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調 第十三篇 紅塵;伴(2)

作者 ︰ 雨落輕含

紅塵•伴(2)

經常听人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一個人就足夠了。

以前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也是這種想法,小欣出現以後,我又認為自己並不是不需要陪伴,只是不太適應而已,經過初中三年的生活,我才習慣了兩個人一同呼吸一尺見方的空氣;而現在,我又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別人的陪伴,尤其是蘇子凌的,一兩個消失沒有他在身旁我就覺得很孤單,恐怕我也得了戀愛常見的一種疾病——相思病。

我自己也說不好這種膨脹的依賴感到底來自于我自身,還是蘇子凌帶給我的錯覺。不久前我給小欣打電話咨詢過這個問題,她的回答是︰「你只不過是由一個富貴的公主變成了一個嬌蠻的公主罷了」。無奈之下我只好一個人盡量控制住自己的依賴,生怕有一天它會擴張到我無法回收的程度,不過就是沒有什麼太大成效。

當然,沒有效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蘇子凌。他用自己的方式完全接管了我對生活的控制權,準備三餐、陪我聊天、計劃行程,這些都只是宏觀的表現;他甚至用很短的時間從微觀上將我了解的一清二楚,從喜歡吃什麼、穿什麼,到哪個時間我習慣性做什麼,再到我每個表情所代表的想法。也多虧了他是我選定的人,不然我絕不會和一塊玻璃一樣傻站在他面前。

這其中最讓我佩服的便是蘇子凌的效率和耐心。自從完全放開自己和他在一起後,我便無時無刻都想听到他的聲音,不在身邊時,我過一會兒就會給他打一個電話,在听到「喂」之後又匆匆掛斷,和小欣說起這事時,她很不文雅地回了我一陣嘔吐的聲音,蘇子凌卻沒有表現過一絲心煩的狀態。除此之外,只要我隨意的一句想去哪里或者想吃什麼,蘇子凌都會極其速度地為我準備妥當,拋開那些人力不能為的要求,他便從沒讓我失望過。

八月三十一號,學生報到的日子。

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些校長是如何把陳詞濫調說的慷慨激昂的,更想不明白那些優等生是如何專心致志听完那一段早已爛熟于心的冗長開場白。好在有蘇子凌陪著我發短信,才沒有把我一個人丟在奇異的次元中。

等到收拾完教室已是下午三點,簡單和蘇子凌說了兩句,便拖著無奈的小欣來到「愛•轉角」,我有必要確認一下她有沒有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變回放假前那個陌生的她。

「夢夢同學,請問你霸道地把我拽到這里又是要干嗎?」

「不霸道點你又會迅速從我的視線里消失了。話說你還真是善變啊,雙莓水晶戀、蜂蜜檸檬,現在又變成了藍莓女乃昔,你計劃做一個鑒賞家?」

「不斷嘗試新的口味,這很正常啊。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難不成你想在我的個人喜好上寫點評語?」

「我又不是給小學生發放假通知的無聊老師。」

「唉,還是我來找話題吧,等你說出個正經話我估計會得便秘。說說這段時間你和你家蘇子凌的生活吧,煽情的對話你可以省略掉,我可不想浪費剛剛下肚的女乃昔。」

「也沒什麼,就是在市里四處轉了轉,去了趟游樂園、看了幾次電影,其余的時間就是待在公寓里,聊聊天、下下棋、喝喝咖啡。」

「少騙我了,要是真這麼簡單你們會戴上情侶項鏈?你會打電話問我那麼古怪的問題?就你的性格,變成如今這麼小女人的姿態,不發生點什麼絕對不可能!」

「哎呀,就是發生了點情侶間應有的浪漫事情而已啦,我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有這種經歷,所以才會不停向你咨詢的,萬一被我的懵懂給斷送了這份感情就不好了。」

「你好壞已經經歷了,我可是連踫都沒踫過,就算你大事小事都拿來問我也幫不到你什麼。況且蘇子凌絕對會容忍你所有的缺點和新鮮感的,你完全不用擔心。綜上所述,你就別再把你們演出的門票塞給我了,沒那閑工夫去看。」

「好了,不說我們了,你暑假後半段是怎麼過的?」

「還和以前一樣,扮演家庭主婦唄,要不是我弟弟長大懂事了,這次開學說不定我會長出兩條魚尾紋。」

「我忽然想起來了,你既然一直照顧著你弟弟,為什麼做飯水平還不如我呢?」

「天賦問題,一進到廚房我就亂套了,柴米油鹽之類的這輩子和我無緣,而且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你這個妖孽做比較,為了彰顯你的德才兼備?」

「嘻嘻,你果然沒變,這我就放心了。」

「完全不明白你想表達什麼,不和你聊了,還得忙著籌備教師節演出和九月下旬的運動會呢,這個腦殘校長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下達了一條‘盛況空前’的命令,上個學還得搭進去半條命。你這個大閑人就慢慢享受幸福的二人世界吧,還有啊,你最好準備一下,教師節的演出你可是被點名要準備一個節目的,我可是偷偷告訴你了,到時候出了洋相可不怪我!」

沒等我反應過來,小欣便小跑著離開了我的視線。相處了這麼久,我們彼此都或多或少發生了一些改變,可唯獨潑冷水的這個習慣她沒有改掉,正為了某件事竊喜的時候總會被帶到冷酷的現實中,還附帶有委屈沒處釋放這個憋屈的副作用。

母親說的一點都沒錯︰既然已經進入了風雲人物的榜單,要做的就只是把高調盡可能演繹得低調些。我只能無奈地接受這樣的命運,但願在蘇子凌的陪伴下,我可以勉強撐過不明朗的九月。

人總是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推到一個十分顯眼的地方。

我現在就處在這麼一個狀況下,本以為準備個節目就可以了,誰想學生會以及校長當面拜托我幫他們籌備教師節的演出,從舞台布置到節目安排,甚至就連主持人的工作也扔給了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成為了整個學校最忙碌的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蘇子凌被指名與我同台主持,避免了我一個人待在一群陌生人中間充當導演的角色,把高調表現得低調一些,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還有一件事幫我卸下了許多壓力,藝術節和蘇子凌的精彩演出,加上期末考試位居第一的成績,我總算擺月兌了周圍人對我「是一個花瓶」的誤解;而和蘇子凌正式在一起,又堵住了周圍人八卦出來的奇怪輿論。就這兩點來說,我的校園生活變得輕松了許多,省下了我某一天和他們解釋的必要。

九月十號,下午四點,學校禮堂。

教師節文藝會演正式開始,穿著亮銀色的連衣裙站在聚光燈照射的舞台上,我真有些緊張,這樣的場合不是第一次經歷,可一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蘇子凌同時扮演兩大主角,就渾身不自在,再加上他一直牽著我的手,真想厚著臉皮再離開這里一次。

蘇子凌的節目被安排成了第一個,這樣就算後面的節目有些不足,也不會讓觀眾覺得太過失望。而我的鋼琴獨奏則被安排在了最後,我挑選的是溫斯頓的《thanksgiving》,一首感恩的鋼琴曲,琴聲十分舒緩,不僅可以代表對老師的感謝之情,還可以配合著緩緩下落的帷幕,讓整個會演很自然地結束。

「終于又听到你的鋼琴聲了!」表演結束,小欣拿著一瓶水第一個來到我身邊,興奮地說。

「我可不記得你以前表現過什麼喜歡啊。」

「那時為了不讓你有驕傲的心理。先不說這些了,收拾工作就交給我們了,你快去後台找你的王子吧,他可是把晚飯都準備好了,什麼時候我也能找到一個這麼疼我的人啊!」

輕輕在小欣的腰上掐了一下,向後台跑去。

從開學的第一天起,我就學會了不再掩飾和蘇子凌之間的幸福,或許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但能得到無數羨慕的目光也十分不錯。就像人們常說的一句話︰虛榮,是所有人都有的心理。蘇子凌就是一個可以讓我拿出來四處炫耀的存在,同樣,我在他那里應該也有這樣的作用。

教師節之後我又一次接受了校報的采訪,這一次他們問的問題倒是中規中矩,也沒有對我的回答做任何編纂,我絲毫不懷疑校長對他們施加了一定壓力,單靠我最精的活躍應該沒辦法滿足他們欲求不滿的心。不過蘇子凌就沒我這麼走運了,完全被看成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個評論很快就點燃了周圍人「找樂子」的心理,甚至還有人堂而皇之地叫他「蘇太監」,我幾次試圖阻止他們惡俗的話語,都被蘇子凌攔了下來,按他的意思就是不要自降身份和一些無聊的小人一般見識,眾口鑠金這個詞永遠無法用在他們身上。

糟糕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運動會,所有參賽選手中就只有蘇子凌一個人得到的不是加油聲而是噓聲,無論我多麼撕心裂肺地呼喊,都無法與之想抗衡,我們就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兩只小鸚鵡,再怎麼聰明伶俐也只有我們彼此之間安慰性的贊揚。

三天,很短的時間,卻給我一種逃難時的疲憊感,就是之前我被人非議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尤其是閉幕式的時候,那些許多第一的蘇子凌居然被一句「品行不端正」給剝奪了mvp的頭餃,若不是小欣和蘇子凌兩個人攔著,我一定會從到主席台搶過話筒效仿一下潑婦的模樣,狠狠詛咒一下那些狗血的腦殘人群。

「你剛剛是不是瘋了?計劃和整個學校上千號人對著干?」

運動會以結束,小欣和蘇子凌便把我拽到了公寓里,沒等我放下背包,小欣便咆哮了起來,蘇子凌則是一臉平靜地走到廚房準備茶水去了。

「我倒是覺得你們瘋了,被那麼多垃圾話語纏繞了這麼多天,居然還能忍住不爆發出來,你們以為這是一個彰顯人格魅力的舞台?還是說這能讓你們被記載在學校的光輝歷史上?」

「夢夢!你冷靜點,這不是你原來的那所貴族學校,一群普通人聚在一起,難免會對某個人某件事因嫉妒而達成共識。就像一條定理,無論你有多少種證法可以否定它,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得到認可,與其把自己也搭進去,還不如等著那些心血來潮的人自己冷靜下來。」小欣說。

「她說的沒錯,你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你們宇家。而且我的臉皮比較厚,憑那些空穴來風的話可沒本事打穿,說不定還能反彈回去呢!」蘇子凌端著托盤笑眯眯地說。

「唉……我先走了,你們兩個慢慢處理這些問題吧。」小欣說著便轉身離開了。

其實他們說的道理我也明白,就是以前我作為眾矢之的的時候也從沒想過找誰理論,這次如果處在風口浪尖的不是蘇子凌,我也不會一反常態的怒氣上涌。也許正如別人常說的︰戀愛中的人永遠都會優先為另一半考慮,並以此作為愛的宣言。

「夢夢,開心點好不好?」蘇子凌從背後環住我,溫柔地說。

「我沒有不開心。」

「你的臉色可不是這麼告訴我的,不要為這些小事大動肝火了,把那些滿嘴跑火車的人當成更年期的神經病就是了,難不成你還想為了神經病浪費珍貴的唾沫?」

「關鍵他們說的是你,而且越來越過分啊!」

「有你在就足夠了,無數句嘲諷的話都比不上你的一句關心。

林徽因有段話你肯定听過︰我們應當相信,每個人都是帶著使命來到人間的。無論他多麼的平凡渺小,多麼的微不足道,總有一個角落會將他擱置,總有一個人需要他的存在。有些人在屬于自己的狹小世界里,守著簡單的安穩與幸福,不驚擾地過一生。有些人在紛擾的世界中,以華麗的姿態盡情地演繹一場場悲喜人生。

對于那些閑言碎語的人來說,只不過在自己的小世界待得煩了,所以伸出了手觸踫別人的小世界,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去怨恨他們,也許在某一刻我們也犯過同樣的錯誤。而且,對于我來說,並不希望在燈紅酒綠的世界中裝的華麗、高貴,我只喜歡和你一起守在咱們的小世界中,雖然不太可能毫無驚擾地一路走下去,但至少不會轟轟烈烈地把別人擠到很遠的地方。我的使命是給你幸福,你的使命是給我陪伴,哪怕四周都是絕路,只要腳下的淨土有你我就好。」

「嗯,我知道了。」轉過身,緊緊靠在蘇子凌的懷里。

的確在某一段時間里我忘了最重要的東西,或者說是把重要看成了負擔。蘇子凌和小欣都是正確的,只要把我們的小世界維持的好好的,任別人百般敲打,也只不過是在晴朗的天空中增添的短暫雨雪。

「你要是還無法平靜下來,我今晚可以抱著你睡哦!」

「色膽包天!趕快地回你的小窩去,不然明天我再多給你爆料一下!」

「還想著能佔點便宜呢,算了,那我先回去了,想我了就call一下哦!」

蘇子凌離開後,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看著那三杯熱氣騰騰的茶水一點點度過了最美味的時間。

有許多人都和這些茶水一樣,最為光鮮的時候,無人問津;等到人走茶涼時,才哀嘆自己的人生。

或許我真的不應該去抱怨一波接一波的侵擾,它們在一定程度上,正表示著我和蘇子凌都是被關注的對象,比起單調的年華,真的應該值得慶幸了。

記得有一次和母親聊天的時候,她說過這麼一段話︰

真的好懷念十七八歲的時光,那時的我行走在絢爛的小路上,沒有考慮過未來,沒有在意過現在。可等長大了,卻發現那段時間只不過是荒蕪使用的一個障眼法,我沒有真正得到過任何東西,有的只是在日後的時間里,用來自我陶醉的零碎回憶。

林徽因也曾有過類似的感慨︰無論你如何隱藏,想要挽留青春的純真,歲月還是會無情地在你臉上留下年輪的印記語風霜。

因為這些我一度十分害怕把自己的青春演繹的多姿多彩,生怕日後會在現實與過去之間產生恐怖的落差感,所以我原計劃輕輕巧巧走過這段時間,不在任何不屬于我的地方留下足跡,不回憶、不遺憾。

可惜這個計劃被我自己顛覆了,現在,我只想在四周多留下點痕跡,並發誓要將這些痕跡永遠延續下去,直到它們變成了化石,被後來人挖掘和向往。

我不是萬能的神,無法預料也無法決定自己的未來。

但我可以做自己的主宰,相伴不相離,相愛並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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