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上走,立刻就走。這是海媛唯一的念頭。
海媛想都沒想,就買了最早出發的火車。
這列火車是春運期間臨時加開的慢車,不僅沒有空調,也是運行速度最慢的蝸牛車,快車一天一夜的路程,這趟車要一天兩夜。火車外白雪皚皚,火車上冰冷刺骨。
春運的火車,每一節車廂都擠得水泄不通。
到處是腳,到處是行李,到處是東倒西歪的頭,連車門連接處、盥洗室、開水鍋爐旁都是人。
整個車都進入了夢鄉。
認識的人相互偎依著,不少人熟睡中的人被凍醒,被凍醒後又沉沉入睡。
毫無睡意,腦海一刻不停地放著**迭起的電影,藍的深情、冰玫的毒辣、旁人的冷漠、自己的無力……
我被擠在門旁,坐著箱子,頭死死抵著門,背對著乘客。
望著窗外,我死死捂住心窩,不明白為什麼愛情會讓人的心、身體,甚至靈魂都如此劇痛,劇痛到呼吸困難,手腳發麻。
淚水剛流出就化成淚霧迷了雙眼,怕吵醒旁人,我捂著嘴不敢哭出聲,淚霧和嘴里急促喘息的熱氣一起噴到玻璃門上,形成一片白色的水霧,一會就消失了,消失了又再次出現,一會又消失了。
外面滴水成冰,度過最難受的幾個小時,火車已經完全進入了夜幕,外面掠過的是樹木,還是農田,已經分辨不清。
我知道這可能就是永別了,車窗上又再次出現一大片白霧,有一個人在我身後輕輕叫著藍的名字,她邊叫著,我邊在玻璃門上用手指寫著,「藍,藍,藍,藍,藍,」,霧散地更快了,「藍」字在窗上不斷滴著水往下流。
「走!走!」藍最後一句話始終在我心中揮之不去,就好像是在讓我滾。
「滾」,這惡毒的字眼在我腦海里一出現就開始蔓延,藍最後一句,應該就是想說這句話吧,即使最後沒有說出來,他心里也是這麼想的吧?
一股讓我抓狂的仇恨,讓我想打人,不,更想殺人。
我死死抓緊拳頭,想馬上給他一個耳光,給連冰玫一個耳光,甚至想舀把刀,把這對男女一起殺了。
我後悔,後悔最後沒有給這對男女每人一個耳光,所以最後讓自己如此可憐。
擁擠的車廂里,無數的人擁擠在一起,摩肩接踵,渺小的我,僅有立錐之地。看著周圍,我覺得自己更加可憐。
我什麼都沒有,沒有嬌艷的美貌,沒有驚世的才華,沒有厚實的家底,我唯一擁有的,就是自尊。
自尊。
尹海媛的自尊。
為了自尊,我能忍受從笑蘭的辱罵,能忍受世俗的流言蜚語,甚至,連冰玫仇恨的眼神,我都能忍受。
可是,尹海媛唯一可憐的自尊,卻被自己被心愛的男人踐踏,踐踏地體無完膚……尹海媛賴以生存的自尊心已經蕩然無存。
我想到了死。
死,也許是件幸福的事。
火車開動,打開廁所的車窗,縱身一跳,幾秒後就能見到死神。
可是,這樣去死,未免讓可憐的我更加悲慘,死神也會嫌我死得太過悲慘。
連冰玫听到我死了的消息也許會和其他兩個女人敲鑼打鼓吧?這對男女更是夜夜笙歌吧?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就這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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