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茶道會過去半月有余,我卻怎麼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按父親的話來說,就是我把怯味茶樓和自己推到了一個很高的地方,雖說給茶樓帶來了不少收入,可因為大部分人都要求我親自泡茶的原因,讓我很是疲憊,成天都悶在茶坊里,擺弄這格式的茶杯、茶壺。
由于怯味生意變火的緣故,源露也因此忙碌了起來,導致我和琛香很難見面,這更給我勞累的神經上添加了不小的負擔,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琛香的依賴變成了我呼吸間極重要的一部分。
「小姐,老爺讓你去陪古公子,古公子在二樓雅間。」
停下手里的活,輕輕念叨了一句「古墨之?」,出于對他本人並不厭惡,加上可以離開這個燥熱的環境,我並沒有一絲抵觸的心里,匆匆向二樓行去。
怯味茶樓和別的茶樓不甚相同,一樓沒有供表演的舞台,全部都是一張張木制的桌子,而二樓分成兩個區域,一個被屏風隔成一塊一塊,另一個就是一間間單獨的雅間,雅間里面以植物為飾,清新、安靜的環境倒也十分受歡迎。
輕輕推開靠里的一間雅間房門,大概是因為古墨之的存在,整個房間都顯得比以往耀眼了許多。
「古大哥。」
「語兒姑娘,這可真是難得意見的畫面呢,素衣加上隨意盤起的頭發,別有一番韻味啊。」
听到古墨之的話,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打扮很是欠妥,粗布制成的衣服,沾滿茶漬的圍裙,半挽的袖口,頭發很隨意的扎在一起,幾縷頭發很不老實地冒了出來,貼在仍有些汗的鬢角上。
「這個……十分抱歉,讓古大哥見笑了,因為來的匆忙,未做收拾。」
「沒關系,這樣也挺好,能欣賞到語兒姑娘平素的樣子,我十分榮幸。」
「公子過獎了,不知叫語兒來有何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那語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說實話,我從來沒遇見過你這樣的女子。」
「不知古大哥具體指的什麼。」
「單純、無暇,專注于茶道,年少有為,這可是難得一見呢。」
「過譽了,我只是兒時很少出去,才會顯得單純罷了。」
「你啊,總是有一些看低自己,我敢說真個古韻城無人能出你左右。」
「古大哥不就是一個比我優秀許多的人麼?」
「我?我可不是,論茶藝不如你,論心境更是不如,談何在你之上。」
「古韻城中,誰不之道古大哥的名字,為人隨和,才華橫溢,謙卑有禮,一表人才。」
「語兒姑娘對我的評價可真是夠高呢,只是不知姑娘可願賞臉陪我出去游玩一番呢?」
「古大公子太過高貴了,我們這些平凡女子怕是無法如公子願了。」
突兀的聲音讓我很是一驚,琛香不知何時進來的,一臉的假笑讓我感到極其陌生,語氣中的怪味道也讓我十分不適,因為分心的緣故,我絲毫沒有注意到古墨之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了下來。
「這位應該是源露的琛香姑娘吧。」
「古公子能認識我,真讓我受寵若驚啊。」
「姑娘言重了,只是不知姑娘剛才所言是何意啊?」
「正如公子所聞,我和語兒只是世俗中人,哪里配得上和公子同行?」
「語兒姑娘現在可是古韻第一女子,琛香姑娘所謂的世俗中人,怕是多有不妥吧,如若非要說世俗中人,怕也僅限于你吧。」
我完全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更想不到古墨之和琛香之間說話的口氣都那般不堪,對古墨之的看法也顛覆了不少,在我心里,琛香要重要許多,我絕不允許任何人貶低她。
「古公子,琛香是我最好的朋友,還請公子收回剛才所言。」
「讓語兒姑娘見笑了,我自會收回前言,琛香顧念,抱歉了,今日我便先回去了,剛才的邀約,還望語兒姑娘考慮一下。」
目送古墨之離開之後,我頹廢的癱坐在椅中,忽然覺得真不應該來見他,原以為輕松的事情卻變成的沉重的鬧劇,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仿佛被遺棄在一片荒涼之中,無人應聲。
「語兒,對不起。」
「沒什麼,只是不之道你剛剛為什麼會那樣做。」
「我今天有空,想來看看你,結果听到你在二樓陪古墨之的消息便匆匆上來了,透過門縫看到他邀請你時嘴角的奸笑,便有些生氣,沒控制住就成這樣了。」
「唉,算了,事已至此,也說不得什麼,不過我還真听不慣他那麼說你。」
「語兒……」
「別這麼肉麻,一點兒不像你。」
「不過,你也多少看到了些他的真面目了吧。」
「也或許他是因為被打擾了,生氣了而已。」
「你還真是……算了,我也回去了,你記住了,多少留點心眼,我不想看到你受傷害,你也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你就和我家人一樣,是我最為珍貴的東西。」
琛香離開之後,我陷入了很長時間的呆滯,說心里話,我還是沒辦法分清那個古墨之才是真實的,只有琛香,我之道她永遠站在我這一邊,無論是遮風擋雨,還是靜靜陪伴。
很多時候,人總是會身不由己,想去親近一個人,想去相信一個人,總會在某個時候無法主宰自己的內心,然後出于自我麻痹,或者出于自我暗示,選擇一條模稜兩可的道路,左右搖擺著,無法下定決心,我選擇的就是順其自然,不主動改變,不主動適應,去等待生活來適應我,或許這是逃避,但我更願意稱其為自我保護。
琛香和我都之道,我們彼此都有一顆脆弱的心,只不過,一個用開朗偽裝,一個用孤獨藏匿。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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