫖客。
超品伯夫人高氏,從小受著世家大族的教養,雖說手段了得,心狠手辣,奈何到底是個女人。
就在滿心得意地等著馮老爺子服軟的時候,某日早起,赫然在床榻上發現個毀壞的小金鎖,定楮一瞧,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厲聲喝退屋內眾人,連心月復王嬤嬤都不例外,然後抖索這雞爪似的手,打開床榻隱秘部位的暗格,輕輕拉開,空空如也!
王老太太五雷轟頂!
好半日才緩過一口氣來,這要命的東西沒了,別說整個王家,多少大家子跟著倒霉!
如今還什麼二房三房的,都是細枝末節了,當務之急看看能不能挽救,當即厲喝一聲,「昨晚誰值夜,都叫進來!」
昨晚值夜的,丫頭婆子房內院內的,甚至二門班房值夜的婆子,三十多人,全部被叫了進來,院門緊閉,王老太太身邊站著王嬤嬤,並七八個壯實的婆子,一上午,閉門謝客。
做了什麼,王家三房一概不知,雖說都好奇地著人打听了,奈何打听不到,就是二太太想求見,都被老太太著王嬤嬤喝退了,別人更不敢觸這個霉頭。
最後大家只知,老太太院里,杖斃五個,大多數都挨了板子。至于沒死的,都被關了起來。家人也都被勒令不許隨意走動,且挨戶搜查。王嬤嬤帶人去的,只說丟了老太太最喜歡的一件古董,具體什麼,也沒明說,橫豎主子們都是不信的。但也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真丟了東西,任他值千值萬的,也不會如此,老太太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同時,次日太醫進府給老太太瞧病,這回老太太真病了,一病不起。
即便如此,當天仍舊著人,把京中王家十二房,包括王子騰家那一房,族老當家人們都招到一起,晚上開始見證臨川伯府分家。
事情十分突然,別說族人,便是王家三房,都是沒想到的。別人不說,三房盼了多少年了,真是意外之喜!老太太一直拖著他們,好差事輪不到,差的跑不了,除了受氣就是替人頂缸,實在夠夠的了。
長房大老爺也從廟里回來了,一把年紀的人,雖說清修,沒什麼仙風道骨的,身子骨也是極差,跟王老太太不相伯仲。只母子倆多年形同陌路,如今一見,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各自心內如何做想,外人不得而知了。橫豎大老爺早不理俗事,只坐那里,萬事不參與,跟菩薩似的。
王家這回分家,意外的順利,便是愛計較的二太太,也一直沒吭聲,安靜地分了產業,辦了手續。老太太總算發了回善心,便是一直不受待見的三房,跟二房分的也一樣多,真真讓三老爺受寵若驚。
長房仍舊在府里,不過老太太說了,橫豎都給了套不錯的宅子,隔日都搬走罷。三房是沒意見的,早住夠了。倒是二房,很不樂意,在府里吃用公中的多好,結果被老太太陰測測的一句,「不搬也行,原本五位表姑娘跟著長房,既然你一時舍不得,以後就歸二房罷,嫁妝什麼的,你們一力負擔。」
二太太嚇的麻溜地當晚打包,亂糟糟地隔日頭晌把主要得用的先搬走了。
沒錯,高家五位表姑娘,最後都跟著長房馮迎兩口子過活。馮迎雖不樂意,如今也無法,且老太太也給留了單獨的嫁妝分例,每個姑娘兩千銀子的嫁妝,一萬銀子馮迎暫時保管著。
王老太太倒也沒看錯,馮迎確實不會貪了那點兒銀子,要是給二太太,就不好說了。只馮迎也不大喜歡這麼些表姑娘就是了。且想也知道,老太太定然也給姑娘們留了些後手體己什麼的。
馮連兒不必說,仍舊昏迷著,不過撥了她原本的丫頭婆子伺候著,每日里灌些湯水,不至于餓死就是。如今也被三房用馬車搬走了,如今還瞞著馮府,以為馮家不知道呢。
至于最難過的,不是王家人,而是幾位表姑娘。如今眼看著王家大變,姑姑一家搬走了,跟著素日不兜攬她們的大表嫂,一個個都有些惶然。她們都是遭逢過家變的人,最敏感,當天晚上都聚在大姑娘馮明芯的房內,「大姐,我們以後是不是跟著老太太了呢?可老太太」
老太太年紀老大了,能活幾年,這是未盡之意,大家心里都明白。
高明芯比她們更淒惶,只面上仍舊鎮定沉穩,尚能安撫人心,「急什麼,我們不過依附親戚過活,跟誰都一樣。本就是因為老太太的緣故,才收留了我們,姑姑不過是替老太太照看我們罷。且都放心罷,大表嫂人還是很好的,必不會虧待了我們就是。若真不放心,橫豎也不是沒家,回去想來也沒人攔著不讓走罷?」說完瞥了堂妹們一眼,頗有幾分看不上。
最後一句殺傷力巨大,一時都不吭聲兒了。
確實,其實她們都是有親人的,或者母親或者兄弟或者其他的,只不過如今都度日艱難,還靠著王家接濟呢。回去不說給家里添了嚼用,更不可能過上這般優渥的日子,還得成日家幫著做活。如今她們這些年也都習慣了這里,再回去,斷然不肯的。
只其實比起她們,高明芯姐妹更失落,甚至絕望。原本十拿九穩的婚事,如今都沒了動靜,老太太連句話都沒當面說,只著王嬤嬤傳了一句,「事情怕是不成了,以後好好跟著大表嫂一家,好不好的,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連個具體的理由都沒有,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自顧去了。
如今二房三房搬走,伯府的房子盡夠了,馮迎也沒叫,五位姑娘也沒挪動,反倒各自分開住,寬敞了,卻沒人覺著興頭。
本以為分家時伯府的大事了,誰知只隔了不到兩日,老太太沒了!
不管各人回沒回過神兒來,不得不照著禮數,開了中門,各處換了白色裝飾,搭了靈棚,著人各處親朋故友報喪不提。
單說馮三爺,不意這一手釜底抽薪,竟然逼得王老太太這般決絕。頃刻間散了兒孫,若上頭有意寬宥,她一死也算有個交代。這般果決,也著實讓馮紫英心內欽佩。
老爺子躺榻上也嘆息,這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深恨王老太太算計他家,默許了兒子的做法,只沒想到老太太如此果斷利落地來了個金蠶月兌殼。
「臨川伯王家這一支,安安分分的,以後也沒甚干系,你大姐那里,倒也不必替她擔憂。只有機會,也提點你姐夫兩句罷。倒是太尉那一支,如今勢頭正好,恐怕不妙。連著賈史甄那幾家姻親,樹大根深內里盤根錯節的,恐怕」
馮紫英點頭,「兒子省得,便是一時不會撇清了,事情上定然不會沾手。其實以前來往,也不過是吃喝玩樂,沒經過什麼正經事。這麼些年,他家正經事,實在也沒什麼了。」略一沉吟,馮三爺又道,「爹,你看那冊子」
「燒了干淨!莫欺暗室。記住兒子,陽謀為主,陰謀為輔,方能長久。當年的事情,便是沒留下證據,你以為上頭不知麼?如今更都不成氣候。之所以一直沒動,不過是沒有堂堂正正的借口,泱泱大族,總要內里爛透了,方能一推就倒,也順應人心。反而為一己之私,急功近利的,讓下面寒心,失了民意,得不償失。通過小道得了些利益,不過一時,時候長了,難免讓人覺著心胸氣度不夠,授人以柄,難堪大用。」
馮紫英肅然施禮,拱手道,「爹所言極是,兒子深以為然。」其實馮三爺看過那冊子,當日就就著燭火燒掉了。有些事,記在心里,是最妥當的。其實剛不過白問一句,以他爹的秉性,想來也不外如此。
此時誰也沒想到,只因為一個貪心老太太的一時貪念,加速了四大家甚至更多權貴的滅亡,也是他們多年前埋下的禍根,終于生根發芽了。
且可以想見,目前一二十年間,馮三爺仕途必然順遂,自動規避各種風險,不會無意間踩了狗屎而不自知。
可到底,王家臨川伯這一支,最後終究保住了,除了二房。
將軍府太太小李氏,被送去莊子上靜養,沒老爺子的話,是回不來了,變相幽禁了。
小李氏臨走的時候,見了女兒馮連兒最後一面,去李家三房宅子里見的。此時馮二姑娘醒來沒兩日,身子尚且有些虛弱,精神倒好,都恢復了。只听了身邊伺候的人說了這些日子府里發生的事,一時不哭不鬧的,只沉默無言。
小李氏跟女兒說了半日話,畢竟是親母女,說的話馮連兒還是能听進去的,日後也漸次的恢復正常,一改往日脾性,老老實實過起日子來,橫豎李家三房不敢明著虧待她就是。
至于王子堰,兩口子相敬如賓罷。只妾室姨娘的,一房一房的,沒少進門就是。
這一場因為馮二姑娘的風波過去,將軍府唯一剩下的大事,便是四爺成親。
老爺子受王家事情觸動,定了臘月初二四爺成親後,今年便是全家過的最後一個團圓年,明年出正月分家。
這事兒只跟三兒子感慨了一句,回去晚間夫妻夜話,也沒瞞著柳兒。
柳兒當即就一個念頭翻出來,「我們要搬出去,有房子沒,現買來得及麼?還要收拾,不行去我那里,正好跟干娘一起」
「算了罷,爺不缺銀子,還能缺了房子!放心,現成的,早知老爺子有此一招,我們成親之前我就預備了。到時候盡管把干媽接來一起,我不在家時,你也有個說話的,互相有些照應。」
小兩口一時上說些家常,外頭桂花的芬芳,透過紗窗簾籠,合著月色,沁入室內,滿室馨香。
作者有話要說︰王家事情差不多完了,最後一個重要副本,江南李家了。榮華富貴,必須成全了馮小三,我們柳兒才得安生跟著過好日子不是,還有娃要養活。哎呦,今天就是一直想睡,越來越不守時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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