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的海 海的女兒

作者 ︰ 汀梨

18

幾乎每天都有面試,生活還是這樣過。我不斷想著節約的方法,告訴自己,必須在這個月內找到穩定的工作。

小妹已經找到工作了,公司前台,也難怪,小妹非常漂亮,不漂亮的女孩做前台是不太可能的。性格溫柔活潑,電腦文字處理熟練,工資1500/月。這樣我的擔子也卸下來了,至少在經濟上她可以自立了。

晚上閑下來,打開電腦,寫寫日常的感受,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是最幸福的。

鼠標往上拖,我看到了我半年寫的日記。

「都市是紅色的,它是那麼誘人,當我每天穿梭在這些縱橫交錯的公路之間,看著那些或得意或失意,或者衣衫襤褸的人們,感覺到歲月正將我的容顏催老。

我在寫作,在每個等車、等票、等待業務受理的空檔寫作;在搖晃的公交車、在擁擠的地鐵站、在各個大樓寬敞的大堂……

我很少回憶往事,對于往事,我可以愛,可以恨,但心里是如此平靜,看得見內心的波瀾不驚,里面沒有愛情,只有如水一樣的平靜。

生活有兩個窗口︰工作和寫作。在購物廣場的我笑靨如花迎接每一個顧客,隔天開始寫作。只有寫作中的我才是真實的我。工作時是如此熱鬧,寫作是如此安靜,我喜歡這種生活。

哥說要來,我不希望他來。真正想要**的時候不應該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即使他是你的親人。他總是照顧我,想到他對我的溫暖我竟然想起以前政治書上的一句課文︰「要用理性揭開資本主義表面下溫情脈脈的面紗,」想到這里,我不禁啞然失笑,不知他知道我這樣想會是什麼感覺呢。」

哥常常有一些讓我覺得驚人的舉動,就像我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回到上海。

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還在熟睡中,窗簾把下午的天光遮住,可響亮的手機鈴聲—周杰倫的《夜曲》卻把我吵醒了。

海媛嗎,我是熙平。

我猛地爬起來。哥,是你呀。

在干嗎呢?

睡覺呢,有點累。

我下午的飛機,六點到上海。

什麼?怎麼突然回來?出什麼事了嗎?

原來公司的經理讓我回去上班,情況緊急,不能耽擱。

哦。什麼時候上班啊?

後天吧。

好,我來接你。

晚上我到虹橋機場接他,臨近接客區域,我的心卻開始砰砰直跳,或許是因為興奮,或許是因為緊張。

檢票口,人流魚貫而出,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他穿一件銀灰色的風衣,腰帶以下只扣了兩個扣子,黑色的西褲和皮鞋露在外面。這稍顯莊重的服飾更顯出他的翩翩風度,我一下子竟不敢認他了,因為他和一年前我所見的沒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在人群中,他也很快就認出我來,向我招了招手。

他走過來輕輕把我抱在懷里,也許是有點陌生感,我顯得有點僵硬。但很快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親人的感覺就征服了我,在他懷里,我有一種安全感。

在夜色中,我們打車去徐家匯,互相聊了些近況,他從北京來,喬姨一直希望他留在身邊,可他不太喜歡北京,上大學、工作都在上海,已經熟悉了這里的一切,在北京的幾個月不太適應。而且上海發展機會又好,所以他費了大力氣才勸喬姨同意他重回上海。

我又問了喬姨的情況,她只有熙平一個獨生子,現在他又離開了,不知道有多傷心呢。

你這丫頭,也不和我聯系,我好擔心。他確實有點怪我。這也難怪,因為自尊心不和他聯系這是事實,我也不好意思再解釋了。

車子送他到旅館,我們便到天鑰橋附近一家西餐廳吃飯。吃過飯,時間還早,才八點有余,我突然有點想去酒吧。我平時從來不去酒吧,可不知為什麼一時興起這麼想去。哥同意了。我帶到他到常熟路附近的一家酒吧,這酒吧是因為拍戲才認識的慢搖吧。

它的門很獨特,有點像魔方,打開門,里面一片黑暗。

哥,你從沒來過這吧?

周圍燈光閃爍,某種黑夜世界的詭異之光,在這光下,無數動物躍然起舞,一片海洋。

對不起,哥,好孩子是不能來酒吧的。海媛笑。

天真的孩子,因為某個類似親人的人的到來,而顯得開朗無致,只因這一刻的任性。

你信嗎?我也是第一次來。

海媛拉了熙平到座位上,笑容如春花瀲灩,眼楮在暗光的照耀下,無數小顆的鑽石輪流發光。

你要什麼?

冰水吧。

到酒吧當然喝酒,但海媛看了熙平,並不堅持。她點了大杯的啤酒。

有人說,酒是悲傷的東西,你說呢?

酒不悲傷,是喝的人悲傷。

哥,人有權利悲傷嗎?

黑暗中,熙平笑而不答。周圍有眼神曖昧的女郎從酒吧走過來,繞過他們的身邊。

生命如此難得,我們真的有權利悲傷嗎?

另一首音樂起,一群男歌手登台,整個舞廳開始沸騰。是一首有**的深情曲子。

早有人群起舞動,海媛喝完一杯啤酒,忙拉起熙平。

哥,我們跳舞吧。

沒怎麼僵持,熙平便隨海媛入了舞池,換過的休閑衣裝很適合跳舞。

**部分,海媛離了熙平,獨自在舞池中央舞動。

熙平看著海媛輕盈曼妙的身,獨自在燈光下陶醉的影,心里不覺驚嘆︰如此光彩照人,旁若無人,執著的舞動。旁邊有人停了舞,獨自觀望海媛,也有人繼續在跳。

驚嘆過後,有一陣傷感。

燦爛無比的笑容下面,有誰可以看到你悲傷的內心?這一刻,她是你任性的妹妹。海媛,放縱,看起來是多麼容易的事。

這長長的曲子進入抒情部分,海媛便如一只魚游回來,頭微微靠在熙平的肩上。

頭暈嗎?

有點,想不到這麼容易醉。

要回去嗎?

海媛執意不肯,像個進了游樂園不肯回家的孩子。

哥,你擔心我嗎?海媛迷離地問。

熙平一瞬間竟然不知道怎麼說。

我會**的,我很好。海媛靠著熙平,笑靨如花。

熙平送海媛回家,海媛不願意打車,熙平知道,是為了節省車費。于是他也隨了她坐夜宵的直達公交車。因為是郊區的夜宵車,車上人很少,黑暗中,海媛靠在熙平的懷里,熙平撫模著海媛的頭發,想著心事。

半年前,他義無返顧地離開上海這個傷心地,本打算不再回來。可誰又會想到,一年後,因為他懷里的這個女子,又心甘情願地回來了。其他的一切都不是理由,最大的理由是她在這里。

他想,從今以後,要好好寵愛她,讓她心里不再有悲傷,不再為了經濟發愁,要和她相依為命。

她出現之前,他從來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連最愛的女人也在結婚前夕狠心拋棄了他。熙平舍不得離開母親,可他知道,海媛能給他的慰藉,遠遠大于母親。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看著身旁熟睡的海媛,熙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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