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惜春說了這衣服好不好看全得看臉這話,眾人都說甚是,黛玉繞著惜春轉了一圈,笑道,「這條湖藍的裙子是新做的罷,以前沒見你穿過。」惜春道,「爹爹挑的式樣,又煩了老太太屋里的晴雯給繡的花樣,怎麼樣,」黛玉點頭稱贊道,「好看。」又盯著她瞧,眾人見了皆笑,惜春思及自己方才那話,被黛玉這麼特特一說羞的面紅耳赤,道︰「好不好看,我自己還不知道麼。」說罷轉過身去去不在理她。
寶簪上前掰過惜春的身子來,笑道︰「這就是你的不是,她夸你呢,你怎麼就惱了。」惜春賭氣瞪了寶簪一眼,扭過頭去並不搭理寶簪。黛玉因笑道︰「惜丫頭惱了,都是我的不是,紫鵑,給賈四姑娘上茶,上好茶。」叫紫鵑的丫鬟應了是,自去燒水烹茶。寶簪听著她叫紫鵑不由多注意了幾分,見那丫鬟雖打扮的好,卻不過比薛蟠身邊的涼席模樣略強一些,眾人皆知,平襲鴛紫模樣乃是一類,寶簪雖沒見過襲人,兒時在金陵卻見過平兒,在賈府玩時也見過鴛鴦,這時見的這個紫鵑差二人多矣,看她的時候難免帶了點疑問。
黛玉又道︰「姐妹們隨便坐,不必拘束。」眾人又各自尋了位置坐了,探春在寶簪身邊坐下,用紙扇遮了半個臉將嘴湊向寶簪耳邊,悄聲道︰「鸚哥在老太太屋里呢。」寶簪恍然大悟,紫鵑不過是的名字,誰叫不是叫了,再沒有原本的能叫紫鵑別人便不能叫的道理。故對探春笑道︰「我倒成了個蠢人,這些都想不明白。」又問道︰「我們家和戴家一道新出的胭脂,上回送你那去,用著可好?」探春道︰「雖比外頭買的強,只是不及林姐姐給的。」
寶簪招手叫了黛玉來,黛玉正同寶釵一道說話,見寶簪招手便暗自踫了一下寶釵的手肘,示意她往寶簪那兒看去,寶簪忙搖手,寶釵笑著搖了搖頭道︰「她叫你呢。」黛玉看向寶簪,用手指了指自己,寶簪點頭,黛玉方才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因問道︰「好好的找我做什麼?」寶簪笑道︰「想問問你,你給探丫頭的胭脂是哪兒買的,可是自己制的?」黛玉道︰「我當是什麼要緊事,原來是為了這個,你請我坐了我才說。」寶簪忙站起身來,道︰「姑娘請。」黛玉也不坐她原來的位子,坐在桌側另一個凳子上,笑道︰「快坐下,這樣做派給誰瞧呢。我用的胭脂都是蘇州月中桂的,我們家每年都有人去蘇州采買一些土產,以慰思鄉之情。」
寶簪贊道︰「背井離鄉的,很該如此。」又道︰「人說蘇州胭脂揚州粉,果不其然,我們家同戴家一道將香粉做得再好,胭脂卻怎麼都不及蘇州的,想是因著水土的緣故種不出那樣好的紅藍花兒。」黛玉道︰「依我看月中桂的鋪子雖做胭脂做的好,卻也不似你家,一盒胭脂不過五錢銀子,你家那頂級香粉雖好,一盒卻要三十兩,哪是人人都用的起的。」寶簪不以為然道︰「別家用不起便罷了,你家幾代襲爵人口又少,留下多少錢,你還能用不起不成?」黛玉道︰「我們家節儉為上呢,一盒香粉夠好些丫鬟的月錢,爹爹哪肯叫底下人買。」寶簪笑道︰「不妨事,你下回給我繡個荷包,我叫人送那香粉來,管保你夠用一年。」黛玉撇了撇嘴道︰「誰稀罕。」說罷又笑了,歪著頭想了想,才道︰「我不稀罕你那什麼香粉,只是你想讓我給你繡個荷包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拿東西來換。」
寶簪不知自己能有什麼好東西竟能入了黛玉的眼,不由來了點興致,問她道︰「我能有什麼好東西,你竟肯拿針線來跟我換?」黛玉道︰「上回去你那,見你屋里掛著幾個竹簍,還有花籃,好看別致的很,我著人上外頭買去,雖買著了,到底不如你的。」寶簪道︰「這值什麼,你給我個荷包,我叫鶯兒編十個給你。」說罷又捂了嘴,暗恨自己嘴快。黛玉听了果然喜道︰「這是鶯兒編的?這可好了,省了我繡荷包的工夫,我只問寶姐姐要去就是了。」便笑著起了身,又去尋寶釵說話。
寶簪留在原位懊惱的直鼓腮幫子,探春見了笑個不住,推她道︰「薛家千金萬金都不止的小姐,為這個荷包這副模樣,快別叫我笑話了,你看看我這個荷包怎麼樣?」寶簪細細瞧了,只見那白色的緞面上繡了一片芭蕉,比著那些繡什麼海棠芍藥牡丹的又是一樣,且又繡的精細,看著又大方,贊嘆不已,探春又道︰「你要喜歡,我便給了你如何?」她這樣一說,寶簪倒有些不好白拿她東西的意思了,尋思了半晌,解下腰間紅底繡黑色山水的汗巾子來給了探春,探春拿在手里瞧了一番,皺了眉頭道︰「料子是好的,繡也繡的好,只是這配色……說不上難看,只覺得邪氣得很啊。」寶簪道︰「你懂什麼,黑紅相間,這是湘北的顏色。」探春只不信,問她道︰「果然?」寶簪點頭道︰「必然啊,你要不信便只等著,惜丫頭家那書到後頭定會提及的,到時候可就變時興的了。」探春將信將疑的收下了,又見腰間的荷包解下給了寶簪。
寶簪翻著那荷包道︰「你這里可有什麼東西?我尋出來給你。」探春道︰「沒什麼要緊東西,就幾顆香雪潤津丹,你尋出來給我吃一顆。」寶簪果然尋了出來,往她口里一送,探春也只管噙了,寶簪又尋了顆自己吃了,倒覺得解了些暑熱,暗自待在林家住過幾日後回了家,叫這薛蟠也去配個兩料來吃,後又與探春說話閑聊。
幾人正兩三人一處的說著話,忽听一小丫鬟來傳話道︰「姑娘大喜,老爺今日剛回來,說是升了戶部尚書呢,大爺的官也封了,說是翰林院修撰,從六品。太太如今叫著姑娘上太太院里去呢。」眾人忙上前向黛玉道喜,黛玉看著她們倒覺著有些不好走開,惜春與她最好,便笑道︰「尚書小姐若放心,便把她們都交給我如何?」黛玉啐了一口,笑罵道︰「偏你嘴貧。」又囑咐紫鵑,春縴等丫鬟道︰「我去去就來,有什麼都听賈四姑娘的,也不許怠慢了姑娘們。」紫鵑道︰「都知道呢。」黛玉點了點頭,方帶著雪雁去了賈敏處。
待至了賈敏處,見林如海與林瀚皆在,思及自己有父兄如此,心中又是一喜。賈敏見她來了,忙拉了黛玉在自己身旁坐下,又問道︰「怎麼來的這樣快,還喘著氣呢,也該走慢點才是。」黛玉笑道︰「我見外頭太陽毒,雖有雪雁打傘卻還是容易曬到,我怕曬的很,腳下便快了些。」賈敏又見她額頭上有幾粒汗珠,便用帕子替她擦去,又道︰「先坐會子,等收一收汗,再叫雪雁取冰鎮酸梅湯來與你吃。」黛玉笑著說是,又同林如海、林瀚道︰「爹爹,哥哥今日大喜。」林如海與林瀚皆笑著點頭。
賈敏在旁同林如海道︰「現今這京里人人都說瀚兒難得,在此科金榜題名之人中年紀最小,如今又在一甲三人以外第一個便封了官。我雖喜歡心里高興得很,但卻怕他年紀小,難免得罪了什麼人。」林如海雖有些逗比,卻是那個敏感時期後來的人,見過**,陳毅等人的悲劇,很知道這官場權力斗爭極為陰暗,同賈敏道︰「瀚兒進翰林院,總比別處好些,我已托了顧兄多加看顧著些,想來並無大礙。」賈敏點頭道︰「我思前想後,這翰林院修纂竟是再好不過的,雖不比那些京縣知縣類有實權,到底比起那些知縣的事要來的簡單些。瀚兒雖好,但才幾歲,真叫他有了實權,我倒是怕呢。」
賈敏又問道︰「如今老爺升了官,瀚兒又被封官,于咱們家是件極大的喜事。我知老爺素來節儉,也不與人拉幫結派,不必大操大辦,只是老爺覺著可要請些知己故交的來聚一聚?」林如海聞言半晌不語,思索半日方道︰「別人倒也罷了,只你那寧府的堂兄必是要請的。」賈敏道︰「這是自然。」林如海又道︰「旁人便由你看著列出單子來叫我看了便可了。」說罷又問起黛玉話來︰「玉兒,j□j的語錄背到哪兒了?」黛玉道︰「務必使同志們繼續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
林如海听了道︰「不錯,我知你平日亦是有才,若是個男兒必不輸你哥哥,只是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必要記住今日所背之言,不得驕傲自滿。」黛玉低頭應了是,林如海又同林瀚這樣說了一番,又另外將那後半句話化作八百字分析了一遍,他經歷過那個時代,洗腦功力一流林瀚听著頓覺醍醐灌頂道︰「怨不得父親讓我和玉兒常背這j□j的語錄,我原本想他並非孔孟,雖依著父親之言背了,卻也不以為然,如今听了父親所講,果然覺得這j□j字字句句皆是金玉良言。」林如海最敬之人便是我朝太祖,听林瀚這樣一說他便志得意滿,本還想叫他們兄妹倆背上幾句,如今心里一高興倒也覺得罷了,便叫他們倆散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補齊了,應人所求,林如海出場,有台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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