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古韻城這幾天總是陰沉沉的,悶熱的空間中盤旋著粘稠的風,壓抑、煩躁,雖然在這里天氣一直都是變幻莫測,但像現在這樣蓄勢待發的樣子卻極為少有,讓人一時有些不適應。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之後,無論是生活還是心情都變得沉寂下來,琛香也沒再找過我,偶爾擦肩而過也只是匆匆一笑便離去了,好像十分害怕面對我。古墨之也沒再出現,幾日前的事情就像曇花一現的夢境,讓人判斷不出真假。
而我,這幾天也沒有再幫茶樓做過什麼,成天只是帶帶地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捉模不透的天空,還有樓下形形色色的小短劇,然後把自己裝裱成一個智者去思考愚蠢的問題。
或許是因為心情陷入了一片沼澤之中,之前喜歡的玳玳花茶和恩施玉露也變得飲之無味,為了避免清香之氣嘲笑我死機的靈魂,我選擇了苦丁茶,而且總是會放很多茶葉,用那極苦之味驅散籠罩在身邊的迷茫,也用放涼後的甘苦擺月兌無法理解的未知。
由于我一廂情願的獨守閨房,怯味的生意多少平淡了一下,不過這也讓我看清了那些人的本質,知道卻不能埋怨,追求面子,追求地位,追求虛幻的贊美,這些早就成為世俗中的一個毒瘤,永遠無法根除,甚至無法緩和,而我,只是一個謀取這些東西的工具,和任人擺布相比,多的也只是「有價」一詞罷了。
「語兒。」
「父親。」
我罕見的沒有因為被人打擾而面露厭煩之色,只是頭也不回的輕應了一聲。
「你最近有什麼心事麼?」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該如何抉擇罷了。」
「友情?還是愛情?」
「人生。」
「會去思考人生,你也長大了不少呢。」
「或許只是去哀嘆自己的幼稚、無知。」
「無論是什麼,我希望你盡快擺月兌現在的生活,你要明白你的存在是為了……」
「為了怯味茶樓,為了繼承、發揚。」
大概是不想讓我更加低沉,父親並沒有職責我插話的行為,只是如同一個居高臨下的神明,不容質疑地說到︰「明天你動身去杭州城,那里會有一個茶展,去學習一下,順便帶回來一些茶樓所需的貨物。」
父親離開之後我也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向源露走去。
思考了許多天,仍沒有找到一個讓自己舒展的理由,更不用說試圖去改變什麼,去源露,也只是為了告訴琛香我要離開一陣子,或許心里期待著什麼,也或許我自己的自以為是。
依舊是最愛的紅豆福配粗陋的紅茶,依然是常坐的那張桌子,卻只感覺自己和一般的客人一樣,甚至連單純的過客也算不上。
「語兒?你怎麼來了?」
琛香的聲音仍舊甜美,卻讓我感覺有些遙遠。
「什麼時候你和我成了沒事就不能見面的關系了?」
「不是不是,只是有些吃驚,畢竟之前是我弄的你不開心,有些自責罷了。」
「我可從來沒有怨過你,是你以為的在回避我而已。」
「對不起。」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琛香,也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
「你什麼時候會逼迫人了,難道你空蕩的打鬧終于裝填了所謂的人生哲理?」
「這才像平常的你,說話不著邊際,以捉弄我為樂,用刁鑽的話語形容略顯愚昧的我。」
「我沒有這麼不堪吧。」
「不說這些了,我來是想告訴你,明天我要去杭州城參加茶展了,具體多長時間我也不之道。」
「去杭州,你等我一下。」
琛香的突然離開讓我有些模不著頭腦,不過能和她恢復到以前的關系還是讓我開心了許多,也許只是我一直沒有發現,我最不願失去的,是守護我的琛香,而那個仍是未解之謎的古墨之永遠都無法替代這個位置。
「我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先說好消息。」
「好筱惜就是,在我的軟磨硬泡之下,我父親同意讓我和你一起去杭州。」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一路上衣食住行要你負責。」
「確實,和壞消息比起來,那個好消息也算不上什麼。」
「口是心非,語兒是不是很開心啊?和我說實話麼好不好。」
琛香忽然變得有些撒嬌的口氣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加上她雙手準確地觸踫著我身上敏感的地方,臉上的燥熱很清晰地傳播到我的大腦中,不過還是得說,我確實很開心。
人總是奇怪的,很多時候都會選擇用陌生來彌補因為迷茫而變得支離破碎的生活。
杭州,或許也是我調味的一個地方,所以我沒有推辭,也沒有抱怨,加上琛香的同行,這一次,應該會是一趟不錯的旅行。
一定,也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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