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青藤爬滿牆壁,你,什麼樣?
當雨水打濕回憶,你,想我麼?
當夏末連接了下一個夏末,你,記得我麼?
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擁有你,是最動人的音符。
愛上你,是最沖動的回憶。
不只一次地幻想過,在十八歲前的天空下摟著她慢慢走在或陰或晴的天空下,讓有些呆板的心重新獲得滋潤,無所謂累與不累,無所謂煩與不煩,只想把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保存在細胞的狹縫中。
遇見了,愛上了,卻從未擁有,就好像躺在草地上幻想星空的孩子,星空的美、純粹、幽邃,印刻在眼眸中卻不能握在手心里。三年,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搭建登高的階梯,草地上的孩子終于成功了,無論階梯是否美觀,也無論是否牢固,還差一點,只要踮踮腳,他就能擁抱星空。
微笑著倚在火車的窗邊,目的地雖不是a城傳媒大學,但至少是張佩琪向往的城市。回想起剛剛結束的高中生活,我只能用「地獄」進行描述,不分白天黑夜地背書、做題,一邊拒絕著身邊撲飛過來的各種「蝴蝶」,一邊還要默念著「myhearteternal」。這種乏味的充實中要說有遺憾,也只是從高二開始我和張佩琪失去了所有聯系,每一封信都在寄出去之後銷聲匿跡,一開始我還在擔心她是不是已經無視掉了三年之約,後來才慢慢明白。不到出結果的時候,不是出結果的地方,所有的結果都是臆想出來的恐慌。一直到今天,我終于可以在心里痛快地大喊一聲︰
a城,我來了;張佩琪,我來赴約了!
和c城超市的空氣相比,a城要干燥了許多,常年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環境,一下火車我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強忍著惡心感從人群中擠出來。忽然就想不明白張佩琪為什麼向往著這里了。也許是為了接觸更多的人,也許是為了抓住更多的機會,還也許只是為了享受這里的繁華,無論如何都必須承認。a城並不適合我。
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來到又一個陌生的校園。高中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自己就是所有人的中心。現在我卻要努力尋找著稀薄的存在感。記得以前有人這樣評價大學︰大學就是學霸、**絲、第六人一起喝酒的地方。我大概就屬于「第六人」,不會成為被關注的對象,最多就是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常里偶爾冒一下頭。在驚訝聲中做著枯燥的自我介紹。
報道、收拾宿舍,熟練地為自己未來四年的生活開著頭,我沒有著急去聯系張佩琪,這個時候她大概正和我做著同樣的事情,冒然打擾只會讓她心生厭煩,更何況我也需要一點兒時間來平靜自己,就算是等待了三年的約定,我也要在最好的狀態下兌現。
嬉笑著和剛到的舍友聊著天,高中三年我最大的收獲並不是堅持了自己的等待,而是在不知不覺中將偽裝鍛煉得更加爐火純青,一般情況下沒有人可以看出我內心里對生活的厭煩、對朋友的不屑。或許有人會說我這根本不是成長,而是更深地墮落,但要我自己說,這僅僅是為了襯托身邊的一切。許多人來到陌生的環境中都會先給自己爭取一定的人緣,我卻從來沒有如此做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籌備的越奢華,最後就會越後悔,我可不想做留下買單的人。
「子含兄,你有對象沒?」
用微笑回應著身邊一臉好奇的舍友,第一次發現原來男生中也有這麼八卦的,當然也不排除他只是想找個話題的可能。
「暫時沒有,也許明後天就能踫上一個。你呢?」
「我倒是有,高中在一起一年多了,現在卻成了異地戀了
異地戀,對我來說還是一個挺陌生的詞匯,也就是在電視劇中看到過,貌似結局一般還都是悲傷的。
「那你可辛苦了
「是唄,但願能頂住被逼無奈的距離感,實在不行就分手重新找一個,男人麼,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倒也是,那就祝你大學生活豐富多彩咯!」
嘴上應承著,心里卻已經給他打上了不及格的標志,直覺告訴我把分手隨意掛在嘴邊的人並不是什麼好人。我雖沒真正談過戀愛,但朦朦朧朧還是感覺到心里有個人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這個人如果經常變動的話,我大概會跟不上生活的節奏。
百無聊賴地打開筆記本電腦,舍友們都在簡單的交流之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相比較下我的確有夠簡單,給父母打電話報個平安,然後盯著沒幾個人的qq發呆。
「張子含同志,你現在在哪呢?」稀罕地听到小企鵝「滴滴」的聲音,又好奇地打開對話框看著小段發來的信息,如果沒有記錯,她是唯一一個和我在網絡上聊過天的人。
「在滿是霉味的宿舍里,你呢?」
「和你一樣,真想不明白為什麼學校宿舍總會有點奇怪的味道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去哪上大學了,高一暑假之後咱們就再沒見過了
「我沒你那麼大的本事,就考了一個c城附近的大學。你真好意思主動說出來兩年不見的事實,你當時那刻苦的模樣,就算主動去約你也不見得能成功
「這倒是實話,你後來在一中過得怎麼樣啊?」
「平淡無奇,高二的時候還和朋友們時不時玩樂一下,一到高三就成了跟在一群學霸身後裝模作樣地進入了沖刺階段,難怪你能那麼容易就扎進學習里。高中生活果然沒什麼值得懷念的
「你說的也太絕了吧,許久之前咱們聊天你不是還說正處在熱戀中麼,能算是可以懷念的事情吧?」
「狗屁啊!那個男生就一禽獸,想起來我就生氣!」
「好吧,我道歉,勾起你不開心的回憶了
「沒什麼,對了,你和張佩琪怎麼樣了,那個傳說中的三年之約應該有結果了吧?」
「虧你還記得。沒什麼結果呢,我暫時不計劃去聯系她。等到軍訓完一切都平穩下來再說吧
「隨你吧。到時候有什麼萬一你可別哭哦!」
「我沒那麼脆弱!捎帶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她考來a城了沒有?」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缺乏安全感吧,越是到了最後就越是無法平復滿溢而出的各種不確定。
「不知道,高一結束以後我們就再沒見過面、說過話。我也沒去打听她的生活和高考成績。你難道忘了曾經我和她還是一瞬間的情敵?倒是有一件關于她的事傳到過我的耳朵里。你要是想知道就必須答應我,听完以後不許和以前一樣虐待自己
「都是有身份證的人了,才不會再做沒人心疼的事情呢。你盡管說
「高二下半學期的時候,她和一個男生好像有些問題,據說是那個男生主動追求她,追了挺長時間,可她一直保持著含糊不清的態度,結果還鬧出了不小的矛盾。至于具體的經過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自己也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有些埋怨張佩琪的說話不算話,有些生氣那男生搶奪了我的專屬,又有些感慨距離造就的無能為力。向陽花木易逢春,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大概才是等待的過程中最容易出現的變故。
「這種事情挺正常的,選擇等待就等于選擇了暫時退出,誰的生活中能沒有一點兒起伏,在意過去只會限制看向未來的目光,我現在只想把她納入到自己的懷抱中,重新開始撰寫幸福的日記
「唉……我挺欣賞你的這種豁達。但是你最好還是仔細考慮一下,現在的她身上是否還有你喜歡的東西?又是否還會依賴你身上的東西?也許我管的有些寬了,可一想到你極有可能收獲傷害,就忍不住想多說兩句
「謝謝啦,不過傷害總是相互的,我還不至于太難堪
「別單純了好不好?三年的約定對你來說很重要,對她就不一定了,說不好她只是把這個約定當成了一個玩笑。如果真是這樣,受傷害的就只有你,她最多道個歉或者安慰上兩句
「不要說的這麼恐怖成不?你什麼時候也迷戀上消極思維了?」
「我才不願意胡思亂想呢,這不是想象不出你們會有一個好的結果麼!」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也十分清楚結果的好壞根本不是五五開,但已經走到了今天,總該給我自己一個答復。最主要的是我願意相信她來帶了a城,只不過還沒有想明白對我的感情罷了
「算了,算了,敗給你了,我知道你不是樂天派,這麼想總歸有你自己的道理
「知我者,小段也!」
「拉倒吧,我先下了,有事再聯系吧,誰叫我攤上你們這兩個活寶呢!」
直到小段的頭像變灰以後我才將落寞擺在臉上,她說的沒錯,我不是樂天派,不會把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但同時對張佩琪的信任也沒有任何道理,我只是在麻痹自己,強行將三年的變化局限于相貌和氣質。
之前有一位成功者出過這樣一個題目︰如果看不到前方的路你會怎麼辦?a.轉身離開;b.原地不動;c.勇敢向前。
絕大多數人選擇了勇敢向前,一小部分人選擇了原地不動,沒有人選擇轉身離開。
在見到張佩琪之前我要走的路可能也同樣什麼都看不到,不過我選擇的不是a、b、c中的任何一個,而是背過身沿著前進的方向慢慢行走,只有這樣我才能保持著最美好的記憶迎接最未知的盡頭。
頂著夏末秋初的烈日進行完一個月的軍訓,幾乎所有人都蛻了一層皮。尤其對于c城的我來說,就像是一條在車轍存下的積水中不停拍打的鯽魚,每一寸皮膚都在痛苦地著。
強忍著四肢的酸痛,匆匆告別了舍友,沿著早已打听好的路線向a城傳媒大學走去。雖說大學里有著大把大把的空閑時間,但我實在不想因為猶豫讓期待變成忐忑。喜悅和痛苦終究都是來得越快越好,前者可以讓時間長一點兒,後者則可以讓時間短一點兒。
和我所在的大學相比,a城傳媒的藝術氣息要強了許多,每一個擦肩而過的同學似乎都隱藏著某一項突出的才能。回想起來真的挺無奈的。高考的分數其實已經達到了這里的要求。由于沒有適合我的專業才去了另一所平行的大學。只能暗暗希望張佩琪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埋怨我。
拿出手機有些緊張地撥通了張佩琪在最後一封信中寫到的電話號碼,卻在听到聲音的瞬間從興奮變成了呆滯。
「您撥打的用戶是空號……」
甜美的聲音打開了通往深淵的第一道大門,我確信號碼沒有記錯,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早已將第一縷希望給注銷了。
強壓著心中的不安混進了校園。盡管在上萬學生中尋找一個人純屬天方夜譚。我也不想就這樣打道回府。
不停地詢問。不停地放低著自己的姿態。看見背影相似的人就匆忙跑過去,卻只能說一聲「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好不容易遇見了大一的新生。又被告知沒有听說過這個名字。
夕陽慢慢地躲到了地平線下面,我只好離開了傳媒大學的校園,再次回過頭看了一眼大氣的校門,不得不承認,原以為是希望開始的地方卻成了摧毀一半希望的凶手。
頹廢地回到宿舍,全然不顧舍友們詫異的目光,打開電腦,打開小段的對話框,簡單地發了一句「在嗎?」
「在,怎麼了?我好像很微妙地感覺到你有些不對勁
「是不太好,你的第六感真厲害,幾千公里外都能覺察到
「別夸我了,快說說你遇到什麼事了,和張佩琪有關?」
「嗯,我今天去了傳媒大學,也打了她留給我的手機號,結果是空號,在校園里找了很長時間同樣沒有結果
「高中時留下的電話號碼你也信?還在校園里玩捉迷藏?張子含你到底是有多麼幼稚?我早就說了讓你放棄,免得自己受傷,現在好了,中槍了吧!說說看,需要我怎麼安慰你?」
「不需要安慰,我也沒有放棄,找你只是想問一下你有沒有她的qq號?」
「很抱歉,沒有
「那你能想辦法幫我打听到嗎?」
「張子含,這已經不是高一我為你們牽線搭橋的時候了,你不是一直在說我不適合當媒婆麼,正巧,我現在也不願意當了
「也就是說你沒辦法幫我咯?」
「辦法我有的是,不過不想浪費你身上
「確實用在我身上是種浪費,這次就當我求你了,寒假回去我好好補償你還不行嗎?」
「你自己看看你現在說話的語氣!我就奇怪了,你到底要因為一個張佩琪把自己變成什麼模樣?低聲下氣、不知廉恥、盲目自信、自我催眠,說難听點現在的你連一堆垃圾都不如!你以為張佩琪會在乎你這副可憐相,還是說你覺得她只是在考驗你?我願意幫助張子含,可你並不是他!」
一如既往的犀利話語,難听卻偏偏讓人無法反駁,或許小段的評價還算柔和呢,換我自己很有可能會說我現在就是一條在糞池里不停掙扎的鼻涕蟲,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一身惡臭。
「我只想和她好好確認一下
「確認什麼?她是否還活著?是否在a城?是否還記得三年之約?是否還對你情愫未泯?」
「都不是,我想確認的只是自己還值不值得去繼續等待
「就是一根木頭都知道完全不值得,還有什麼必要去確認?」
「我不是木頭,所以無法那麼簡單就給出自己答案,我必須弄清楚自己等來的到底是什麼!傷害我肯定是受到了,但卻並不傷心,因為不知道該為什麼而感到傷心。或許你會說為了對張佩琪的情感,可是連雛形都沒有又怎能承受的住傷心?或許你又會說為了我付出的那些東西,可是連付出的理由都弄不清楚了哪來的資格傷心?所以拜托你,一定幫我找到她的聯系方式
「唉……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等把該確認的都確認了,你還能做回以前的張子含嗎?」
類似的問題我在張佩琪身上試探了無數次,如今我卻成為了被試探的對象,從這個角度上分析,我可能也患上了自閉癥,只不過張佩琪擺月兌自閉的鑰匙在她自己手里,而屬于我的鑰匙同樣也在她手里。
「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樣子了,不過你放心,就算變不回去,我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副模樣了,新的開始必須要用新的姿態去迎接
「這個回答……勉強算你合格了,張佩琪的聯系方式我會想辦法,不過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再多來一次我也會崩潰的
「嗯,那你就老老實實等消息吧,先下了,拜拜!」
遮住眼平躺在床上,小段是我能想到的最後的辦法,卻也是我最不想用的方法,因為她了解的實在太多了,多到我的種種謊言根本毫無用處,得到了她的幫助就等于承認了自己的放棄,承認了放棄就等于不得不降低張佩琪的地位,符合了現實中的邏輯,卻違逆了腦海中華麗的幻想。
命運是最調皮的小孩,總會時不時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就在剛才我還認可著這句話,甚至想著在心里狠狠將它咒罵一頓。可在又一次回顧了高中生活後,我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命運和我開了玩笑,而是我把玩笑當成了命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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