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難以相信,這世上竟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愨鵡曉
那揚唇輕笑,驕矜流盼,臨風傲視,素淨清冷的模樣,完全就是另一個江晚魚,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與本人相差無幾,就連她自己,都快要分辨不出,究竟那人才是江晚魚,還是自己才是。
她目瞪口呆,口中不自禁地喃喃︰「這……怎麼會這樣,怎麼會一模一樣……」
慕容懷卿上前一步,與她一同看著那仿佛照鏡子般的女子︰「要將不同的人變成相同很難,可是要將原本就相同的人變得更加相同,這就簡單多了。」他微微躬身,湊到江晚魚耳邊︰「如此這般,你認為,奚成壁能夠分辨出你們之間區別的可能有多少?」
江晚魚從震驚中回神,向一旁側移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就算是一模一樣,那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哦?是嗎?」慕容懷卿對她明顯的疏離並不在意,只微微揚起眉頭,看著她緊繃的臉︰「那就讓我們來打個賭吧。」
她轉開眼,「我為什麼要與你打賭?我不想做的事,誰也不能逼我!」事到如今,還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想給自己找些底氣而已。
慕容懷卿淡淡道︰「本王記得,你曾說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現在本王倒要看看,你該如何逆天改命。」
她心神一緊,看眼下這情形,自己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余光瞥向一汪血泊中肢體殘破的秦施羽,這一次,她輸了,輸得徹底,輸的完全沒有轉圜余地,那些自以為是,原來只是騙小孩把戲而已,說什麼要幫助奚成壁,幫他執掌天下,幫他一統江山,到頭來,卻是自己先一步落輪到如此無助的境地。
轉目看向轎子前的女子,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她心里明白,那樣相似的容貌,相近的舉止,一顰一笑,分明就是她的克隆版,這樣的「自己」,奚成壁真的能認出來嗎?
她不能走,她答應過他,會永遠陪著他,如果她走了,他一個人留在這寂寞冰冷,又處處充滿危機的皇宮,冷夜淒雨時,誰來安慰他陪伴他,給他一個溫暖擁抱?
似是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思,慕容懷卿道︰「你放心,你走了,會有另外一個人,代替你陪伴他。」
「她不是我,怎麼能代替得了?」她驀地回神,目光如電,射向慕容懷卿。
慕容懷卿淡笑如風,無視她冷厲的目光,上前一步,與她貼近,一手撩起她鬢邊垂下的一縷發絲︰「真是個傻姑娘,你以為,這世上誰離了誰,就真的活不了了?他是愛你,但還沒到失去你,就痛不欲生的地步。」
他在用言語的刀子,一寸寸零割她的心,雖然她也曾想過,奚成壁現在愛她入骨,但誰能保證,這份愛能夠維持一生一世,但她始終相信,他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他對她說過,帝王之愛雖不長久,但他與他們不同。
她信他,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可現在,卻突然有些迷茫,有些懷疑。
慕容懷卿說得對,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他或許會難過,或許會傷心,但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更何況……
望著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容顏,她開始不確定,他愛的,究竟是自己這張臉,還是她這個人。
「是她,對嗎?」她閉了閉眼,問道。
這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莫名又其妙,但慕容懷卿卻听得很明白︰「是,你覺得如何?」他轉首面向轎前的女子,招招手,女子乖巧听話地走到他面前,他輕輕撫模著女子的臉龐,眸色深深,「如此,也算不枉本王多日的費心教導了。」
她雙目倏地眯起,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他每日半夜離去,都去做了什麼,可雖然明白了,卻明白的太晚。
收回手,慕容懷卿看著她頹喪的面容,似乎覺得,這總是一臉驕傲,半點不讓人的女子,能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種失落軟弱的表情,令他非常有成就感,「為什麼能忍這麼長時間?」
還是一句莫名又奇妙的話,但江晚魚同樣听明白了︰「因為你太狡猾,太陰險,我怕誤落陷阱。」說著,突然自嘲一笑︰「千防萬防,最終還是掉入了你早就準備好的陷阱里。」她之所以選擇忍耐,就是為了可以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找出他的弱點,結果反被他利用了。
「你將澹台婉玉送到他身邊,到底抱著什麼心思?」她仰首看著他,眼底的脆弱被掩飾得很好,起碼表面看上去,那雙眼楮剔透明亮,隱含機鋒︰「你想弒君嗎?你以為,就憑那張臉,便可輕易奪他性命?」
慕容懷卿不置可否,「你問得好,本王也很好奇,帝王之愛,究竟有多深,有多濃?或許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又或許,只是寂寞無人陪伴的孤獨在作祟。江晚魚,你曾對他下過一次手不是麼?就算有第二次,也並不奇怪。」
她望著他漆黑的眼,那眼如深夜寧靜,卻蘊含著令人恐懼的未知之物,腦中有什麼開始逐漸清晰,她澀然一笑,「果然,果然那些事,都是你在幕後操控。」她停了停,低聲問︰「你會怎麼對我?繼續給我下毒?」
慕容懷卿微微笑了,眼底的光澤一瞬間變得讓人看不明白︰「只要你乖,我就會好好待你。」
她抽了抽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卻什麼都沒說。
她記得他說的話,他說人和鳥其實並無不同,性情最烈的海東青亦能被人馴化,成為溫順的家禽,更何況是人。
說不定,他已經把她當成是一只可以被馴化的鳥兒了。
「走吧,等你到了冀州,就會知道,本王代替你做的這個決定,是多麼正確了。」他揚手,身後立刻出現四名護衛,其中一人上前,躬身為江晚魚引路。
她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跟隨那名護衛,朝著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對著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道︰「你若敢傷害他,我必然不會放過你,不論生死!」
澹台婉玉本能地冷笑,想要回敬一句,卻不經意看到了慕容懷卿冰冷陰郁的臉色,連忙吞回了即將出口的話,重新換做一臉沉然。
他笑了笑,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鬢發,贊賞道︰「這樣就對了,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江晚魚,不要辜負本王的一番心血,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
澹台婉玉靜靜微笑,展示出了一種不驕不躁的氣度︰「是,小魚明白,請王爺放心。」
慕容懷卿臉上的笑意越發溫柔,就像飽含毒汁的花朵,他將目光投向遠處的一座民房,低聲道︰「去吧,弄的慘烈點,我們的那位尊貴帝王,最喜歡的,就是英雄救美。」
此話一落,便有數道人影,朝著他目光所及之處疾掠而去。
澹台婉玉福了福身,也朝著那個方向緩步走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遠,慕容懷卿這才收回目光,看了眼地上已經沒有了氣息的秦施羽,舉步走向前方的馬車。
馬車外雖有厚厚的簾子遮擋,但馬車內部卻采光極好,亮堂明鏡。
江晚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以手支頤,面如塑像,不知在想什麼。
慕容懷卿在她對面落座,也不驚擾她,只吩咐車夫啟程,便靠在車廂壁上,靜靜看著她。
突然,一直靜默的她轉過頭來,看著慕容懷卿,聲線清冷︰「剛才王爺說什麼來著?哦,對了,你說要與我打個賭。」她放下手,正襟危坐︰「你的這個賭約,我接受了,我相信,不出一個月,奚成壁就能發現,那個假冒貨根本不是我。」
慕容懷卿臉上沒什麼表情,只點頭道︰「好。」
「既然是打賭,總要有些彩頭,我拿我的命做賭注,王爺呢?」
慕容懷卿不覺蹙眉︰「這個賭注未免有些大了。」
她冷笑,「難道王爺沒有信心嗎?無所謂,我爛命一條,不值錢,王爺你身份高貴,自然不能與我這種賤民相比,你隨便拿出點彩頭吧,我是不會介意的。」
慕容懷卿低頭撫弄手指上的玉扳指,依舊是那副溫潤之態,似水一般,燃不起半點火星︰「姑娘似乎弄錯了本王的意思,你的命,關乎整個大奚的興衰存亡,又怎會是爛命一條?正因為如此重要,本王才要勸姑娘,不要意氣用事。」
她嗤道︰「王爺太看得起我了,我可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能耐。廢話少說,我相信他,不管讓我拿什麼來做賭注,我都接受。」
慕容懷卿平靜地看著她,那眼神,不知怎地,竟帶了一絲淡淡的溫情,不同于平日的笑里藏刀,是真正的,有溫度的柔和。
他忽然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一個承諾。」
她沒有接口,顯然在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如果本王贏了,你就要一輩子留在本王身邊。」
沒想到他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訝異道︰「一輩子?」隨即又嘲弄地笑起來︰「是做為你的寵物,被你馴化的禁臠?」
他眼神黯了黯,卻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她厭惡地別開眼,重新看向車窗外︰「好吧,反正你也贏不了。」
他什麼都沒有再說,如之前那般靠在車廂壁上,靜靜看著她略帶嘲弄的側臉。
心里微微有些苦,他卻不知,這苦澀究竟從何而來,又該從何而去。
……
與此同時,京都城門前。
一身便裝的奚成壁高坐于馬背之上,已然露出半個頭的紅日將他周身都暈染出一片艷麗的霞色。
他望著城外的方向,面上雖冷硬淡漠,眸色卻似颶風下翻涌不息的海浪。
盤查完了每一個守衛,羅熔這才近前稟告︰「主公,他們應該是一起出城了。」
「嗯。」他點了點頭,依舊沒什麼表情,羅熔還要再說什麼,他卻已經揚鞭催馬,徑直奔向城外。
羅熔連忙上馬跟隨,一列精英小隊緊隨其後。
按照時間來計算,他們應該走不了多遠,奚成壁出城後,下馬在分岔路口仔細辨別了一下車輪印,當即決定,朝西南方向追趕。
此刻雖已天色大亮,但日頭被濃厚的雲層所遮擋,光線時強時暗,整個天地,都顯得灰蒙蒙的。
又到了一處分岔口,之前明明清晰的車輪印,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奚成壁勒馬停駐,一時難以決斷,究竟該朝什麼方向追趕。
「主公。」羅熔趕上來,提議道︰「我們分頭去找。」
這是唯一兩全的辦法,奚成壁沒有過多思考,應允道︰「好,一旦有發現,就發信號彈通知朕。」
「是。」羅熔率先選了左邊的道路,策馬而去。
奚成壁則沿著眼前這條綿延筆直的大路追去,越是前進,心頭的不安感就越是強烈。
他相信她絕不會做出這種不告而別的事,雖然兩人在茉兒終身大事上有些分歧,但以她的個性,只會給彼此幾天冷靜思考的時間,誰都可能意氣用事,唯獨她不會,這個女人一向理智得可怕,要讓她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怕是比登天還難,所以,她定然不是不告而別,這一點,他可以用性命起誓。
很快,在前方探路的暗衛回來稟報︰「皇上,前方發現一具尸體,似乎是通緝要犯秦施羽。」
握著韁繩的手不由得捏緊,心跳的速度開始紊亂,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鎮靜,他急問︰「還有什麼發現?」
暗衛道︰「尸體一里開外處,有一座民房,皇上要找的人,應該就在其中。」
聞言,他再也等不住,策馬便朝暗衛所指方向急趕而去。
他也想過,或許這是一個陷阱,但即便是龍潭虎穴,他也要去闖一闖,他不能賭,也不敢賭,任何與她有關的事情,他都無法做到完全的冷靜與理智,否則,也不會在得知暗衛失去了她的行蹤後,就拋下繁忙政務和一殿的臣子,不顧一切親自帶領禁衛軍,出城來找她。
按照暗衛所指的路線,很快便來到關押江晚魚的民房前。
民房內有守衛,所以他不敢貿然進入,再者,他雖心急如焚,但也要親自確定,這房里關押的人,的確是江晚魚。
他在一處灌木叢後靜待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正準備派遣暗衛去查探時,房內突然傳來幾聲尖利怒斥,夾雜著桌椅翻倒的嘈雜聲,隨後一扇窗戶被撞開,一道人影從中跌了出來,他來不及去看跌出的人是誰,因為就在這驚鴻一瞥間,他看到窗前閃過的一抹倩影,那雖怒卻凜然不懼的側顏,是那麼熟悉,無數的夢回相思,無數的相依相暖,那容顏似已鐫刻進了靈魂,生生世世,亦難以忘懷。
是那,那張容顏他怎會忘記,那是他心底的一顆朱砂,超度萬年永不褪色的明亮。
這時羅熔也已折回,看到窗前那道影子時,心頭竟是不禁一跳。
不知為何會有這麻亂不解的感覺,像是別人捏住了心髒,連呼吸都帶著壓抑。
或許是為她此刻的境況而擔憂,又或許是為了她好不容易才獲得自由,卻又要回歸那沉悶的牢籠而遺憾,但不管是什麼,對他而言,都是那麼不正常。
就在他自我譴責時,民房中突然發出連續數聲巨響,隆聲陣陣,隨即便看到一蓬火光直沖天際,民房瞬間陷入了一片火海。
羅熔一驚,正欲趕去營救,卻見身邊一道玄黑身影,早已先他一步沖向了民房。
片刻的怔愣後,他連忙追上去,攔住了欲沖入火海的奚成壁︰「主公,火太大了,您不能進去。」
奚成壁什麼也沒說,只一把推開他,便要跨入房中,卻再次被羅熔攔下︰「主公,讓我去吧,我一定會把她完好無損的帶出來!」
奚成壁從來沒有懷疑過羅熔,只要他拍胸脯保證,他就可以放開手腳任他作為,哪怕是江山社稷,身家性命,只要有羅熔在,只要他說一句︰「主公,相信我。」他便能毫不猶豫地把一切都交給他。
可唯獨這件事不行。
唯獨關乎她性命安危的事,他不能交予他人之手。
堅定且毋庸置疑地推開羅熔,厲聲囑咐一句︰「你留在這,不要讓任何人接近!」說完,便一頭扎進了熊熊火海中。
羅熔無法,只能守在門口,心想萬一事態加重,他到底是救主公,還是救她。
羅熔是個衷心的好臣子,更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子,如果事態真的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害相較取其輕,他只能選擇救奚成壁,但如果她死了,他也不會獨自苟活下去,他會陪她一起,葬身在這一片火海之中。
房內濃煙滾滾,幾乎不能視物,幸而奚成壁身懷武功,勉強能靠感官的直覺來辨物。
在底層搜尋一遍,除了發現幾個被燒焦看不清樣貌的尸體外,沒有任何收獲,火苗開始吞噬樓上,當他把一樓搜尋完畢後,二樓的火勢變得更加猛烈了。
他知道,如果他選擇繼續找尋,葬身火海的可能性會非常大,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立刻掉頭,離開這里。
但他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也沒有進行任何激烈的心理斗爭,當發現她不在一層時,他直接飛身躍上了二樓。
無情的火苗開始肆虐,周身的皮膚像是被放在烤爐上炙烤一般,連眼底都覺得異常滾燙。
他瘋了一般的在大火中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羅熔焦急的呼喊聲從房外斷斷續續傳來,他卻充耳不聞。
她在哪?她究竟在哪?他根本不敢去想,萬一沒有找到她,萬一她再也無法離開這里……只要這麼稍稍一想,就覺得心痛如絞,整個人像是要虛月兌般,仿佛天也塌了下來。
一片混亂中,某個角落隱約傳來隱約的申吟,他順著那聲音找去,終于在一張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床榻邊,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小魚?」他欣喜若狂的擁住她,剛才那一瞬間的絕望,他真的再也不想去體驗了。
女子痛苦地煽動了一下睫毛,喉中發出嘶啞的聲音︰「皇……皇上……你來了。」
滿心滿眼都在想著她的安危,也沒有注意到,她喚的不是阿壁而是皇上,「別怕,小魚,我來了,我會保護你,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主公!火勢已經向上蔓延了,請您務必盡快離開這里!」羅熔焦急的聲音從樓下清晰傳來,夾雜著凌亂的腳步聲。
奚成壁穩了穩心神,這些年征戰沙場,什麼場面都見過,無數次瀕臨死亡,但他從來都沒有害怕過,此刻卻是怕得連手腳都在顫抖。
抱著她站起身,艱難地往房外挪去。
她似乎已經昏過去了,左臂還有右腿都受了不輕的傷,至于是否還有更嚴重的傷勢,必須等離開這里,回宮宣太醫看診才能得知。
順著被燒得只剩半截的樓階往下走,走到一半時,樓階突然垮塌,連帶頭頂上方的橫梁也一起斷裂,兜頭砸了下來。
奚成壁連忙騰出一只手去扶牆壁,想要借力沖出房去,可懷中抱著一個人,周圍又都是烈火,空間狹小,再好的功夫也很難施展開,眼看那橫梁即將砸下,他連忙背轉過身子,將懷中人護在身下,以自己的血肉之軀,迎向那粗重滾燙的橫梁。
悶哼一聲,他單膝半跪在地,硬生生扛住了那截橫梁︰「羅熔!」
聞聲趕來的羅熔見此情景,神色大變,上前一步,便要挪開壓在他背上的橫梁,奚成壁卻阻止道︰「別管那個,你先帶她出去。」說著,將護在身下的人抱出,遞給羅熔。
羅熔猶豫道︰「可是主公你……」
他打斷他︰「別廢話,我還能挺得住,你先帶她出去,再來幫我。」
羅熔向來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次也不例外,從奚成壁手里接過昏迷的人,返身而去。
將人帶到安全的地方,羅熔這才又回到房中,幫奚成壁月兌離困境,兩人剛走出房屋,這座民房便不堪烈火的侵蝕,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