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總覺得他說這話的語氣和表情有些怪怪的,明明是太後她老人家送給自己的東西,怎麼他倒是一副主人的樣子?
轉念一想,他可能是替太後說的這句話吧,也就沒再深想下去。
「她老人手里的好東西,可遠遠不止這一樣。」上官婉兒道。
龍胤空知道她說的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綾羅綢緞,這些東西上官家都不缺,用不著羨慕。
「她老人家那里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好東西?說來听听。」龍胤空道。
「千金易得,名畫難求,她還能弄到離恨天的畫作呢!」上官婉兒語帶艷羨的道。
龍胤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是嗎?離恨天的畫作,對你就那麼有吸引力?」
「那還用說!從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畫作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但是他的畫作實在是太少了,十幾年了,也才不過二十來幅,我那里只有十八幅,還是加上太後送給我的那兩幅之後。」上官婉兒道。
「你已經有了十八幅了,還不滿足嗎?」龍胤空好奇道。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集齊離恨天所有的畫作!可是有的實在是太難尋覓了。」上官婉兒遺憾道。
「我幫你找。」龍胤空不假思索的答道,但是話一出口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妥。
上官婉兒听他這麼說,一開始的時候很興奮,有他幫忙當然是好,但是他要做的都是大事,怎麼能花時間幫自己找畫呢?
「還是算了吧。你每天有那麼多的事要做,每一件都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我怎麼好讓你幫我做這樣的小事呢?」上官婉兒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到就要做到,我既然已經說了要幫你找。就一定會幫你找的。」龍胤空堅持道。
見他那麼堅持,上官婉兒也沒再多說別的,只是笑著道了聲「謝謝。」
幫太子換好藥,又說了那麼多的話,不知不覺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雲府的眾人和太後娘娘,甚至是太子身邊的姚公公等人。似乎在同一時間把太子遺忘了,就這麼讓上官婉兒和他單獨相處了一整個下午。
其中最開心的要數太後了。雖然孫兒受傷讓她有些擔心,但她更關心的是他的婚事。
空兒都已經二十了,擱在別人身上,早就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
雖然晚生晚育是她提倡的,但是輪到自己的孫兒的時候,作為女乃女乃。她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其實她還有一個考慮,麗妃的孩子如果順利生下來,對空兒的地位將會產生很大的威脅。
但她不會狠毒到要剝奪一個孩子來到世上的權利。只要空兒早日成親,有了自己的孩子,即便麗妃生下兒子,對他的影響力也會大大的削弱。
相比于太後的氣定神閑,柳清心卻要焦慮的多,空兒和婉兒都是她信得過的孩子,但是作為母親,她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還是和以前一樣,既希望空兒能早日娶得如花美眷,又不希望那個人是婉兒,但若是別人自己又不放心。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鬧的人心煩,最後干脆回家了,眼不見心不煩。
上官婉兒得知娘親回家的消息後,也跟著回家了,她心里隱隱有些擔心。
太子這邊沒什麼好擔心的,太醫院一大半的太醫都在這兒,還有太後娘娘親自坐鎮,一定沒事。
倒是娘親這是怎麼了?上官婉兒決定回家好好問問她。
到家的時候,爹爹依舊沒有回來,听說爺爺這次的風寒有些嚴重,太子這邊又已經月兌離了危險,柳清心就修書一封,叫他不用急著回來。
上官婉兒來到曇園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曇花叢中跳舞,上官婉兒很是感慨,娘親都已經年過四十了,但是身材還是一如既往的婀娜多姿。
她今日所跳的舞和往日有些不同,她向來都是走柔美路線的,但是今天的舞卻有種疾風暴雨般的感覺。
只見她一直不停的飛舞著,旋轉著,直到精疲力竭跳不動了,身形晃動著停下為止。
上官婉兒見狀立刻迎上去扶住她,「娘親,你這是怎麼了,你沒事吧?」她擔憂道。
柳清心回來後還是覺得心煩,干脆趕走了屋里的人,自己一個人在園中跳舞。
跳舞可以使她放松心情,但是今日卻越跳越不順心,反而氣息紊亂,體力不濟了。
看到婉兒擔憂的神情,柳清心道︰「我沒事,你怎麼回來了?」
「這句話該我問娘親才對,您為什麼回來了?」上官婉兒反問道。
「娘親回來,自有娘親回來的道理,回頭我再跟你說,這兩日你也累著了,你先回去泡個澡,我也洗個澡,過會兒再去找你。」柳清心道。
她剛才跳的那麼激烈,一定出了不少的汗,自己也是多日沒回家了,回去泡個澡也好。
「那好吧,那我先回夏園了。」上官婉兒見若蘭往這邊走來,把娘親交給她之後道。
「嗯,你去吧。」
于是上官婉兒帶著紫鵑和小悠離去,她們兩是前些日子跟著上官婉兒一起進宮,一起去武場,一起去雲府,又一起回到家的,倒是可憐了雪雁一個人落了單。
見到她們回來,雪雁自然是興奮異常,拉著紫鵑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吵得上官婉兒頭都痛了,干脆叫她們出去說。
雪雁知道太子殿下受傷了,小姐難免心情不好,于是吐了吐舌頭,拉著紫鵑出去了。
上官婉兒很隨意的仰躺在軟榻上,「還是自己屋里舒服呀,這幾日可那我累壞了。」
「可不是嗎?這幾日小姐確實是累壞了,不如先去泡個澡吧。夫人一會就該來了。」小悠道。
「那好吧。」上官婉兒道,起身去了溫泉池。
上官夫人來到夏怡軒的時候,上官婉兒還在泡澡,她示意夏怡軒的眾人不要打擾她,自己一個人來到了二樓。
上官婉兒泡好澡穿戴好出來的時候,上官夫人已經上樓好一會了。
上官婉兒知道今日娘親一定有話要跟自己說。連若蘭都被留在了樓下,于是也不叫其他人跟著,自己一個人上了樓。
上去之後卻發現,娘親正拿著一把梳子發呆,上官婉兒微窘,那梳子正是太子送給她的。
看到她上來。上官夫人將臉轉向她,問道︰「這梳子。你從哪弄來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上官婉兒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兒,不知該如何開口,見娘親凝重的表情,思量一番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是太子送給我的。」只听她用微弱的聲音道。
「真的是她的!」上官夫人道,隨即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上官婉兒嚇了一跳,趕忙上去扶她坐下。道︰「娘親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
過了好一會,上官夫人才反應過來,道︰「空兒把梳子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上官婉兒努力的回想之後道︰「沒有,他就是把梳子遞給我,說是作為我的生日禮物,別的什麼都沒有說。」
「娘親,你說他為什麼要送一把舊梳子給我呀?」雖然上次已經從雲水柔那里知道了梳子代表的含義,但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送舊梳子,于是問道。
「你覺得像空兒這樣的人,會隨身帶一把梳子嗎?」上官夫人反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還請娘親告知。」上官婉兒道。
上官夫人拿著那把梳子,起身走了兩步道︰「這梳子,不是空兒的,而是溫純的。」
「什麼!皇後娘娘的?」上官婉兒驚奇道。
上官夫人含淚點頭道︰「沒錯,就是她的,應該是她去之前,交給空兒的,空兒又轉贈給了你。」
「那娘親怎麼知道這梳子是皇後娘娘的呢?」上官婉兒還是不明白。
「因為這梳子,原本是屬于我的。」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兒听得一頭的霧水,不過是一把普通的桃木梳子而已,怎麼又是你的又是她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官婉兒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當年,文軒對我有情,我也對他有意,我們經常在阡陌居見面。」
「後來我把溫純接到了那里,她就在那里住了下來,她、文軒,還有我,我們三個相處的很愉快。」
「但是不久後我就發現,溫純喜歡上了文軒,但文軒心里只有我,而溫純雖然心里喜歡,但卻一直壓抑著自己。」
「我知道他們兩人不會背著我做什麼的,文軒只一心一意的對我好。」
「但是看溫純壓抑的那麼辛苦,我也實在是替她難受,換個角度想想,要是文軒一開始鐘情于她,我心里又該是多麼的難過?」
「她一直壓抑著自己,但那天早晨不知道怎麼回事,開口向文軒要了一樣東西,而那東西,正是文軒準備送給我的東西。」
「就是眼前的這把桃木梳,那是文軒用來向我表達情意的東西。」
「但是她開口要了,還是在她生辰那天,文軒猶豫不決,我卻主動將東西遞到了她手上。」
「看見我的時候,她有些不自然,但最終還是接下了,我知道這把梳子的意義,但也清楚,這可能是溫純最後的一絲奢望了,我選擇了成全。」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溫純和文軒結拜了異性兄妹,我們三人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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