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恨恨地沒有答應,地球也捂著皮膚上臭氧的傷口恨恨地沒有說話,于是發言人發完言就帶著越來越多的子孫驚恐地躲到鋼筋水泥的空調房和冰箱房里不敢再發一言,而空調房和冰箱房里的熱氣無疑又給地球的傷口撒了把鹽,地球于是不再理會人類,任其自生自滅。
大部分的人類子孫白天一般都躲在空調房里,只有極少部分會在暴露在太陽下,一類就是極富犧牲精神的人,一類就是有自虐傾向的人。
你就是第二類有自虐傾向的人。
常常听海媛提起喬姨,本以為她溫柔慈祥,吃了閉門羹後才發現她是一個極其理性持重的人。滴水不露的回答讓人不得不相信日照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了海媛的蹤跡。
可潛意識卻始終告訴你,海媛就在身邊。
喬姨那里不可能再有消息。萬平口的海灘同樣熱鬧,卻不再出現那個穿米色裙子的高挑身影,于是你轉而想起是否可能從泳具攤老板那里得到絲毫的消息。
可這個老板在哪里呢?
根本無從知曉。
人性原本如此,在愛情的甘露面前,怕噎到,所以選擇懦夫般的退縮行為;失去愛情希望之後,卻又似缺水即將渴死的人。
冰玫離家出走後,父親隱瞞了半年,那種被掏空的虛空感覺至今還時時糾纏心頭。那天得知消息後,外面傾盆大雨,你漫無目的地走出家門,直到累得跪在黃泥水里,喉嚨已經發不出一個音節,身體冷得打顫,這種絕望的感覺瞬間又再給你一次襲擊。
在驕陽似火的30℃高溫里炙烤並無所謂,你唯一受不了的是絕望的天空和瓢潑的大雨。
專賣泳具的店鋪本來就少,基本上是零星分布,而且杳無音訊。于是你搜索的範圍擴大到所有的店面,無數的店員搖頭,「我們不賣泳具!」「沒有這個人!」「沒听過!」「你到別的地方看看吧!」…
無數的地方會給出無數的答案,但都是否定式回答。
走遍日照的大街小巷,各處都在大興土木,無數原來荒蕪人煙的地方現在都樹起了高樓,剛扎好鋼筋混凝柱的工地上,每一幢都披著鸀色的網狀外套,帶著鐵殼帽的建築工人如蜘蛛俠一樣吊在半空,白天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晚上卻如一個個黑洞一般,如果在空中鳥瞰,蔚為壯觀。
但你無心欣賞這壯觀的城市景色,也無心去計較這種若干年後被比喻為「中國發展速度」的東西,你現在正被某種名為「愛情缺失恐懼」的病癥所驅趕,在驕陽烈日下,走的路超過了近五年來長度的總和。
意外的少女
從臨沂回來以後,天氣越來越炎熱,海灘的工作也越來越繁忙。
在繁忙的工作中,海媛平靜地過了幾日。這種平靜讓人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只能感覺到頭腦和身體在高速運轉,了無空隙。下班、買菜、做飯、吃飯、睡覺、上班…周而復始。摳門的老板也破天荒發給了海媛獎金,前提是每天銷售額超過800元。
海媛也給自己設定了目標︰每天超過自己的工資(海媛的工資就是800元/月)!銷售額超過工資,那麼,最後的工資就能超過原來的工資。
弟弟考上了大學,而且是本科,家里的好消息沖淡了海媛內心對自身遭遇的關注。
培養兩個大學生,吃穿用度還是基礎,學費卻是大問題。弟弟九月份入學,學費自然是要大舉借債,海媛的學費也要申請緩交。學費海媛幫不上忙,不過一點給弟弟的助學金卻能表達她的心意。
老板的500元賠償,向喬姨借債500元,海媛一次性給家里匯了1000元。
繁忙而平靜地生活讓人充實,而且能夠忘記痛苦,海媛好像已經忘記了搶劫的事情,連藍這個曾經帶來某種痛苦的人也好像在記憶里劃上了休止符。
而藍的一周卻沒有這麼輕松,罹患「愛情缺失恐懼」的疾病,情緒時而亢奮、時而低落、時而暴躁,幸而這種疾病不會傳染,而且只要找到他害怕失去的東西,此病就可不治而愈。
賓館當班,負責整理客房的小劉早已認識了藍,不僅是他出眾的外表吸引了年輕的小劉,而是這個客人像個謎團,讓人好奇。
他在旅館住了一個多月,雖然中途離開了一段時間,但這樣的花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而且他基本上每天都早出晚歸,好像是上班族,但那休閑的打扮和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情實在讓人費解。
小劉從大堂姐妹那里那里知道了客人的名字,奇怪的是這個客人名字只有一個字︰「藍」。藍,到底是姓還是名呢?
小劉經常會琢磨這個問題,琢磨多了,時不時也會忍不住和姐妹們議論藍。每當小劉和姐妹們議論藍時,領班經理就會好心地告誡他們︰不要議論客人,要保護客人的**,這樣有經濟實力的人要好好招待,爭取多舀點小費。
不過這個客人好招待,晚上進了房間就不會出門,基本沒什麼要求,所以小費這件事小劉沒有想過,倒是希望他哪一天需要服務,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地認識藍了。
這個機會比預想的還要快。
一天,小劉正在走廊里打掃衛生,只听到有一個男人叫她︰「小姐,幫我打一壺開水好嗎?」聲音非常干淨,還有點害羞,像秋天吹過的一陣清風,听起來非常舒服。
小劉瞬間就被這聲音吸引了,她猜想肯定是藍的聲音,意識到這一點,她甚至不敢抬起頭來。
「您稍等一下,馬上給您提過來。」小劉放下手里的掃把,馬上到熱水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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