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胤空的心里一咯 ,自己身邊從沒有出過什麼問題,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他下毒呢?
老姚和荊統絕對不可能,他是能信得過他們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向來是他用人的準則。
此時的上官婉兒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這麼多年來,太子身邊都沒有出過事,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了,事情好像有一點不對勁。
突然看到太子望過來的眼神怪怪的,上官婉兒略作思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叫他泡五味茶喝的人是自己,三七和五味茶相沖也是自己知道的,而這件事情,正是在他听了自己的話之後才發生的。
上官婉兒狠狠的平復了一下心情,他年幼喪母,從小就在軍營里模爬滾打,生性多疑是正常的,上官婉兒極力這樣說服自己。
「既然太子沒事的話,那我就下去看看了。」上官婉兒淡淡道,說完之後也不等他回答,徑自下了考場,巡視去了。
太子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歪了,自己從來就沒有懷疑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那麼信任身邊的人,是不是她們中間有人不小心說漏了什麼,被有心人听了去。
可是他向來就不是會解釋的人,看到她臉色不虞的走過去,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上官婉兒越想越氣,自己一片好心,到頭來他卻懷疑自己!
「上官婉兒啊上官婉兒,你可真是吃飽了撐的!」她一邊揪著旁邊的樹葉,一邊小聲道。
紫鵑站在一旁偷笑,小姐生氣了!是因為太子生氣的!
「你笑什麼?」上官婉兒道。
「我是笑有人當局者迷,會錯了意。」紫鵑道。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好吧。我怎麼可能會錯意呢?」上官婉兒氣呼呼道。
「太子生性多疑,若不是他身邊出了問題,那最大的可能就在你這里,他小小的質疑一下,很正常啊,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呢?」紫鵑反問道。
上官婉兒回過神來。是啊,他向來多疑,自己是知道的,為什麼他對自己小小的懷疑,就讓自己失了分寸,大動肝火了呢?
看到紫鵑戲謔的眼神。她立刻轉移話題,「小悠呢。怎麼半天不見她?」
紫鵑順著她的意思,轉移了話題,道︰「不知道,上茶的時候就沒見著她了,估計是第一次來這里,一時好奇。隨便轉轉去了吧。」
上官婉兒注意到,已經有不少的考生向這邊側目了,她可不想引起轟動。就拉了紫鵑,道︰「那我們也隨便逛逛去吧。」
考場重地,春闈大事,為國篩選人才,小姐居然說要隨便逛逛!紫鵑拿她沒辦法,只好跟著去了。
這里除了外面的考場外,還有好幾間房子,是用來糊名和騰改試卷的地方,另外還有一間專門的屋子,是用來存放所有考生的信息的。
上官婉兒信步走到存放檔案信息的房門前,那里有兩個人看著門。
平日里這里都是沒有人的,只是今日進來的人多,怕有人誤闖,才派了兩個人在此看守。
看見有人把守,上官婉兒原本沒打算要進去的,但是看到空字營那些人冷冰冰的表情,不由想到剛才他懷疑自己的事情,怒氣陡升,偏要進去看看。
「把門打開,我要進去看看。」上官婉兒對那二人道。
那兩名空字營的士兵知道她的身份,對視一眼之後,其中一人掏出懷中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上官婉兒大步從他們身旁走過,紫鵑趕緊跟上,小姐到底還是生氣了,紫鵑暗暗替太子擔心。
進來後,只見滿屋子都是高高的櫃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放了很多的卷冊,有些已經積了很多的灰了。
這里的考生信息,包含歷年來所有考生的,無論是考上的,還是沒有考上的,只要進了這個考場的人,信息都在這里。
那些考上過的人,回頭檔案自然調往了任職的地方,而那些沒考上的,也沒人會在意他們,所以這里的檔案就漸漸被人遺忘了。
上官婉兒突然想到依索索的事,她的生父是二十年前的考生,這里有這麼多的信息,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也說不定。
「紫鵑,你幫著找找,看看有沒有二十年前的考生信息。」紫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開始尋找起來。
于是兩人就開始在積了灰塵的屋子里翻看起來,不一會兒,就听紫鵑道︰「找到了。」
上官婉兒趕緊扔下手中的卷冊,向她那邊趕去,「小姐快看,這些都是兗州考生的信息。」
只見一排長櫃上,密密麻麻的碼了一整排的卷冊,都是兗州來的考生的信息。
「別的不需要,單撿那幾人的信息出來看看。」上官婉兒道,紫鵑會意,繼續翻看起來。
上官婉兒信手從里面抽出一卷來,沒想到居然是李威的考生信息。
考生姓名和年齡,以及來自地區都能對得上,可是在父親姓名一欄中,寫的卻是李然,李威不是靖山侯李長庚的兒子嗎,這個李然又是誰?
李威當上吏部尚書之後,就把以前的記錄全都銷毀了,但是這里早就不被人重視了,他也就遺忘了這里。
就在上官婉兒陷入思考中的時候,外面傳來那看守之人的聲音,「參見太子。」
听到這個聲音,紫鵑暗笑,上官婉兒暗怒,放下手中的卷冊,朝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太子已經迎面進來了,上官婉兒假裝沒有看見他,準備從他身邊繞過。
「那些考生夾帶的答案,有問題。」太子簡單道。
上官婉兒雖然生氣,但公是公,私是私,既然太後委托她來督考,那科考的事,她還是得上點心的。
「有什麼問題?」上官婉兒停下腳步,一改剛才的神情,認真道。
龍胤空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過來跟她說清楚,自己沒有懷疑她的意思。
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就拿了這件事情來說,見她公私分明,沒有再板著臉,又和平常一樣了,龍胤空就把剛剛得來的消息告訴了她。
「那些夾帶的答案,就是針對此次考試的問題所答的。」龍胤空簡單道。
「你是說,有人提前給那些考生透露答案。」上官婉兒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沒錯,若是沒人透露的話,何以解釋那些答案剛好那麼巧,針對的都是本次科考的問題,這才第一場考試啊。」太子道。
「那卷子是誰出的呢,又是誰保管,誰負責押運呢。」上官婉兒道。
她總是一下子就能想到關鍵之處,「卷子是太學和內閣的閣老們一起出的,六部中侍郎以上的官員,也有參與出卷的人,卷子出好後就送去松墨堂印刷出來,印好後交由刑部和空字營的人看管,也是由他們押送進考場的。」
上官婉兒不由扶額,「這樣說來,中間經手的人,有數百人之多,這要從何查起?」
「印刷和押送的環節,應該沒有問題,關鍵就在出卷和送卷去松墨堂之間的時間里,可能會有貓膩。」太子道。
松墨堂是上官靖宇的產業,太子自然放心,空字營又是他的直屬部下,這兩處都被他排除開來,上官婉兒也認為問題不會處在這兩處。
「可是若從出卷查起,那牽涉可就廣了,太子真準備查嗎?」上官婉兒擔憂道。
其實這樣的事情年年都有,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是這一次,到底查還是不查,還要看太子的意思。
「查,當然要查,不僅要查,還要好好的查,把那些幕後的黑手全都揪出來,狠狠的懲治一番。」太子恨恨道。
上官婉兒明白,科考是為國選取良才的重要途徑,卻常年被某些人把持在手中,作為培養自己羽翼之用,這相當于是在公器私用了。
「蛀蟲是需要清理,可是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太子最好還是把握好一個度,點到為止。」上官婉兒忍不住提醒道。
據說上官敬將一身的治國本領全都交給了她,看來是真的了,否則她怎麼會知道這些,龍胤空暗道。
徹查的事情說定了,接下來兩人雙雙陷入了沉默,一時無話,剛好小悠的身影從前面閃過,上官婉兒假裝去追她,丟下太子,走了出去。
「小悠,你上哪里去了,我們找你半天的。」上官婉兒站在小悠身後道。
沒想到卻把她嚇了一跳,只見她背著身體,一直簌簌的發抖。
「怎麼了這是?」上官婉兒察覺到她的不正常,急忙問道。
「沒……沒什麼,就是剛剛看到兩條蛇從那邊游了過去,嚇著了。」小悠戰戰兢兢道。
「小悠姐姐最怕蛇了,一下子見到兩條,可不嚇壞了。」紫鵑笑道。
上官婉兒也笑了,道︰「那就別待在這偏僻的地方了,我們先回高台上去吧,回去的時候,給你砌杯壓驚茶喝。」
小悠點頭,跟著上官婉兒去了,龍胤空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躲閃的神情,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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