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莫名其妙的警告卻讓景北陷入了恐懼里,一把將信紙揉成團兒,跑到衛生間,狠狠扔進馬桶里,按了一下沖水,信封的紙團在桶里咕嚕嚕轉了幾圈。連續幾次都沖不下去,景北使勁把蓋子摔下去,砰地一聲蓋住了。
這一連串的事多半是因為蕭琛的緣故,臉色蒼白,景北沖洗了一把臉,對著鏡子描口紅,一下下描得很用力,要去找蕭琛,一定要讓自己有氣勢一些。
只是面色被唇色襯得更加蒼白透明,眼楮幽黑深陷,衣服是純白與近黑色的墨鸀兩色的復古款式,妝容是有些夸張,有一種接近哥特式的淒美感。
這一頓折騰天已經大亮了,時間是六點半,景北掏出手機給蘇亨利蘇秘書打電話,無端得想起了剛才那個提醒,心沒來由地跳了一下,差一點將手機扔了,「喂,蘇秘書,請問你們蕭總現在——」
景北還說完蘇秘書就笑著說,「在橘洲,忙了一晚,沒回去過,要不你幫我勸勸他?」
他回不回家,關她什麼事?景北很想這麼說,但這回好歹也算是有求于人,不好一口回絕了蘇秘書,只好先不否認,胡亂應付了一句,「我一會兒過去。」
車外的景物像是銀幕上的夢境,從景北的眼前徐徐滑過,勁風吹來,把她的長發和思緒一起吹得紛亂無形。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就到站了,眼前就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極力回避的蕭氏集團大廈,抬頭都很難望到它的頂。
離目的地「橘洲」還有兩公里的路程,景北揮手招來出租車。
司機听到她要去的地方後,詫異地看了她很久,還重新確認了一遍,直到景北付錢後他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景北被警衛擋在了門外,警衛是新來的一個小伙子,沒見過景北,很客氣且有禮地說,「蕭先生今天不接見客人,就算是平常見客人也必須預約,按約定時間才可以。而且,蘇秘書也不在,按規定我是不可以向蕭先生直接通報的。」
警衛的話滴水不漏,擺明了就是不讓景北進去,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個無理取鬧、來鬧事的潑婦,所有的想法都表露在臉上,有同情,有嘆息,還有鄙夷。
此刻的景北在警衛的眼里是個不識趣,不懂蕭琛規則的來找麻煩的棄婦,但她有急事,總不能這麼耗著,只能當著那警衛的面撥了蕭琛的電話,只說了一句話,「我有事找你。」
幾分鐘後,在年輕的警衛目瞪口呆地注視下,蘇亨利蘇秘書出現在他們面前,恭恭敬敬地將景北請進了電梯。
蘇秘書按了十八層,帶她穿過走廊,一直進入一間大辦公室的套間。幾年前景北曾來過這里一次,她是來懇求蕭琛放過自己,那時候關卡重重,這回卻是暢通無阻。
門沒關,蘇秘書止步,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笑著說,「他就在里面。」然後朝景北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景北在開著的門上敲了一下,然後听到了蕭琛的聲音,「請進。」
突然有拔腳逃掉的沖動,這間辦公室里有她的一些不好的回憶,不適感涌上心頭,還沒見到蕭琛的面,她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了。
但昨晚的事景北不希望再發生,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硬著頭皮走進去。
蕭琛靠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手里夾著一支煙,似在觀賞腳下的風景,又似乎在思考問題。沒有穿西裝,舒適的運動服,應該是剛從高爾夫球場回來,這是蕭琛多年來的習慣。
這樣清清爽爽的蕭琛讓景北在恍惚之間渀佛回到大學時代。
那時候的景北沒料到蕭琛會成為跆拳道選修課的教練,當他和老師一同進來時,教室里響起一片嗡嗡的低語聲,有女同學含羞低頭,有的竊竊地笑,大部分的女生眼都不眨一下,心飄得更遠。
老師笑著介紹,「這是蕭琛,他是你們的學長,跆拳道還不錯,從今天正式擔任你們的代班教練。」
老師的表達還是有些謙虛,至于蕭琛有多厲害,大家都心知肚明,從他腰帶就能看出來。
那時蕭琛很少笑,反而更招女生喜歡。現在蕭琛倒是有了笑容,但是戴了一層假面具,如果斂起笑容,立即顯得疏離冷峻。
蕭琛直入主題,「我們是跑步還是壓腿?」
然後景北听到身旁的一個女生低聲笑道,「隨你的便,蕭哥哥。」聲音低糜,目的不良。
只听大家「轟」的一聲笑了起來,景北抬頭的瞬間對上了蕭琛的視線,可能在這里遇到她,他也有些意外,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錯開目光,裝作不認識。
當時整個跆拳道課上的女生都喜歡蕭琛,上過第一節課後,居然有很多不是這節課的學生來湊熱鬧,住在景北她們宿舍對面的女生居然全寢駕到,最後演變到整個教室都塞滿了女生,上課受到嚴重影響,學校不得不實施措施︰只有選修這門課的人才可以進教室。
她們很多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除了景北,因為那個時候她還固執地認定他是一個gay。
偶爾在休息時景北會趁沒有人在場表達一下自己對蕭琛的友好,悄悄地問,「你與gee和好了沒?」
蕭琛揉了揉著太陽穴,抬頭注視著景北。
「你別誤會,我沒有歧視的意思,其實gay,我接受,我覺得很平常,你好,我叫景北,一直沒告你我的名字,我衷心地誠摯地祝福你們。」景北很大方地伸手。
蕭琛也禮節性地伸出手,而後隨手擰開一瓶水,嗓子有些干澀。
景北的嘴角在抽動,她說,「話又說回來了,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攻還是受?」
「咳咳咳。」表情一直波瀾不驚的蕭琛再也鎮定不了,一口水噴了出來。
「坐。」蕭琛指了指會客區的沙發,景北的思緒就這樣被拉了回來。
景北在離蕭琛最遠的單人沙發坐下,不同于她的蒼白,他看起來倒是神清氣爽。
他倆一起沉默,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場,如果有人恰巧經過,會以為是在演默劇。
時間一秒秒過去,室內靜的只有心跳,蕭琛突然開口了,「我給每一位客人的時間是十分鐘,現在你還剩八分鐘,有事請講。」
「那個abby她……」景北不知道怎麼形容昨晚的那群人,這個名字是唯一的線索,但是她突然想到了蕭琛那晚是從abby的床上跑去找自己的。
蕭琛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起了微妙的變化,眼楮微微眯了一下,他在等景北接下來的話,但她再沒有其他反應。
「你這麼快就想要重新爬上我的床了嗎?」蕭琛唇角那抹若隱若現的冷笑看起來更分明了一些。
景北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這麼滑稽的責問她竟然忘了及時反駁,早上涂抹的唇膏被她咬得已經月兌去,露出慘白的唇色,「蕭總,也許之前我給您的印象不好,但請您不要誤會,我這回來不是問您和那個叫abby偷……你們的**的,我只是——」
「我蕭琛看上的女人,還用得著偷嗎?」蕭琛很輕易地反駁了景北的潛台詞,修長的手指閑適地交疊,唇角依舊噙著那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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