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 第61章番外迎新春3

作者 ︰ 時久

老人家動情地唱完這首歌,精神頭就不行了,幾個小姑娘瘋了一天也歪七扭八地打起了盹。楊末和嫂嫂們把老人孩子送回房里睡覺,發現他歪在椅子上睡著了,上去推他︰「別在這兒睡,小心著涼,回房去吧。」

他睜開朦朧的醉眼︰「什麼時辰了?」

「還早呢,才十一點。」

他拉著她的手不放︰「回去我就一個人了,我要跟你一起守歲,長長久久,一輩子不分離……」

家里房間少客人多,只能各家打散,男人們睡一個房間打通鋪,女人和孩子們一起睡。女乃女乃家有個單人小房間,特意留給他住,算是給外賓的特殊優待。

楊末听嫂嫂佷女們的房間里還有聲音,轉了轉眼珠︰「你先回去,我等會兒過來。」

他回到小房間,怕自己倒頭就著,在屋里來來回回踱步。踱了小半個時辰,她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來了,壓低聲音說︰「她們都睡著啦,明天一早天亮前我再回去,沒人知道,嘿嘿!」

屋里一張靠牆的小床,只有三四尺寬,給他一個人睡都束手束腳。兩人並排而臥,只能側身面對面躺著,這給了他充足的理由把她摟在懷里。成婚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光明正大地摟著她入睡。她如此乖順,如此嬌媚誘人,沒有一腳把他踹下床去,而是紅著臉,含羞帶怯地,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晚間喝下去的那杯酒在心頭熊熊地燒起來。既然真實的世界里不能,那在這虛幻的夢境中,總可以一嘗夙願了吧?

他捧起她的臉,對著那張魂縈夢牽求之不得的紅唇吻下去,溫柔輾轉,氣息相融。溫軟的身體在他懷里,那麼美妙,那麼真實,他難以克制地翻身把她壓住,手沿著脖子鎖骨一路從領口探了進去。

模到關鍵的地方卻被她止住了,嬌喘微微地推開他︰「不行,隔壁有人,會听見的……」

他吻著她的脖頸耳根︰「我會小心……」

「那也不行,在別人家里作客做這種事,不太禮貌……」她嬌嗔地白他一眼,「不是昨天才剛剛……就這麼幾天,你忍一忍啦。」

這個夢為什麼不從昨天開始?周公根本就是故意折騰他吧?

他嘆了口氣,抱著她躺回枕上︰「好吧,反正都忍了這麼久了。」

「什麼?」

「沒什麼。」做人不能太貪心,上回就是因為貪心,被她一腳踹下床,連同床共枕的機會都沒了。能這樣親密相擁同眠,已經是他求都求不來的奢望。

躺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發現他兩只眼楮睜得跟銅鈴似的,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還在強打精神硬撐,噗嗤笑道︰「你干嗎瞪那麼大眼,困了就睡唄。」

「你說的,新婚第一年,要一起守歲才能一輩子長久。」他打了個哈欠揉揉眼楮,「你呢,怎麼也不睡?」

「我倒時差,睡不著。」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偎得更緊,「那些都是迷信啦,能不能在一起還不是要看我們自己。」

「寧信其有。」

她看了一眼牆上掛鐘︰「好吧,反正就剩幾分鐘了,現在睡著到十二點也得被吵醒,姑且迷信一回好了。」

隔壁人家的年輕人精力旺盛,隔著牆還能听見隱隱的歡聲笑語,深夜里仍不乏節慶的歡喜氣氛。他摟著她在懷里,從未感到如此滿足愜意︰「末兒……」

「今天你怎麼老叫我末兒,兒啊兒的好肉麻,當著別人的面別這樣。」她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他笑著問︰「那應該怎麼叫?」

「就叫末末啊,大家都這麼叫的。」

「你家里人也不叫你末兒嗎?」

「家里人呀,因為我是這一輩最小的,我出生時大伯都有孫子了,所以小名叫‘小末頭’,還蠻可愛的吧?我們這里的方言沒有‘兒’那個音。你喜歡哪個?」

「小末頭,末兒,末末。」他把三個名字都喚了一遍,「反正都是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肉麻死了,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油嘴滑舌?」她把腦袋埋在他懷里直蹭,忽然停下噓聲道︰「你听。」

是隔壁的年輕人在齊聲跺腳數拍子︰「十,九,八,七……」

倒數到零時,窗外鞭炮焰火齊聲大作,此起彼伏。難怪她剛才說睡著了也會被吵醒,按照他的習慣,現在應當是夜半三更了,這里的人家卻還燈火通明,歡笑達旦。

五光十色的焰火細碎光芒透過窗戶映在她臉上,鞭炮聲震耳欲聾,她捂著耳朵說了句什麼,他沒有听清,側臉湊上前去,冷不防她在耳邊大叫︰「我說︰親愛的阿福,新、年、快、樂!以後每一個新年我們都要一起過,直、到、一、百、歲!」

他忽然就覺得眼眶發熱,心中苦樂酸甜交加,哽咽難言,只能低下頭去以吻封緘,以為誓言。

這一吻甜蜜而悠遠,直到窗外的響聲漸漸低落下去,他才終于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目光脈脈如水︰「好啦,十二點已經過了,你可以放心睡啦。」

他把她緊緊擁在懷中︰「我怕一覺醒來,你就不在我身邊了。」

「怎麼會呢,你睡外邊我睡里邊,難道我還能從你身上飛過去?」她嘿嘿一笑,「不過我睡相是不好,睡著了把你踢下床也有可能。哎你過來一點,別一個翻身掉下去了。」

這是他意識模糊前記得的最後一句話,醒來時也第一個躍入腦海。他往後一靠,背後竟真是空的,險些掉下床榻。

這麼一驚就徹底醒了,天色尚早,屋內晦暗不明,但也能看出這是在東宮的柔儀殿,身下睡的是那張狹窄的坐榻。

原來真的只是一場夢。

夢里那個奇妙世界的瑰麗景象,天空日行萬里的大鳥、盒子里載歌載舞的小人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她生動活潑的笑顏,每一句話都像真實發生過一般鐫刻心間。

轉過屏風去看到她還睡著,蜷縮在床榻一角,警惕戒備的勢,一手擱在枕下的劍柄上。

一聲嘆息。

她睡得很淺,稍有些動靜就醒了,覺察床尾有人迅速翻身坐起,發現是他︰「殿下醒了。」對外頭揚聲道︰「來人,伺候殿下起身。」

一早上他都有些神思恍惚,動作遲緩,磨蹭了好久都沒走,楊末只好留他一起用早膳。兩人還是隔案對坐,她低頭專心自顧吃著,默然不語。

宇文徠忽然問︰「你的祖籍,是不是在江南?」

楊末停下筷子︰「算是吧。高祖皇帝是吳興人,我曾祖與他同鄉,一直追隨高祖。不過定都洛陽後舉家都遷過來了,從祖父那輩起就沒回過江南故里。」

「那邊的親戚呢,也不來往了?」

她抬頭瞥了他一眼︰「我曾祖是鸀林草莽,哪有來往的親戚。」

他感慨起來,吟道︰「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

楊末詫異而冷淡地看著他︰「殿下這是怎麼了,吃著早飯還吟起詩詞來,你去過江南嗎?」

白樂天的詩作淺顯易懂,孩童都能背誦,在這里當然沒人覺得稀奇了,更別想听到她的稱贊。

夢里的細節一一浮現在腦海,那張語笑嫣然的靈動面龐與眼前這副冷淡疏離的面孔重疊。自從來了上京,就沒見她露出過真心實意的笑容。

他索性把碗筷放下,問︰「就快到年底了,正月初一過春節,是你們漢人一年里最重要的節日吧?」

楊末道︰「春節是立春,正月初一是元旦,不是一回事。」

看來夢里的情形並不是很準。「對,反正就是正月過年。」

「過年那就長了,從臘月小年祭灶到正月上元過完,都算過年。」

夢里她念的那首民謠還記在腦中,他用筷子敲碗沿為節︰「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念到最後,竟有些難以成句,夢里抱著她熬夜守歲時的情景猶在腦中,臂彎里唇齒畔的觸覺渀佛仍未離去。

楊末听著這瑯瑯上口的民謠,鄉情頓起,語氣也軟下來︰「這是哪里的風俗,你從哪兒听來的?和洛陽不盡相同,但也有許多相似之處。」

他想了想︰「大約是燕薊流傳過來的。在我們鮮卑的民俗里,臘月正月是惡月,數九寒冬青黃不接,一年里最難熬的時候。上京也有不少漢人,但從不慶賀新年。末……穎坤,跟我去南京過年吧,那里都是漢人,有過年的氣氛。」

她沒有回答,但眼神里顯而易見是向往的。

他心知這事十有**是成了,微笑道︰「洛陽的年俗也和這首民謠里唱的相似?」

她點點頭︰「三祭灶,四掃塵,之後幾天采辦年貨。」

「年三十吃餛飩嗎?或是餃子?」

「餛飩和角子都有,吳地遷過來的人喜歡前者,洛陽當地人喜歡後者,味道差不多,我都愛吃。」

「有沒有在餛飩里藏錢幣的說法?」

她欣喜道︰「這你都知道?我家人多,每次要包好幾百個,吃到的人娘親會給他一份大禮。家里人差不多都輪過來了,我和七哥最想要,可是一次都沒吃到過;四哥是個悶葫蘆,但數他運氣最好踫過最多,最可氣的是他每次都一副走了大運也無所謂的樣子,順手全分給別人,氣死我了……」

她停住了沒有再說。差點忘了,四哥就死在面前這人手里。

他只當不覺,繼續問︰「三十晚上,也會守歲熬一宿?」

「會啊,」她垂下頭低聲道,「我們全家人聚在一起,點燈行令游戲,一直守到天亮。」

宇文徠站起身︰「我這就去向母親請命,帶你同去南京。出發還得過幾天,你有什麼想帶的先收拾起來。」

他步履輕快地跨出殿外。去南京,陪她一起過這個年,取個好兆頭,是不是就能有一生一世的長久?

寧信其有。

他記得她說的,除夕守歲的風俗,新婚夫妻的第一個新年一定要一起過、一起守歲,才能長長久久,一輩子不分離。

以後的每一個新年,每一月、每一日、每一夜,都要在一起。

直至百歲、千年。

〔通知︰請互相轉告樂文小說網唯一新地址為作者有話要說︰強迫癥患者看著每章字數不均勻好難受,于是搬了600字到上一章,別忘了看,0_ob汗今天的紅包應該會換幾個人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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