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王仁義如前幾天一樣去那個將死之人處轉了一圈。在發現那人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之後,他便掉頭往家里走去。
走到離家不遠的地方,王仁義便隱約听見了一陣爭吵聲。他雖然沒听清爭吵的內容,卻知道一定是李氏和小紅在爭執。她們倆現在幾乎水火不容,每天都要找各種借口吵一架,這使得他夾在中間受了不少氣。
想了想,王仁義便決定暫時避開一下。他這段時間被兩人的爭吵弄得煩不甚煩,一點都不想听見她們倆高分貝的吵鬧聲。
打定主意,王仁義便抬腳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他記得村里的小酒館最近來了一批新酒,正好趁機過去品嘗一下。除了喝酒之外,他還可以借機調戲一下小酒館漂亮的老板娘。好幾天不見,他還真有些想念了。
要了一碗酒,王仁義便開始一邊字真字酌,一邊用言語調戲小酒館的老板娘。和他一樣嗜好的人不算少,小酒館里現在就有三四個酒客。
正調戲的起勁,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中年男人,一進來就慌里慌張的喊道︰「老三在嗎?不好了,家里出事了,你趕快回去看看,別在這兒逍遙了。你媳婦和咱娘打起來了,不小心被咱娘推了一下,現在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听見這番話,王仁義有一瞬間的愣神。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他立刻就拔腿往外跑去,連酒錢都忘了付。
看見王仁義往外跑,小酒館老板娘豈肯答應。馬上就攔在門口,一臉不高興的說道︰「酒錢還沒出呢,你就想走。」
伸手抓出幾枚銅錢,王仁義看也不看便丟在了櫃台上。然後一臉焦急的說道︰「錢給了,趕快閃開,別攔我路。要是我媳婦兒有個好歹,老子跟你沒完。信不信明天就拆了你們家,然後把你男人打個半死?」
看見銅錢,老板娘立刻就讓出一條路來,同時一臉不滿的說道︰「不給錢還有理了?這種人見多了,老娘還能怕了不成?」
見到王仁義跑出去,那個中年男人立刻追了上去,一臉焦急的喊道︰「老三,你等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听了身後中年男人的呼喊。王仁義頭也不回。馬上高聲回答道︰「大哥。你慢慢往回走,我心里著急,這就先回去了。小紅現在懷著我的兒子。我怕她這一下有個好歹,到時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話音未落。王仁義就一溜煙跑沒影了。王家老大無奈的搖了搖頭,便邁步追了上去,神情間充滿焦慮。
跑回家的時候,映入王仁義眼簾的是躺在血泊中的小紅。她面色蒼白,身下的土地上染上了一片殷紅,顯見是出現了出血的情況。她雙手捂著肚子,哀哀叫個不停,神情間充滿痛苦,看起來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看見這一幕,王仁義心中就是一涼。他雖然沒學過醫術,卻也知道這種情況可能代表的後果。
最初的愣神過後,王仁義立刻就沖過去一把抱起小紅,面帶焦急的開口安慰道︰「別怕,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城里大夫厲害的很,不會讓我們的兒子出事的。相信我,兒子肯定能保住。」
說完,他還沒忘轉頭沖李氏吼道︰「還愣著干什麼?都這時候了,你們還不知道準備馬車,趕快去城里找大夫?」
听見他的怒吼,李氏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後一臉惶恐的說道︰「馬車已經讓老二他們借去了,這會子應該已經準備妥當了。你不用急,我這就去催催,保證不會耽誤小紅去城里看大夫。」
按照李氏平時的性格,肯定不會如現在這麼好說話。她這時候之所以表現這麼好,其實主要還是心虛作祟。
在剛才的爭吵中,小紅就是被她推倒的。若是小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這次有個好歹,她肯定難辭其咎。她深知王仁義對小紅肚子里的種看的有多重,所以才表現的如此失態,生怕惹兒子不高興。
就在這時候,王家老二趕著一輛馬車入了院子。待那輛馬車停穩,王仁義便抱著小紅上了馬車,同時立刻開口催促往城里趕。
在王仁義的催促下,馬車朝雲州城飛奔而去。他們一路風馳電掣,路上幾乎沒有絲毫的停頓。他一邊催促馬車加快速度,一邊不停出言安慰懷中強忍痛苦的小紅,希望她能挺過去,保住他得來不易的子嗣。
馬車行進了一半距離,小紅的癥狀忽然惡化。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後,便直接在王仁義懷里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小紅身下的出血情況越來越嚴重。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她的衣裙就被鮮血徹底浸染透了。就連馬車上,這一會兒的功夫也染上了不少鮮血,看上去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見到這一幕,王仁義心下一片冰涼。他知道他的兒子保不住了,這一下是真的保不住了,連一點希望都沒了。
雖然沒學過醫,但王仁義起碼的常識還是有的。這麼嚴重的大出血,能保住大人就不錯了,更別提孩子了。知道孩子保不住,他心里一時間感到一陣茫然,抱著小紅的手不由便松開了,臉上充滿了怨恨的表情。
這一刻,王仁義覺得老天虧欠了他。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擁有兒子的機會,卻被這樣無情的剝奪了。
與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一樣,王仁義一直都渴望擁有一個兒子。只可惜雲芝只生了一個女兒,後來肚子便再也沒什麼動靜。他在惋惜的同時,心里也暗暗的有一絲慶幸。他畢竟是入贅到華家,若是雲芝生下了兒子,那兒子也只能姓華。
作為一個讀過幾天聖賢書的人,王仁義當然希望能將自己的姓氏傳承下去,而不是替別人做嫁衣。
經過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生兒子的機會,當然會倍加珍惜。他不惜與華家攤牌,就是想為兒子爭取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遺憾的是,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如今竟連兒子都失去了。
失去了兒子,王仁義心中充滿了怨恨。他自覺沒什麼對不起別人的,卻被老天如此不公平的對待。此時此刻,他早就將自己詛咒別人快死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沒有了生兒子的作用,小紅在他心里的位置一下子就變得無足輕重。他本來就對她沒什麼感情,現在就更是被心中的怨恨沖刷的一點不剩。在他看來,孩子沒保住,小紅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受到嚴厲的懲罰。
心中恨意翻涌,王仁義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抹靈光。既然小紅已經沒了價值,那為什麼不把她送到安和堂打擊素問?
作為一個缺乏責任心的母親,她理應受到懲罰。反正眼前就有這麼一個天賜良機,那為什麼不順水推舟,干脆用這種方式來懲罰小紅的不負責任,順便還可以打擊素問這個不孝女。想到這種一石二鳥的計策,王仁義心中就是一陣悸動。
沒有任何遲疑,王仁義就高聲對前面趕車的王家老二喊道︰「二哥,到了城里之後,我們直接去安和堂。听說素問丫頭的醫術不錯,這回就給小紅看看,相信一定能保住她未出世的弟弟。」
听他這麼說,王家老二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答應了下來。他畢竟不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一切安排都還是要听自家三弟的。
與此同時,素問在雲州城的安和堂里感到了一陣心悸。她壓抑住心中不祥的預感,繼續埋頭寫藥方。直到把這個病患送走,她才有時間琢磨剛才那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悸。她不清楚這種不祥預感從何而來,但卻知道定然不是好事。
就在這時候,王二從外面跑了進來。他顯然有急事要匯報,神情間充滿焦急,以致連門都忘了敲。
快步走到素問面前,王二一臉緊張的說道︰「素問小姐,世子爺那邊的人送來了一條消息,說是王仁義正帶著小紅往城里來。小紅好像是出了什麼事,他們來城里是就醫的。您看,我們用不用采取什麼措施?」
听他這麼說,素問不由想起剛才的一陣心悸。她相信這肯定是第六感的提示,或許王仁義這次同樣是沖著她來的。
腦子里迅速的思考了一下,素問當即便做出決斷,一臉嚴肅的吩咐道︰「今天行醫就到這里,命令所有人跟我一起去雲嵐寺上香。對了,提醒大家把工具帶上,我們上完香,順便去山里采藥。」
听到她的吩咐,王二有一絲疑惑,但還是立刻答應道︰「素問小姐放心,小的馬上就吩咐下去。」
見他轉身往外走,素問還沒忘在身後叮囑道︰「提醒大家快點,最多等半刻鐘,所有人必須走。沒有準備好的,只管跟著走就行,工具不用管了。」
答應了一聲後,王二便急匆匆的出去傳達命令了。時間緊急,他必須抓緊每分每秒,不然可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