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傾慕之人在一起的時間哪怕再長也會顯得太短!本該是漫長的一條路竟然在宋易不知不覺的幾首歌之間就走完了,直到臨近了東直胡同,宋易才開始後悔自己只顧著哼唱忘記了放緩車速。
過曾經相遇的那道路口,宋易放緩了車速,也停止了哼唱。
此時夜已深,宋易有些餓了,所以他轉過頭朝著簾子的另一端詢問道,「你餓了吧?不如我請你去黃雀樓吃飯?」
「不必了,前邊不遠就是府上,自有下人操勞有勞公子相送!」柳青瓷語調委婉的拒絕道。
宋易明知道還是這個結果,心中仍然微微有些失落,保持沉默一直將馬車驅到了都虞侯府的門前。
「到了宋易輕聲說道。
這時候,有守門的門子看清是自己家府上的馬車,提了燈籠跑過來迎接。
柳青瓷掀起車簾,然後踩著凳子下了馬車,宋易也跳下馬車將馬車交給都虞侯府的下人。
門子牽了馬車跟柳夫人打了一個招呼便即離去,宋易站在跳下馬車的位置還不肯走,呆呆的看著站在另一邊的柳青瓷。
燈籠的光線昏暗,灑在兩道身影上有種迷蒙的氣氛。
柳青瓷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移動蓮步走到了宋易的身前。
她的個頭比宋易矮了半個頭多一些,宋易恰好可以趁著燈光看清楚她顯得越發白女敕的臉龐。
干淨,清麗。
有如剝殼的新鮮荔枝,卻又多了一絲粉女敕。
柳青瓷不敢去看宋易痴痴的目光,微微欠身行了一個禮謝過宋易。
宋易有些牽強的笑了笑問道,「我過不久就要離開京城了,不知後悔可有期?」
柳青瓷的心髒瞬間噗通噗通的加速跳動起來,白皙的臉頰飛上兩抹矜持的羞紅低聲說道,「公子保重便是聚散本就是無常事!」
宋易無奈的笑了笑,長舒一口氣說道,「那好吧!在下告辭了!柳夫人多保重
說罷,宋易衣擺微微掀動,轉身就要離開。
柳青瓷遲疑了許久,等到宋易走出去了十多步才低聲羞不可抑的說道,「你的歌听起來.?起來很別致!我會按照你說的方法去種花,若是花會開,證明你是個騙子!」
宋易豁然轉身,臉上充斥著欣喜的表情說道,「若是花開了呢?」
柳青瓷咬了咬嬌女敕的紅唇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宋易炙熱的目光低聲道,「若是花開了,我便原諒你在御花園騙我的事情」
宋易哈哈大笑起來,隨後拋了一個其實柳青瓷並看不到的自信眼神說道,「那就靜待花開那一日吧!花開了還請夫人記得想辦法通知我知道!」
柳青瓷低頭沉默不回答,宋易便當她是默認,然後終于心情愉悅的轉身輕快的離去。
柳青瓷抬起頭望著哼著歌的那道背影,雙眸當中浮起茫然之色。
茫然,便是不知,也是不確定,也是好奇
大趙國八年的春闈科舉終于迎來了放榜的日子。
這一天,無論是縮在青樓捧著二八姑娘香酥金蓮枕頭的富家公子,又或是寄居在道觀破屋的窮困書生,俱都抱著那本就微薄的希望朝著張榜的地方涌去。
除了考生之外,就連城中許多好事愛說閑事的閑人也全都跑去放榜的地方看去了。
宋易沒有去,周邦彥也沒有去。
宋易正在哼著小曲伺弄著窗台上自己買來的一盤花,而周邦彥正在朝著會賓樓而來。
那一日,王維式接受了皇上的授意,終是下了決定召集了一批人去做這件事。
因為是皇上的口諭,所以在最初的惶恐震驚之後,所有人便只能抱著疑惑的心態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有一個人在其他所有人都接受之後都還沒有從震驚或是說打擊中醒悟過來。
那人便是周邦彥。
周邦彥是王維式主動招攬的門生,算是王維式這一班文臣陣營里的人。而且哪怕周邦彥心中有鴻圖也向來懂得收斂,且對王維式絕對言听計從。
但,萬事有意外。
周邦彥不能接受宋易成為探花的事實,更不能接受自己還配合作假成全宋易這個探花的事實。
他失態了!
周邦彥第一次在王維式的面前失態的質問了當朝左相國!最初面對周邦彥的疑惑,左相國只是覺得這是他的正常舉動,但是當他隱晦的表明這件事不得繼續追究之後,周邦彥卻失態的咆哮質問起來
可想而知,咆哮當朝左相國哪怕王維式是文壇魁首,公認的溫雅之人,也不禁在震驚之後大怒起來。
王維式的大怒與周邦彥的大怒自然不同,王維式氣得胡須顫抖的訓斥了一段周邦彥之後,直接讓他回去反思,竟是不再讓他參與這件事當中去!
周邦彥心髒仿佛被插了許多道孔,收縮,脹痛,冰冷各種復雜的反面情緒瞬間彌漫全身。當他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家中許久之後才想起來,自己似乎真的錯了。
頹然躺在床上的他百思不得其解,自認為一身正氣,風骨清高的周邦彥在家里怒砸了一堆的文房四寶之後又去找了一次左相國準備勸服王維式。
但,迎接他的是閉門羹,左相國王維式不想見他。
周邦彥心神俱冷的回到家中,想到這一切都是拜宋易所賜,他頓時恨從心起!往前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勝宋易,但是卻原來宋易一直那麼淡定狂傲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有關系
放榜這一天,周邦彥再也無法忍耐,他要去找宋易,他要當面質問那個虛偽的人,就算宋易不肯承認,他也要當面揭穿宋易的面孔。
仇恨和憤怒可以使聖人都失態,更何況是周邦彥這種自命清高之人。
文人的劣根和傲骨在周邦彥身上體現得淋灕盡致,他可以不高傲囂張,但是他卻不能容忍明明輸給自己的人高傲囂張
周邦彥先是去了放榜的地點,但是沒有看見宋易的身影,所以他一甩衣袖便怒氣沖沖的朝著會賓樓而去
听說宋易中了探花,左芊芊與趙敏,寧凡與等人一同聚齊了找到了會賓樓去給宋易道賀。
因為七皇子最近被關在皇宮內處理一些內政上的奏折,所以左芊芊等人突然前來倒是讓滿臉愉悅正在伺弄花草的宋易驚訝了一下。
這群人俱是京城的名門子弟,此刻攜帶了這麼多禮品來拜訪宋易,倒是讓宋易有些感動。請了他們坐下之後才剛斟好茶,周邦彥便到了。
左芊芊才開心的端起茶杯呡了一小口茶水,就听見樓下一個有些破音的嗓音大喊著宋易的名字,驚動了整座會賓樓
左芊芊微微皺眉不悅的問道,「誰啊?你的朋友嗎?」
宋易也是沒听出這個嗓音來,微微皺眉納悶的說道,「听著語氣,應當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含著怒火而來」
趙敏驚愕的瞪大雙眼盯著宋易奇怪的說道,「不會吧?今天你才摘了探花郎的頭餃你的仇人就尋來了?」
幸好此刻會賓樓的客人還不多,因為許多人都去圍觀今日科舉放榜去了。而且狀元郎榜眼之類的其實也早去金鑾殿殿試過了有些人其實只是想要知道傳說中的前三名的名字是何人?
所以,周邦彥這一嗓子驚到了掌櫃的和小二,掌櫃的眼光何等的尖銳精明,瞬間便發現了周邦彥的身份不凡,趕緊喊了小二過來吩咐只許跟著不許勸阻,然後自己拿了一個小本子和毛筆遠遠的綴著,準備等著一會兒如果打起來就記下來最後來算損失要賬。
這里是京城,就算打架斗毆損壞了店家的物件,說來也沒有多少人敢賴賬,所以掌櫃的算盤早已算的精明無比。
周邦彥一聲喊完,見大堂內盯著自己發呆的那些人當中沒有宋易的身影,便提了長衫的衣擺蹬蹬 的上了樓梯去了。
又在樓上大喊了幾聲,驚到了一些落腳的商人探出房門大罵,周邦彥這種情況都不忘記微微有些尷尬的道了歉,然後正要放低點聲音再喊叫起來,未出口的話卻堵在了嗓子眼
宋易倚靠著門邊,微眯著眼眸玩味的笑著盯著滿臉怒氣的周邦彥冷淡的招呼道,「我道是誰卻原來是咱們的國子監第一才子周夫子!不知道原來閣下除了才華之外竟然還練得一嗓子上好的佛門獅子吼!呵呵,只是你這般瞎嚷嚷的找我卻是所為何事?」
周邦彥神情一滯,然後氣得全身顫抖的走過去指著宋易的鼻子怒喝道,「好你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你何德何能能得探花?你這般無恥難道不覺得受之有愧嗎?」
宋易笑了笑,瞬間明白了周邦彥所為何來,然後開口淡淡的說道,「周夫子探花可不是我自己給自己的,更不可能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給的你忘記了,殿試可是聖上親自主考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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