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櫻府這幾天熱鬧了許多,每天都可以看見無數忙碌奔走的身影,各種彩飾、燈籠一點點佔滿了原本古樸的門轅,就連城中的人們也開始感慨櫻府的超然之氣,至少如此奢華的裝飾只有這里才操辦的起。
而做為這一切的正主,櫻夢言卻是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是為了逃避蜂擁而來的櫻府中人,二是為了產點一下自己的心情,從被告知接任府主之位到第一批人和祝賀,只來得及托侍女給落兒捎去一句「讓她安心」,幾天下來,不免滋生了濃濃的思念之情。
「言兒。」
「娘親。」
「又在想落兒了吧。」
「是。」
「這回應該沒有人能阻止你和落兒之間的感情了,你也可以放下心了。」
「孩兒有一事不明,娘親當時為什麼選擇支持我們?」
「因為我覺得落兒是個好姑娘,我也不想看到你傷心,僅此而已。」
「謝娘親。」
「好了,快點準備一下吧,明日午時,就要開始祭祀大典,你可是主角呢。」
櫻夢言無奈地應了一聲,實在不想影響到自己娘親極力控制的興奮情緒,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看到娘親臉上掛著如此美麗的笑容。
祭典當天,櫻城的空氣變得有些渾濁起來,悶熱的空間阻隔了清新的花香,倍感沉悶的天空給櫻城披上了一層未知的面紗,櫻夢言一改昔日淡雅的著裝,一身華貴的金白相間的袍子倒也襯出府主應有的樣子,只不過華麗的外表包裹的卻是一個不甚喜悅的心,皺著眉凝視著藍的有些妖媚的天空,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合適,想找人說說,卻又不忍打擾身邊高興的人,只得選擇麻痹自己的大腦,不去關心那似有似無的不安。
正午時分,太陽狂躁地懸掛在櫻府上空,似乎要把所有陽光都集中到櫻府的祭台上。
櫻夢言緩慢地向祭台上走去,兩旁是百余琴師組成的隊伍,渾厚的琴聲就連沉浸在曲終二十三年的櫻夢言也叫不出名字。祭台中央,四個火把環繞在一個巨大的石坑四周,無數的花瓣堆積在里面,像在祝賀又像在哀求,一個小巧的木制古琴靜靜地擺在坑前,無數歲月傳承下來的模式在櫻夢言眼中卻顯得有些詭異。
強壓下內心奇怪的感覺,櫻夢言走到石坑前,對著高高的櫻花堆拜了三下,朗聲說到︰
「飛舞至今的櫻花,
你是純潔高雅的象征,
偶然降世的人們,
是守護你美麗的使者,
我願用生命述說,
你伴在我身邊的歲月。
祈禱著,
你將降下的祝福,
請接受吧,
我用余生為你譜奏的琴聲,
允許我,
站在離你最近的位置。」
語罷,櫻夢言拿起那小巧的古琴,用四周的火把點燃,慢慢地向花堆走去。
忽然一聲「慢著」,硬將準備點燃花堆的櫻夢言阻止了下來,疑惑地回頭,櫻雨末站在遠處長老們所處的位置,也正看著祭台的方向,相距有些距離,仍無法掩蓋那嘲諷的嘴臉。
「櫻雨末,你干什麼!打斷祭典可是死罪!」大長老怒吼到。
「長老息怒,我這麼做也是為櫻府著想。」
「什麼意思?」
「我記得有一條府規是這麼說的︰任何府中之人不得在未經長老院同意前與非府中之人結合,若有發生,論情況懲處。」
「是有這麼一條,當初也是為了更好傳遞血統才這麼定下的。」
「櫻夢言府主和外面一個叫落兒的姑娘一直住在一起,也已死定終生,不知是否違反了府規。」
「你有什麼證據?」
「您問問櫻夢言府主就是了,當然,他不說的話,我自會拿出證據。」
「夢言,可有此事?」大長老快步走到祭台邊,不確定的問到。
早在櫻雨末提到櫻府府規時,櫻夢言便知道已經瞞不下去了,扔掉手中燃燒著的小琴,微笑著說道︰「回大長老,確有此事,而且,我愛落兒,憑借落兒的天賦,憑借落兒現居《櫻曲榜》的實力,更憑借落兒那顆無暇的心,她就值得我愛!」
「你可知道府規是不允許的?」
「我知道,可我依然這麼做,因為比起面對某些丑惡的嘴臉,我更願意在幸福中感受生活!」
櫻夢言的話讓不少久居櫻府的人陷入震驚之中,別說去經歷類似的事情,甚至連想都不曾想過,就如同一斧子劈在一塊朽木之上,議論聲四散開來。
「愚蠢!」大長老猛地大喝一聲,也讓周遭安靜了下來。
「終止接任儀式,將櫻夢言關在住宅里,未經允許不得踏出半步,派人把落兒帶過來!」
大長老焦躁的說完拂袖而去,原本熱鬧的櫻府一下子便冷了下來,但是憤怒的聲音並沒有傳出太多,反倒是有不少同情的話語。
櫻夢言站在祭台上,注視著有些陰沉下來的天空,身後的石坑中,堆積的花瓣在風中吹向各個方向,仍舊在微笑著,可笑容里所流露的悲涼仿似成為了一個定格,突兀地嵌在翻滾的空間中,無聲無息中,一道幽黑的暗門緩緩打開。
冰冷,終究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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