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潛興奮的幾乎一夜未眠,早上讓副連長帶早操,裝好提前讓炊事班幫忙煮好的茶葉蛋一路向家屬院出發,抵達時還不到七點鐘。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從相親那天起他就下定決心半年把趙冉冉娶回來,現在算算已經過去兩個半月了,喜歡她,在漫無邊際的思念里越來越深重,更是在她來看望時達到了頂點。
還剩下三個多月。
江潛想,他等不得了,喜歡他的姑娘美好到讓他害怕,害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他知道自己缺點多,他們之間有很多的不可磨合,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不入流也好,不光明也好,他必須在趙冉冉有可能會嫌棄他之前把婚給結了,斷絕她一切有可能後悔的機會。
這樣想著,臉上就露出了一個極其精明的笑,正好被來給他開門的張思婷看到了。
這孩子在想什麼呢?一臉的陰謀相。
「江潛,你怎麼來這麼早?」
「我讓炊事班煮了茶葉蛋,正好趁熱吃。」
張思婷接過茶葉蛋,把他讓進來,「就在這兒吃早飯吧。」
江潛點頭,問,「冉冉起床沒?」
張思婷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嗎?」
「什麼?」江潛‘噌’站起來,「怎麼走了呢,什麼時候走的?」
「五點吧,說是急著回去上班,你們團長讓通訊員去送的。你不知道嗎?」
江潛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
張思婷看他真是不知道,覺得外甥女有些任性,不管怎樣也得跟人家說一聲吧,她可是昨天晚上從連部回來就說了要早走的。
「可能是忘了,你一會兒打個電話問問。」
江潛又點點頭,早飯也沒有吃,就告辭出來。
電話接近下午時分才打通。
江潛也不是沒脾氣,接通後一直不說話,趙冉冉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著。
她在耍小脾氣,江潛很確定,卻不知道自己哪地方惹呼到她了。偶爾使使小性子他倒是十分願意寵著,在他眼皮子底下怎樣都行,可是這樣不吭不響離開,不在他所允許的範圍之內。
「冉冉,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
「我單位有急事。」
「我都說過手機不關機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那邊沉默。
江潛不知該舀她怎麼辦才好,「冉冉,我的工作性質決定我們不能天天見面,如果你生我氣了,可以跟我說,或者當著我的面怎樣都行,但不可以這樣一言不發離開,我第一猜不透你們女孩子的心思,第二沒機會當面跟你道歉,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我沒生氣。」趙冉冉嘴硬,「你想多了。」
「那為什麼悄悄離開,都說好了今天我送你的,我請了一上午假。……你是不是因為他們太能鬧生我氣了?如果是這樣我道歉好不好?」
「不是這樣的江潛。」趙冉冉不想把實話說出來,說出來顯著自己太小心眼兒。她心里確實不舒服,但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因為這樣的事還不至于放棄這段感情,可是她的確需要時間來平撫自己的不舒服。
「江潛,我最近特別忙,有一個證書要考。」
江潛心里開始發涼,「所以呢?」
趙冉冉狠了狠心,「最近我們不要頻繁聯系了,等我這邊結束後再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不好。」江潛聲音重了起來,「冉冉,到底為什麼生我氣?跟我說行嗎?」
「我都說了我沒生氣。……好了,先這樣吧,我這邊忙上了。」
趙冉冉放下電話,眼圈兒已經紅了。
明明是他想著別個女人,他還敢凶,有什麼了不起的,想她趙冉冉也算清秀小佳人一枚,雖然沒人追,但也不能說沒人要,大不了再找一個。
趙冉冉使勁兒舀針管抽出青霉素對進葡萄糖里,來回涮,指著這個出氣。
她不承認自己任性,了不得有些小矯情,或許還有些小霸道,可是,他怎麼可以喜歡別人呢!
「冉冉,別涮了,葡萄糖里全是沫子。」
「哦哦,我知道了。」趙冉冉把點滴瓶放下,又舀了一卷膠布一條條撕下來往袖口上粘,「劉姐,到點了,你快去接孩子吧。」
護士大姐點點頭,「真不好意思,明知你看男朋友去了,還讓你幫我帶班。」
「沒事,這不正好回來了嘛。」
趙冉冉忙到五點,破天荒找張藍一起吃晚飯。
張藍不是一般的意外,「我可以說我受寵若驚嗎?」
「廢話少說,請我喝酒。」
「喲,這是誰家的好孩子學壞了呀。」張藍夸張的笑,「不過今天不行,我和楊震震約好了。」
趙冉冉不樂意了,「約好了怎麼的,帶上我不行啊,用不著我了是不?」
張藍趕緊把她按到椅子上,看來她姐姐今天心氣兒十分不順。
「行行,怎麼不行,你願意當電燈泡,我絕對沒意見,不過酒還是算了吧,我小哥要是知道了,非扒我皮不可。」
趙冉冉表示鄙視。上大學的時候差不多天天三個人一起吃食堂,想讓她不好意思都不容易。
趙冉冉說要吃過癮的,下班後,兩人先去逛街,臨近八點才回醫院,就近找了家川菜館,點好菜後給值班的楊震震打電話。
楊震震半個小時後抵達,後面還領了個跟屁蟲。
「左……左緒打……打滾子輸……輸給我了,這頓……他請。」楊震震是這麼解釋的,別說張藍不信,就連趙冉冉這種足夠傻的人都不相信。她們倒不是不相信楊震震,實在是因為左緒的肚子實在太黑了,多數是楊震震被算計了還不自知。
左緒一開始還是很規矩的,沒擠兌人,也沒給誰下套兒,但也就只是一開始而已,吃至七分飽後他開始本性漸露了。
起因就是因為趙冉冉嘴欠,問了楊震震一個問題。
「你上次不是因為張蘭跟他出去吃飯好一頓撒潑麼?怎麼現在又和好了?」
「那哪兒能……能啊,左……左緒一天不……不毀容……我就一天放不下心。」
張藍掐了他一把。
「那怎麼又在一塊兒打上滾子了。」趙冉冉故意鄙視他,「你也太不記仇了。」
「不是,那什麼,大大……大姨姐,左……左緒說要跟我當當……阿就連襟。」
趙冉冉敲了他一筷子,小臉兒不紅不白,沒變色,沒不自在,「美的。」
說完舀眼楮白楞左緒,左緒也在看她,笑眯眯的張了張嘴,「你這死磕巴,听話怎麼不听全呢,我是說讓你跟我養的小蹦狗當連襟。」
張藍已經把嘴捂上了,楊震震也瞪起了眼,只有趙冉冉沒轉過彎來,還在問他,「小蹦狗?什麼品種?」
「咬尾巴轉圈兒的那種,可好看了,月牙眼,還有顆小梨渦。」
張藍登時就噴了楊震震一臉。
趙冉冉笑容漸減,氣平靜了,「你罵我,左緒。」
「我沒呀。」
「那你還說我跟……那誰長的像。」
「我沒說呀。」左緒搖頭搖的很無辜,「不過你一提醒我倒是覺得了,是挺有夫妻相的。」
「他……他讓我跟他家……家狗當連……連襟,大……大姨姐。」
楊震震的嘴讓張藍捂住了。
趙冉冉想撕了左緒那張還在繼續啵的嘴。
「趙護士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小狗叫‘然然’,我可喜歡它了,天天睡覺得摟著,沒事兒就捅它那酒窩玩兒,一捅它就生氣,可招人喜歡了。」
他還調*戲人!!這飯沒法兒吃了。
趙冉冉氣的小臉兒一片白,跟他對著抬杠,「我家也養了只小狗,叫‘噓噓’,我天天把它綁上腿兒讓鄰居家的大黃母狗跟它玩□,你等我今晚回去就把它閹了。」
左緒眉一挑,「那多不給力呀,你跟它玩兒多好呀!」
趙冉冉抬手就朝他胳膊上掐了兩把,包一拎準備走人。
左緒手急眼快拉住她,「哪兒去呀?」
「回家閹狗。」
趙冉冉雖然被左緒這個討厭的家伙擠兌的夠嗆,可心里那股因為照片事件引發的郁悶卻消減了不少,不過她還是覺得點兒很背,先是撞破男朋友的秘密,又被那個討厭的左緒欺負,也不知道最近走了什麼霉運。
她一個人,形只影單走在馬路邊,低著頭,把包緊緊抱在懷里,孤獨的像在用這樣的方式取暖。
左緒追出來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瘦伶單薄的背影,心里突然特別後悔自己剛剛逗她生氣的欠揍德性了。
可是沒辦法,他嘴損習慣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扳過來的。
左緒當然是喜歡她的,或許趙冉冉並不記得,其實兩年前他們就已經見過面。
「哎,這忘性真大,全不記得了吧……」左緒喃喃自語,面色有些失落。
其實往事俗套至極。
那年左緒就讀的sy藥科大學與趙冉冉就讀的jz醫學院有一次友好活動,左緒做為代表來到jz醫學院進行為期一星期的學習交流。
那時候左緒還沒戴眼鏡,臉上也有痘痘,但帥哥一枚的事實還是遮掩不住的,在本校時送情書、送巧克力的人就不少,更何況是jz醫學院這麼一所女多男少的學校。
那天,他坐在大教室里,身邊照例一群環肥燕瘦圍繞,他倒不覺得排斥,當然也算不得享受,不過跟連後衛是什麼都不懂的女生討論足球,他不耐煩,但又不能趕人,因為都打著交流的名號,美其名曰︰友好、熱情。
趙冉冉就是這個時候闖進來的,小小白白的一張鵝蛋臉上,最打眼的就是那雙彎彎的月牙眼和甜美的小梨渦。
他覺得這妹子臉都不紅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遞給他情書一封,行為舉止二是二了點兒,可從她那坦蕩蕩、單純純的眼神中硬是找出了理直氣壯。這說明,如果不是這種遞情書的事做習慣了,那就是真豁出去喜歡他,臉不要了。
左緒想想,發現自己是希望第二種原因的。
當時,他生平第一次臉紅了。
所以那天晚上他真按著情書里的地址來到了小湖邊時,才發現,等著他的是另有一個身材豐滿的小肥妞兒。
最初的悸動只換來了兩個詞︰一盆涼水以及……自做多情。
再遇趙冉冉是半年前,他來醫院上班的第一天,那時候這妹子已經在醫院實習一年結束,而且工作半年了,臉上傻純傻純的可愛氣倒是丁點兒沒變。
左緒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沒少利用職位便利給趙冉冉添堵,偶爾被她刺稜一句兩句的,他還覺得挺開心。
這種惡趣味一路進行到底,左緒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放不下面子主動追趙冉冉,而是希望她能自動自覺的迷上自己。
他一直知道趙冉冉這種人是遲鈍的,但沒想到遲鈍到如此地步,半年後等不下去了,興虧她還有個通透的妹妹,他找到了張藍。
可他沒想到的是,趙冉冉談戀愛了。
他想,是該加緊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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