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同人]述懷 38非議

作者 ︰ 容成九

「報——」黑夜里,一聲急報伴著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鹵城的寧靜,隨著馬兒的嘶鳴,闖入蜀軍營寨的斥候連滾帶爬至諸葛亮面前氣喘吁吁道︰「丞相!不好了!魏軍全軍出擊,直突我營北圍,這會兒應該快到城下了。////」

「哦?」輕搖手中羽扇,諸葛亮毫無驚慌之色,細看來,那眼里似乎還浮起了一抹興奮,「司馬那老狐狸,終于肯出兵了嗎……傳令下去,命王平死守南圍,其余諸將隨我出擊北圍!」

要說諸葛亮這般斗志昂揚也不是沒有緣由的。自從于祁山與司馬懿展開較量至今,兩軍還沒有過正面的交鋒。原本計劃在上邽搶收了糧食後就迎擊趕來救糧的魏軍,來一場以逸待勞的好戲,未曾想司馬懿會那麼老辣,當即放棄了已被蜀軍收入囊中的糧食,下令全軍行至上邽東面的山險之地據守,一面觀望敵情一面全軍休整起來。諸葛亮自是不甘心錯失破敵的大好時機,遂多次派輕兵到魏軍營寨外叫罵請戰,企圖挑逗他們出擊。不過很可惜,諸葛丞相大概是不曾听說過司馬懿當年為逃避曹操征闢愣是在床上裝了八年風痹的事跡,否則,他絕不會白白費這遭勁,親自領略了一回司馬懿穩坐如佛的定力。

兩軍就這樣對峙了好些日子,諸葛亮尋思著左右能收的麥子也收了,既然他司馬大將軍無意出戰,自己也沒必要跟他死磕,索性先一步回撤,打算繼續圍攻祁山。誰料他這邊甫一下令拔營起寨,司馬懿那邊就追著來了,卻只是若即若離地跟著,如此這般,縱無來犯之舉,也甚是惱人。諸葛亮打了一輩子的仗,可從未見過這等作戰方式,思來想去,他都琢磨不透司馬懿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眼看蜀軍即將抵達祁山,精明如他又豈會讓己方大軍受到祁山守軍與後方追兵的夾擊?于是,諸葛亮一揮羽扇,令包圍祁山的軍隊與自己會合,共同撤往鹵城。鹵城易守難攻,堪稱穩扎陣腳的不二之選。表面上看,一切盡在諸葛亮的掌控之下,任他魏軍玩弄何種伎倆都難不倒英武神明的蜀國丞相,而只有他自己明白司馬懿的強大和難纏所在,那亦步亦趨的尋蹤躡跡看似是被動無力的被牽著鼻子走,實則威力駭人,從氣勢到精神上予人以無限的壓迫逼仄感。

在鹵城熬了月余,蜀軍是出,出不去;退,無可退,諸葛亮算計著日益消減的糧草和巋然不動的魏軍,當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天知道歷年征戰他在糧秣一事上吃過多少虧。在魏國境內與魏軍打持久消耗戰顯然不智,但司馬懿偏偏就愛戳人軟肋,直叫諸葛亮恨得牙根兒癢癢,卻又無計可施。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司馬懿主動帶兵來犯,他自然要好好出了這憋了幾個月的惡氣。

征鼓雷鳴,諸葛亮在城樓上望著城下數萬魏軍竟無一絲懼意,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出城迎敵的命令。登時,上萬斗志激昂的蜀軍傾巢而出,和著征鼓的節奏舞戟揮刀,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斬獲了千余魏軍首級。

司馬懿在後方目睹了整個戰局,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身邊有執火把的護衛見勢不妙出聲提醒道︰「大將軍,撤吧!再打下去咱們非但佔不到便宜還會損失更多兵力。」

通紅的火光映在司馬懿臉上給他平添了幾分戾氣,舉目望了望南邊同樣被戰火燎紅的夜空,他終于揚手下令道︰「全軍撤退!」話音落下,數萬魏國將士有如潮汐般退去,借著夜色的掩護且行且遠。

被黑壓壓的一片兵卒擁護在中間,司馬懿騎在馬上回首眺向仍舊傲立在城牆上的蜀國丞相,無聲地勾起了唇角,那笑容里未見分毫戰敗後的懊喪,反而是有些歡欣的意味。正身坐好,他在心底默道,諸葛啊諸葛,世人皆道你神機妙算,今日一戰,你可有料到自己幫我這個死敵打了場大勝仗?

喧鬧了大半夜,到底是消停了。

司馬懿心中對這場敗仗的算盤還要從數月前圍困祁山時說起。

到長安總領西部軍務的詔書曹叡下的急促,司馬懿來不及提前籌措糧草便匆匆奔赴前線,幸而郭淮在雍州恩信甚篤,及時從各胡羌首領那里募集了足夠的糧食,解除了魏軍的燃眉之急。《》但靠他人支援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幾經商議下,司馬懿將目光瞄準了剛剛小麥豐收的上邽,不想一個不注意就讓蜀軍捷足先登了。這可不得了,一下就觸到了軍中一員大將的霉頭——張頜。

與司馬懿一樣,張頜也是魏國的三朝元老,更是震懾海內的名將,尤其在街亭之戰後,他的名字在西部軍區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次伐蜀,他奉天子旨意給司馬懿這個半路出家的將軍打副手心里本就有些不痛快,加上在前往祁山的途中,二人就是否分兵一事產生了分歧,他就愈發耿耿于懷起來。現今眼看著蜀軍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搶走了唾手可得的糧食,張頜哪里還肯善罷甘休,直接領了手下一批人找到司馬懿請求出擊奪回糧草。司馬懿從不是個糊涂人,知道像他這樣軍威厚重的將領得罪不起,于是干脆放下主帥的身段苦口婆心地跟他分析起當前的形勢與自己的計劃來。

張頜當然不傻,幾句話就听出了司馬懿絕不出兵的意思,無奈看他態度恭謙,且又言之有據,自己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有力的駁斥理由,也只得暫且把攻打蜀軍的念頭壓回了心里。而這噴薄欲出的戰意經受了月余的壓制後早就不知不覺化為了一股無處發泄的怨氣,在見識了司馬懿幾次要打不打,既非堅守亦非突襲的領軍作戰方式後,張頜開始對他的軍事能力產生了懷疑,偶爾心里實在不爽快了還會蹦出那麼幾句微詞。對此,司馬懿秉持他一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則,想著冷落冷落就過去了,怎知十天半月下來,軍中的風言風語是愈演愈烈,再難遏止。他自認不是個活在他人言論中的人,可人生在世,總有些經不起流言非議的地方,也許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曾對故人許過的承諾和那份不容置喙的情意。

五月的婬雨下起來綿綿不絕,淅淅瀝瀝的沒個痛快,在這樣到處都陰沉濕漉的天氣里,人的心情都容易萎靡。冒著扶疏的細雨穿梭巡視于營寨中,司馬懿無意間注意到了一群正一邊搬運軍械一邊低聲交談的士卒。

「唉,這鬼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個年輕的小兵率先發起了牢騷。

好笑的斜了他一眼,一名年長的士兵語帶嘲諷道︰「省省吧,有勁想這沒邊的事倒不如合計合計晚上要吃幾碗飯。」往身邊的空地啐了一口,又道︰「大將軍畏蜀如虎,遲遲不敢應戰,整一個縮頭烏龜,你還指望兄弟們跟著他能有勝仗打?」

「是啊。」不知誰又接過了話頭,「要我說,如果一早听了張將軍的話,保不齊咱們現在都能回師受賞了呢。」

藏身軍帳後的司馬懿不屑地笑笑,並沒有要出去抓他們個現形的意思,像這種程度的詆毀,他這幾個月沒少听過,早就可以不放在心上了,他所想要的,不過是用最後勝利的結果堵住眾人的嘴。司馬懿轉身想要走開,卻不湊巧的在新一輪的對話里听到了有關那個人的內容。

「對啊!」最開始挑起話題的小兵往旁邊掃了眼,見沒有外人,再度開了口,「你們說,這司馬大將軍根本就不像是會帶兵打仗的人,怎麼就能坐上西部總督的位置?」

「要不說你小子年輕,不知道這里面的貓膩。」幾名年長的士兵交換了個眼神,紛紛竊笑起來,毫不掩飾的惡意與挖苦,「他啊,完全就是靠著先帝的寵信發跡起來的,又怎麼能跟那些身經百戰的將軍比?」

「可不,真不知道先帝是什麼眼光。」說完,幾個人又嘻嘻笑作了一團,並未意識到自己言辭間的大不敬已刺到了那呆在暗處的人。

「噓——」警惕地望望四周,最年長的士兵低斥道︰「不要命了?妄議君王讓別人听去了,可小心你的腦袋!」@黃色小說

後面他們又說了些什麼,司馬懿早已無心探听。風口浪尖上的日子,他早幾十年前就開始過上了,那些蜚短流長,他也是早幾十前年就開始听上了。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曹丕還活著。對于在市井廟堂上流傳正盛的譏謗,他們即便在意,到最後也基本能夠看成豁達,大可在閑來無事時將其拿來當做調笑彼此的談資。只是白駒過隙,那人灑月兌地隨著光陰走遠,留他孑身立世,如今再听來的非議,早就尋不出一絲樂趣了,入耳,即是苦楚。

仰面向天,任由雨水打在臉上,司馬懿突然很想笑,明明早就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再有幾年便是耳順的年紀了,自己怎麼就听不下這些話呢?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亦無不掘之墓也。」

耳邊響起的幻听宛若某種答案與指示一般,司馬懿低下頭緩步從帳後走出,面對滿面驚恐的士卒漠然道︰「先帝淡看權勢死生之氣度豈是爾等匹夫所領略過的?」

「大將軍饒命啊!」幾人一見是司馬懿,不由腳底一軟,齊刷刷地跪伏下來,乞求寬恕。

「擾亂軍心,妄議君王,罪本當誅。」臉上轉過冷峻的表情,司馬懿睥睨著他們的眼里生出了幾許輕蔑的神情,「本帥姑且留你們一條性命,好讓你們看看究竟是誰的眼光出了問題。」

「司馬大將軍何必跟一群卒子置氣?」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張頜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士兵,旋即將目光轉向了司馬懿,「與蜀軍對戰數月,您都不曾正面出擊,也怪不得軍中將士心生不滿,背後議論啊。」

眸中劃過絲冰冷的光澤,司馬懿念著他在軍中的威望,和緩道︰「那依張將軍之見,為今之計又當何如?」

正愁找不到機會殺他的威風,張頜眉峰一聳,毫不客氣道︰「自然是不再畏手畏腳,先發制人。」挑釁般地勾了唇角,他負手踱了兩步,「鹵城近在眼前,我大魏數萬精兵若不圖之,豈不遭人恥笑?」

余光一瞥跪在地上等著看好戲的兵卒,司馬懿心中早就做好了盤算,哼笑一聲,他拖長聲音道︰「那就……按張將軍的意思來好了。」

于是,一場以敗為勝的戰役,就此拉開了帷幕。

望著張頜領命離去的背影,司馬懿暗暗道,凡戰勝者,必先立于不敗之地。蜀軍受困鹵城,糧草吃緊,故急于求戰突圍,此役舍我軍之長就敵軍所願,若還能取勝,便真是你張頜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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