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更有甚者,有錢能使磨推鬼。
錢能通神,但是錢卻不是萬能的。面對權勢生死,卻也莫可奈何,所以有權勢富貴一說。
李家是商賈之家,財運上頭,自然是不必說,不然也做不到江南絲綢巨賈的地位。但是越是這樣的人家,接觸的多了,更畏懼權力,深知其厲害。
若非有將軍府這層姻親,便是個小小的知縣,也能難為他們一二,民不與官斗,便是如此了。
所以官商勾結,也要理解不是。
所以,李三舅接到的李大舅轉交的那封信,才是真正要命的。內容十分簡單,幾句話,告訴李三舅,賈家抄家,薛蟠受牽連入獄。
此時李三舅因回南,尚且不知此事。但是並不妨礙李三舅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因為那牽連倆字,點了小黑點兒,渀佛兩只黑眼楮,幽幽地瞪著李三舅,讓他不寒而栗。
薛蟠都受牽連了,他正謀求和薛家聯姻,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那豈不是要跟著倒霉?
這種事不需要證據,只要上頭有心,舀了他去問問,少不得銀子嘩嘩地流出去打點,最後結果還不得而知。多少人家因為這種事實而非的懷疑,吊著你,一直到被榨干了油水,這可是官府慣用謀財的手段。
尤其如今他還得罪了馮三,馮二老爺能不能關鍵時候幫他,他可沒什麼把握,一時李明允汗濕重衫。
姓名攸關了,干股什麼的,若能換得人平安無事,比什麼都強,李三爺慫了。
這也是董氏最看不上自家男人的地方兒,心不狠不夠硬氣,關鍵時刻腦子拎不清。
李明澤搞定了三弟,也沒難為他,心情頹喪,深知此事若沒外甥馮紫英著人送來的賬冊和信函,不定如何呢。所以在干股價格上也沒為難老三,按照常價打發了他。
李三舅銀子到手,頭一件是趕緊回京城了,他得看看形勢去,真有個什麼,這邊他人脈有限,不得施展。反倒是京城,多年經營下來,人頭更熟悉些,很搭上了些得力的人脈。
最要緊的是,如今他三房的根基產業,大多在京。
李明澤費了一番氣力,說服二弟給兩個兒子分了干股不必說了,橫豎他在老二這里,還是有些威信的。
忙活完了,李大舅打發自家兩個讀書有出息的子佷進京了,同時兩人帶去了他給外甥的親筆信,並給馮紫英的一成干股,李家白他爹給他的一成。因著受了刺激,自此開始琢磨自家幾個兒女如何分派家產的事情來。
馮家分家了,他李家又何嘗不是,他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不定哪天蹬腿兒,倒是扔了個爛攤子,沒的是個禍害。
李家這邊不提,單說京城,轉眼四月,初五晚間柳兒開始有了動靜,開始以為鬧肚子,晚上吃些鮮果,以為不消化,柳兒還跟身邊的丫頭嘟囔,「這到底不是正經季節的東西,南邊大老遠的運來,不定用了什麼法子,吃了肚子不受用。」
結果坐馬桶上什麼事沒有,少不得有些尷尬地回房躺著。過去肚子偶爾不舒坦,趴一趴熱炕就好受了,如今肚子老大,不得趴著,只得側臥著罷。
可到底不是吃壞肚子,一直不大見好,倒是李嬤嬤從外頭進來,聞听紅花幾個所言,唬了一跳,「哎呦姑女乃女乃們,這哪里是什麼吃壞肚子呦,這是小少爺鬧的,趕緊的,傳話叫穩婆大夫來,還有去個人找老太太過來,還有三爺,叫外頭小子去找。」
所謂老太太,就是張干媽了。人上了歲數,自然見多識廣,有她在,大家心里也有主心骨兒。
馮三爺也知道柳兒生產,也就在這兩日了,所以沒敢出門,除了正常上衙門,都是在城內,連出城辦事,都盡量叫步景他們代勞了。
所以今兒傍晚,馮三爺是听張學臻隨從來傳話,師父張友仕到了,幾年沒見老師,也著實惦記,忙忙帶了素日就預備下的,師父喜歡的幾樣東西,過去張家拜見師父。
張友仕此人,算的是奇人異士,博古通今學富五車,凡舉儒釋道、醫道、琴棋書畫,甚至武藝,但凡他感興趣的,都學得幾分精髓,算的是天資極高,若非有張學臻這麼個不成器的凡夫俗子的兒子,恐怕就此羽化仙去也未可知。
此人脾氣也頗古怪,他看順眼的人,凡事好說,看不順眼,便是個皇帝也不鳥你。算不上十分清高孤傲,卻也是j□j分風骨。
奈何,為了兒子,少不得違心應酬應酬。比如當年給秦可卿診病,便是為兒子謀求前程,不得已進京被馮紫英求到頭上了。
所以,別看張友仕一副儒雅讀書人的模樣兒,醫術上頭的造詣,但凡有一口氣在,他能給你續續命兒。
張友仕如今也有六十上下,三縷墨髯,面色沉靜,雙目有神,頭梳道髻,青布長衫,隨意中透著幾分道骨來。看著眼前跪倒磕頭的這個弟子,神色未變,點點頭。
「起來罷,這麼些年,你師兄也多得你照應,不然他那個性子,能混到如今地步才怪了。」
馮紫英起身,撩衣擺落座,笑著回道,「老師客氣了,本是弟子該做的,沒老師,也沒弟子今日,只恨不能回報一二呢。倒是師兄,其實很多時候,紫英倒是多得他提點,心里頭倒是更感激師兄才對。這麼些年,其實師兄也是後悔的,也常念著老師,只心里害怕,不敢回去看老師就是了。每年著人送回去的東西,也都是他素日留心覺著好的,想著雖不能您跟前盡孝,到底想著法兒,能盡一二孝心罷。」
「你倒是一貫的能說會道,卻也不必幫他遮掩,他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麼。只如今你也成家立業了,我瞧著,行事越發的穩妥有章法,你們以後也不必我操心了。只你那媳婦如今可妥當,還是先去診一診脈要緊。」
馮三爺剛想說,老師剛到歇歇不急明日再去也可,外頭懼憚他老子不敢進書房的張學臻跑進來傳話,「兄弟你趕緊回去罷,府上來人說弟妹要生了。」說完覷著老父,被瞪了一眼,嚇的跟縮脖子鵪鶉似的,想想不對,又抬頭討好地沖老爹笑了笑,換來一張冷臉,到底沒哼哼他了,一時心下大喜。
于是,馮三爺帶著老師張友仕,忙忙地回府了。
此時穩婆大夫都到了,連著丫頭下人,圍了一屋子人在事先收拾出來的產房里,柳兒被這陣勢,嚇得臉色蒼白,肚子疼都退居二線了。干媽在一邊安慰都不頂事,只覺心頭恐懼,多少難產啊雪崩啊一尸兩命之類的傳聞,涌上心頭。
待馮三爺帶著人進來,柳兒一下子如看見了救命的菩薩,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一把抓住馮紫英的袖子,開始交代後事,「嗚嗚,要是有什麼意外,別管我保住孩子要緊我十月懷胎養了這團肉不容易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可不能立刻給兒子找後娘,人都說有後娘就有後爹,我小時候吃的苦,不能讓咱們兒子跟著吃一回,嗚嗚即便你熬不住要找老婆,也等兒子大些,五六歲罷,就懂事了,誰給他虧吃都不對,五六歲太小,不記事,十多歲罷,上了兩年蒙學讀書識字知道好歹了。當然,你要是能等他娶媳婦再續弦也使得,到時候你來地下找我我也不怪你了」
本來挺嚴肅緊張的氣氛,生生被楊氏柳兒自己給破壞了,一時丫頭婆子緊緊抿著嘴怕笑出聲兒來,兩個見多識廣的穩婆更是低著頭,怕主家看見臉上笑容不喜。
馮紫英哭笑不得地舀出帕子,給柳兒擦眼淚,少不得安慰安慰,「莫怕,你瞧嫂子們,哪個不是生了好幾個佷子佷女的,不都是好好兒的麼。這世間,多少女人生孩子活蹦亂跳的,哪里就真那般怕人了,你也別自己嚇唬自己。你素日不是膽子挺大的麼,打起精神來。既然知道後娘不好,自己就爭氣些,好歹別讓咱孩兒叫後娘虐待不是,沒事,我就在邊上守著。再說,有我師父在呢。」
柳兒這才發覺有外人,抬頭看見一個極其飄逸的老頭兒,頗不好意思地想起身,張友仕面色溫和地抬手示意,「不必講那些虛禮,且好生待著,我觀你氣色,神氣完足,一看就是福祿笀俱全的,放心罷,不會有事。」
「晚輩失禮了,素日听三爺說起師父,最是神仙一流人物,今日晚輩得見,果然三爺說的不錯。有張友仕這番話(xiaoshuo.)「不管怎麼說,,柳兒到底心里安定了些,她可是知道這位是個有能耐的人。作者有話要說︰不確定能否二更哈,話說,見天的二更,著實累銀吶梗都差不多了。活晚,昨兒晚上更完麼回事,十點之前若不更,就明日早上罷,禾盡量更,一更多從容啊..……往後開始收以前埋的線,大,忽然趕腳貌似要完結了空落落的不必寫了是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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