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翌日天光大亮,宋振和甄忠才醒來沒見肖方身影,他二人心頭大驚。甄忠才模了模草席子,抬頭道︰「看來他是一早就離開啦!」
宋振恨恨說︰「他小子肯定去偷謝兄弟的《九陰真經》了,這可如何是好?」
甄忠才思索片刻,道︰「罷了,你傷勢未愈,在這兒等著,我去二拐子客棧看看。他若是偷得《九陰真經》,咱們讓他好好給謝兄弟賠個不是;怕只怕他沒有得手,被謝兄弟逮個正著……」
「甚麼《九陰真經》?」但隨著門開的聲音,只見一白白胖胖的人走近破廟中來,此人留著一大叢白胡子,若非身上千補百綻,壓根兒看不出他也是丐幫中人。
甄忠才和宋振見了此人皆是大駭,忙低頭恭聲道︰「彭長老!」
這彭長老正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的執法長老,甄、宋二人心下狐疑,彭長老作為淨衣派的人,怎會突然來此破廟?
殊不知這彭長老和肖方極為投緣,肖方私下想轉投他淨衣派門下,是以約了彭長老今日來廟中要人,這樣他也就不會落個被人奚落的口實。
彭長老見二人不回答他方才問話,只得又道︰「肖方人在何處?」
「這……」
甄忠才和宋振對視一眼,都不知如何開口。
彭長老看他們神色心知有事情欺瞞,卻也不著惱。他上前幾步,忽然緊緊盯著二人,輕聲問道︰「好孩子,告訴我肖方去哪兒了啊?」只見他一對眼楮嵌在圓鼓鼓一臉肥肉之中,只如兩道細縫,但細縫中瑩然有光,眼神甚是清朗,而語調柔和動听,隱隱有醉意醺醺之情。
甄忠才和宋振一時間竟挪不開眼,直勾勾的與他對視半晌,周身都不歸自己管。他問甚麼,自己答甚麼便是。
甄忠才痴痴地道︰「肖方去偷《九陰真經》啦。」
彭長老一听《九陰真經》四字,心下猛然一震。這可是天下武林人人都想得到的寶貝,他自然也不例外。當下追問︰「《九陰真經》在何處?」
甄忠才依舊雙目放空,道︰「在一個名叫謝曜的人手中。」他一鼓作氣又將和謝曜結識的來歷說給彭長老听,彭長老暗暗點頭。又過了片刻,宋振和甄忠才這才反應過來,對彭長老的「邪術」身為惶恐。
彭長老也不計較他二人的隱瞞過錯,只讓宋、甄帶路去客棧。
三人來到客棧,打探之下才知掌櫃的並沒有見過肖方,而謝曜卻是天未亮便退房離開。彭長老心想︰是了,肖方做那鬼祟之事怎會鄭明光大?說不定已經偷得秘籍自個兒練去啦!
如此一想,彭長老心下不忿,忙讓掌櫃的領路前往謝曜所宿的那間房,找找看有沒有甚麼線索。
三人在屋中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他物,那掌櫃卻在院子罵罵咧咧道︰「直娘賊的誰又將土給我翻了?我才下的牡丹種,這這這……」
彭長老畢竟走慣了江湖,忙推門走到後院,一瞧角落的確有新翻出來濕潤的泥土。他眼珠子一轉,讓掌櫃拿來鐵鍬,順著牆角開挖。掌櫃的雖然不願,但也心知丐幫人武功高強,是自己惹不起的。
挖了約莫兩尺,坑底甚麼也沒有。掌櫃的抬袖擦了擦汗,正準備說不挖了,彭長老卻厲聲道︰「再挖!」
掌櫃一听也來了氣,彎腰一陣猛挖,挖著挖著忽然覺得鐵鍬踫著了甚麼物什,他定楮一看,才驚覺是截人的手臂,掌櫃的當下驚叫一聲,扔下鐵鍬跑的飛快。
彭長老三人圍上一看,驚呼道︰「啊!」三人忙繼續挖土,不過片刻,露出一具面色慘白的尸體,瞧那長相穿著,正是肖方無疑。
彭長老上前翻了翻肖方的眼皮子,又看了看他的傷,沉吟道︰「他昨晚便遇害了,且被人用鎖喉功法捏段咽喉,一擊斃命。」
甄忠才顫聲道︰「叫他不要貪心,不要貪心,這下好啦,定然是來偷東西被謝兄弟發覺,然後將他殺了!」
彭長老轉了轉眼珠,道︰「肖方武功在你們這輩算是出類拔萃了,你們說那姓謝的只有十**歲,如此看來,這《九陰真經》當真是本妙書啊。」
宋振痛心疾首道︰「哎!若不是他自己心術不正,又怎會惹來殺身之禍?不論如何,肖方做出這等有辱幫規的事情,就算謝兄弟不殺他,幫主也留他不得。彭長老,咱們將肖方安葬了,私下稟告幫主,就此不提了罷?」
彭長老淡淡「嗯」了一聲,心下卻在盤算如何得到《九陰真經》。這秘籍在那謝曜身上,他卻從未見過此人,茫茫人海要找一人如同大海撈針。丐幫人多勢眾,只要存心去找,總能找到。但說起找人,他們淨衣派卻是遠不如污衣派耳目多,而肖方自作孽不可活,他又如何說得動污衣派幫忙?
「那謝曜殺我幫弟子,總不能讓他好過。」彭長老頓了頓,又道︰「你們去稟明魯長老,讓他傳令下去,攔截謝曜此人。」
宋振雖然武功不如何,但卻是非分明,他搖頭道︰「彭長老,是肖方有錯在先,咱們就算攔著了謝兄弟,也只能是給丐幫抹面。」
彭長老冷聲道︰「難道殺人之仇便就此不提了麼?更何況此人身懷絕世秘籍,為我丐幫所用豈不更好!」他此言月兌口而出心下暗暗後悔,果不其然,宋振眼神一凜道︰「我看彭長老以弟子之死師出為假,想佔那絕世秘籍才是真!」
「你放肆!」
宋振抱了抱拳,冷然道︰「彭長老不必多言,我這便去稟報給魯長老,他老人家明察秋毫,定不會冤了肖方,更不會眼紅人家的武功秘籍!」語畢,宋振轉身就要離去。
彭長老看此人油鹽不進,心下大怒,決不能讓魯有腳也知道此事。倉促之間,彭長老陡然想到一出毒計,但見他肥胖的身形一閃,出其不意便是一掌殺招,重重拍在宋振背心!宋振全然不察之下吐出一口鮮血,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半個,便前撲倒地斃命。
甄忠才目睹一切霎時間臉無血色,顫抖著雙腿連連後退,嘴里忙道︰「彭……彭長老饒命!」
彭長老卻微微一笑,語氣分外柔和親切︰「你怕甚麼,是他自己不識好歹。甄忠才,你跟著污衣派幾年了?」
甄忠才顫聲道︰「三……三年。」
「三年竟還是小小的二袋弟子?這樣罷,我看你還算聰明,不像宋振這般迂腐。你就此跟著我們淨衣派,只要老老實實按本長老的話做,絕不叫你吃了虧去。」
甄忠才聞言一愣,抬頭驚訝道︰「彭長老?」
彭長老抬手指著肖方的尸體,又指了指宋振的尸體,問道︰「昨日你們三人本在洞庭湖畔行乞,卻與一名叫謝曜的少年產生口角,是也不是?」
甄忠才眼神游移,反應過來,忙不迭道︰「是,是!我們向他要錢,他不給,反而辱罵我丐幫,辱罵祖師爺,仗著武功高強,便將……將肖方和宋振全部殺死!」他說完此話,想到那破廟中與他把酒言歡的少年,竟忍不住心下酸楚,看了眼宋振尸首,捶胸大哭起來。
彭長老聞言十分滿意,走過去將他扶起來,柔聲道︰「別擔心啦,咱們這就去將事情經過告知魯長老,污衣派淨衣派聯手,還怕找不出凶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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