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那樣,定定的看著他,一頭的疑惑。
他不是一直都在軍營的嗎?又是怎樣知道這些讓女孩子臉紅心跳的方法的?
還好,他只看了一會兒就移開了目光,老老實實的躺在那里,任上官婉兒幫他換藥。
他應該是跟自己鬧著玩的吧?上官婉兒心想,見他安分下來,就一心一意的幫他換起紗布來。
他的傷口很大,要先將上次涂的藥都抹掉,重新涂上藥,再將一塊棉布覆在傷口上,最後再用紗布從左肩下穿過,繞到右胸扎緊,將棉布和傷口一起綁好。
昨日上官婉兒暈倒之後,藥是那些太醫們配的,姚公公包扎的。
雖然這藥有點難看,但上官婉兒知道,這些都是對愈合傷口有奇效的好藥。
太醫們雖然古板了一些,但是醫術還是十分了得的,上官婉兒對他們配好的藥也挑不出毛病來。
「這都是些什麼藥啊,難看又難聞?」太子借著高高的枕頭,微微低頭看著右胸上那一團黑糊糊的東西道。
「你可別小看這些藥,對你的傷口恢復有很好的作用的,有了這些藥的作用,再加上我教給姚公公的覆重愈合法,你的傷口一個月之內就可以見好了。」上官婉兒道。
「什麼!要一個月那麼久?」太子道。
上官婉兒瞥了他一眼,一邊用干淨的棉布抹去他右胸上的藥,一邊道︰「你知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傷?要是沒有我的話,你三個月都下不了床的。」
龍胤空听了上官婉兒的話,沒有再說話。「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猛地一下讓你歇下來肯定會不適應的。」
「但是我是大夫,你是病人,病人就應該好好听大夫的話,你要是希望傷口盡早的愈合的話,最好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要是實在躺不下去,就找些書來看,那些煩心的政事。最好不要再想了。」
上官婉兒說完這句之後,見他沒有反駁,低下頭繼續處理傷口。
藥抹掉之後,上官婉兒用放溫的開水將傷口洗擦了一遍,只因這個年代用的都是井水或湖水,雖然干淨,但畢竟沒有經過消毒。
而太子現在。最怕的就是感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全開的水放溫,而不是直接將井水加熱來給他擦洗傷口。
龍胤空只覺得,溫水拂過右胸上的傷口的感覺,就好像春風拂面一般的讓人舒服,
但是和溫水不同的是,她的手很涼!雖然可以稱得上是冰肌玉骨,但是那冰涼的小手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的不舒服。
上官婉兒的觀察力很好。雖然只是微微的皺眉,她還是感覺到了。
「我天生體寒,小時候連風都不能見的,後來有了七星海棠,再輔以針灸之法,體寒之癥已經好多了。」
「但還是免不了手腳冰涼,夏天的時候都是。一到秋冬的時候,就更涼了,我每日都會喝一碗姜湯來驅寒。」
她的感覺竟這樣的靈敏嗎?自己只不過微微的皺眉而已,她就感覺到了自己的不適。
「無妨,你繼續。」太子道,「你的手一年到頭都是冰涼的,就沒什麼法子治好嗎?」
「有啊,只要找個溫暖的所在捂熱了就行了,以前我一到冬天的時候,就喜歡把手放在柔姐姐懷里。她胸口暖和。」
說到這里,上官婉兒連忙住了嘴,貌似和一個大男人談論雲水柔的「懷里」和「胸口」有點不大合適。
上官婉兒連忙閉了嘴不語,龍胤空也察覺到了,見她突然不說話,自己也低下了頭。挪動了兩子。
「這藥效果雖然好,但是也實在是太難聞了些,回頭兌些花汁進去吧,一來可以中和一下藥味,二來花汁也有藥效,可以緩解傷口的疼痛感。」上官婉兒道。
「嗯,你說好就好。」龍胤空隨口應道。
一時無話,上官婉兒干脆利落的給他重新上好藥,蓋上棉布,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纏繃帶了。
取下來的時候倒還好,可是纏上的時候需要將繃帶貼合肌膚纏緊,要不然就起不到效果。
可是這樣一來,就需要上官婉兒面對面緊貼著他,將繃帶從他身後繞過,再用左手接過來,這就有點尷尬了。
上官婉兒拿著繃帶,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弄也不是,不弄也不是,真是左右為難。
龍胤空倒像個沒事人似的,「我要是再這麼光著上身,就該得風寒了,豈不是給你找了大麻煩?」
听他這麼說,上官婉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走上前去,將繃帶往他身上纏去。
上官婉兒覺得從前世到今生,她就從沒經歷過這樣尷尬的事情。
每纏一圈,就要將兩手從他兩邊的腋下穿過,把繃帶從右手傳遞到左手上,然後再纏回來。
每當纏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上官婉兒的臉幾乎就要湊到他的胸口上了。
他看起來不是很壯碩,但是肩膀卻很寬,上官婉兒兩手用力才能環過來。
上官婉兒覺得,他的呼吸聲就在自己頭頂上,吹動的睫毛都在顫抖。
她的臉瞬間就紅透了,想要盡快結束這種尷尬的局面,手上的動作開始加快。
龍胤空注意到了她緋紅的臉和局促的神情,覺得此刻的她,和平常很不一樣,但是卻莫名的讓自己心動。
她好像急了,動作越來越快,感受著她那雙縴細的小手時不時的從他胸口、背後擦過,力氣有些大,傷口有些疼。
但是心里卻是舒服的、快樂的,這樣痛並快樂著的感覺,他希望能持續的更久一些。
但是上官婉兒可不這麼想,她只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因為她發現,她的心似乎要迷失了。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在這個世界里嫁人生子,但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心迷失在這里!
雖然她在上官家很有歸屬感,但是在愛情上,她不希望自己會真的愛上一個人。
對于愛情,她的觀點還是停留在前世,她只可以接受一對一的愛情。
可是這卻是個三妻四妾的年代,雖然上官家的先賢和那位太後娘娘已經做了一些事情,讓這種現象有了一些改變,但是娶妻納妾依舊是這個年代的主流。
作為妻子,她也許可以容許自己將來的夫君納妾,但是作為愛人,是決不允許自己的身邊人成為別人的枕邊人的。
所以她只可以嫁人,而不能愛人!
看著眼前的人身上的一道道的傷疤,感受著此刻他堅實的懷抱,上官婉兒有種想要靠上去的沖動。
但是她不能!她突然觸電似的猛地推了他一把,龍胤空猝不及防之下被她觸踫到了傷口,疼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上官婉兒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旋即看到他的樣子,意識到剛剛可能踫到了他的傷口,連連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龍胤空極力壓抑下自己的痛意,道︰「沒事,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看你身上的傷痕,有些害怕,所以……」上官婉兒支支吾吾道。
龍胤空知道她不是為了這個,剛剛月兌掉上衣的時候,她都沒事人似的,怎麼過了這麼久又開始害怕起來了?
更何況她還是個大夫,自己身上的傷痕雖然多了些,但還不至于能嚇到她。
但她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龍胤空當然不會戳穿她。
只見他指著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道︰「這些都是作為一名軍人的榮譽。」
他的身上,一條傷痕接著一條傷痕,層層覆蓋著,雖然現在看起來顏色很淡,但是身為大夫的上官婉兒知道,當時這些傷口一定會帶來極大的痛苦,有些傷口甚至是致命的。
光是一寸以上的傷疤,就有七條之多,那些小傷口自然數不勝數。
那些傷疤看在上官婉兒的眼里,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難以接受,這是一名鐵血的軍人的象征!
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都是他自己真刀真槍的拼回來的,這都是他應得的!
想到這里,上官婉兒不禁對他產生了極大的佩服之意,作為這個國家中最有資格享受的二世祖,卻甘願放下榮華富貴的生活,在戰場上磨礪,他的毅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龍胤空感覺到了她心境上的變化,知道她剛剛的不愉快已經過去了,無意間看到她手腕上那支鐲子就在自己眼前晃動,粲然一笑。
上官婉兒知道他不會在意自己身上的傷疤,但也不至于笑的這麼開心吧?
「好好的,你笑什麼?」上官婉兒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手腕上的鐲子很好看而已。」龍胤空道。
上官婉兒將那只鐲子舉到眼前道︰「你說這一只啊,我也很喜歡,是很小的時候,太後她老人家送的,但那個時候我戴不上,現在戴著倒是剛剛好,東西雖然有些年頭了,但是樣式我很喜歡,就一天到晚都戴著了。」
「你喜歡就好。」龍胤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