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061
「本多殿下,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
「??????」
「招聘」怎麼突然變成「賭博」了?
「賭什麼,願聞其詳。」
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明確拒絕,本多正信的話依舊還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就賭大河國的松永彈正忠久秀殿下如何?」
「呃?」
突然提到自己的「老東家」,即便是本多正信這樣的老油條,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反應過來。
「賭的就是……松永殿下今年……一定會死!」
「……」
本多正信直愣愣的看著我,過了好半天,他才笑出聲來。
「到底是年輕人啊,明智殿下,您不懂的」本多正信一邊笑一邊搖頭,「你是說,松永殿下會死于信長公之手嗎?」
我點了點頭,歷史上,雖然松永久秀是自殺的,但那跟織田信長的苦苦相逼還是大有關系的。
「哈哈哈……」本多正信像是听到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出聲來。
「松永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信長公,但信長公賞識其才華,才屢屢放他一條生路……如果信長公真的要殺松永殿下,那他早就可以動手了!」
「修改一下我剛才的話,」面對他近乎無禮的舉動,我並沒有生氣,依舊在那里面色端正的說道︰「松永殿下乃是死于自裁,而非外人之手!」
「哈哈哈……」本多正信笑得更厲害了,我估模著如果不是我在這里的話,他都要捂著肚子了。
好半天,他才緩過氣來。
「明智殿下,你覺得松永殿下是個忠義之人嗎?」
「不是。」
「那麼,松永殿下懂得廉恥之道嗎?」
「他絕對不會懂!」
「那不就是了!」
本多正信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
「我侍奉過松永殿下一段時間,對他的脾氣也略微有些了解,你知道松永殿下一生最看重的是什麼嗎?」
「茶器嗎?」听他這麼一問,我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平蜘蛛」,松永久秀寧願死也不把它交給織田信長。
「不不不……」本多正信擺擺手,「松永殿下的確是個痴迷茶道的人,但他絕不會為了一兩件茶器而改變自。」
「是嘛……」
「松永殿下所看重的就不是茶器,也不是領地和財富,更不是所謂的‘名聲’,他所看中的,只有一樣!」
「什麼?」
「性命!他自己的性命!」
「……」
「一個人多次背叛舊主,這個人只要稍微有點廉恥心的話,就不會苟活于世,」茶已經喝了好幾杯了,但本多真心依舊自顧自的續上了一杯,渀佛他的肚子跟本就沒有感覺一樣。
「可松永殿下至今依然悠哉悠哉的在大和國享福……哼哼,如果不是愛惜性命的話,他能活到今天。」
「……」我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明智殿下您說松永殿下會死,在下就已經無法認同了,至于他會自裁……」本多正信又笑了出來,「這個賭約就作廢吧,在下就當時听了個笑話吧。」
「呵呵,」我微笑著看著眼前的「毒蛇軍師」,他的眼光的確毒辣,但這回……
「本多殿下認為贏得一定會是自己了?」
「怎麼?明智殿下還要與在下賭嗎?」他眉毛一揚。
「我在加一點吧,松永殿下不僅會死,而且會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
「……」听我如同「神話」一樣的言論,他干脆連話都懶得回了。
「再說說賭本吧。」
「……」
「如果我贏了,就請本多殿下不要嫌棄,明智家將掃榻以待殿下到來!」
「……」
「如果殿下贏了,在下當奉上一千貫錢,以幫助殿下擴大這‘三河屋’的店面!」
「嗯?!」一千貫錢都足以修繕一座小的城池了……但這不是吸引本多正信的關鍵,他敏銳的捕捉到了我話里有話。
「殿下何出此言?這‘三河屋’與在下有什麼關系?」
「哈哈哈……」我也學著剛才他的樣子大笑起來。
這一刻,我終于將「話語主動權」抓到了自己的手里!
「殿下還要隱瞞嗎?」
「呵呵……」本多正信只好用笑聲來掩蓋自己的尷尬,這家「三河屋」的確是他的產業,但他本人從未在正式場合之下,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除了家人和店里的伙計之外,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啊?
「明智殿下好眼力,不過可否告知在下,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喏,就是那碗面條!」我指了指他面前的那碗,已經糊得不能再糊的「面糊糊」了。
「一碗面條能說明什麼?」
「殿下您只是說‘面條’,卻並未指明是什麼口味的面條……如果是別的店,一般都只會隨便煮碗素面之類的廉價面條來敷衍您……而這家店,卻給您煮了碗有肉有雞蛋,怎麼看都不會便宜的好面……這正常嗎?」
「原來是這樣啊……」本多正信看著眼前的面條,「從此,明智殿下看出,這家店知道我的口味……所以我並不是從外地剛過來的,更第一次來這家店,對嗎?」
「不錯,」我點了點頭,「從那一刻起,我就對您的身份有些懷疑了。」
「明智殿下果然了得……但這也不足以說明,在下就是這家店的老板啊。」
「這個嘛……是那個小伙計告訴我的!」我指了指遠處,那個剛才為我們服務的少年,現在正在另一桌忙上忙下。
「他?」本多正信皺著眉頭。
「其實也不能怪他,剛才本多殿下還記得嗎?剛才吩咐他的時候,他回答了什麼?」
「他說的是請稍等……等等!難道說……」本多正信猛地反應過來。
「這個小伙計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人,他與別的客人說話,都會用上‘客官’兩個字,唯獨在面對殿下您時,省略了這麼個稱呼,再加上這碗‘尊貴’的面條,我推算出,殿下您一定跟這家店有著很密切的關系……再聯系一下殿下您的穿著,雖然並不華貴,卻相當的儒雅,很有氣勢……您說,我會把您當作店里的賬房先生之類的人嗎?」
「原來如此啊……」
「所以,除了老板,我還真想不到別的配您的身份的身份。」
「明智殿下!」本多正信看我的眼神全變了,語氣也變得正經多了。
他微微俯,算是對我施了一禮。
「在下剛才多有孟浪,請殿下不要見怪,多多包涵!」
本多正信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雖然年輕,看著並不聰明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絕對不是個傻瓜,而是個懂得將城府與溝壑藏于心中的人!
他收起了剛才略帶輕蔑的態度,正襟危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沒事的,在下就當是個笑話听听吧。」
「……」我把剛才他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他,讓他顯得有些難堪。
「對了,」我想起了正經事,「關于剛才的賭約,點下賭是不賭啊?」
「殿下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本多正信微微一笑,不過這回,笑聲中可沒有任何負面的東西,「賭!反正輸贏與否,在下也都不會吃虧……」
「哈哈哈……」這回我們兩個人都笑了出來。
「松永久秀真的會死嗎?」看到我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本多正信也開始猜測起來。
「如果真的……不過,呆在這位明智殿下的身邊,似乎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就在我與本多正信在「侃大山」的時候。
越後的春日山城的評定室中,卻充滿著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氛。
「加賀那邊怎麼樣了。」
上杉謙信依舊是那樣一副冰冷冷的口氣。
「回稟主公!」齋藤朝信回答道,「再從三月以來,織田信長手下柴田勝家,統領四萬人馬,以極快的速度向加賀東部殺進,一路上無往不勝,許多城池都是應聲而下,現在連金澤御坊也快撐不住了!」
自從蜀崎景家死了之後,齋藤朝信就「自動升級」成為了上杉家的第一猛將,不過去其他的人不同,他自小就是跟在上杉謙信身邊的,從沒有起過二心,所以深受上杉謙信的信賴。
「顯如大師的信,我看過了,」上杉謙信道︰「當年在近畿寺廟里修行時,還與他有過一番爭論,現在想想,這也算是一份情誼吧。」
「主公是打算援助加賀嗎?」齋藤朝信下手的本莊繁長急忙問道,語氣中夾雜著興奮。
作為一個正值盛年武將(三十八歲),他的血液里充滿著好戰與殺戮的因子。
「嗯,」上杉謙信點了點頭,「唇亡則齒寒,戶破則堂危,本家與織田信長終究會有一戰的!」
「主公……」他這麼一說,馬上就有些「好戰分子」想跳出來「接任務」。
但上杉謙信卻很快就打斷了他們的話。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想先去試探一下,織田信長那廝的態度。」
「主公,」已經快七十歲的直江景綱最懂上杉謙信的意圖,他緩緩道︰「在下願意到京都去走一趟!」
「嗯,我正有此意,」上杉謙信對著他點了點頭,「那你去準備一下,三日之後,帶著禮物去京都拜訪他吧。」
「是。」
「對了,你年事已高,信綱有公務在身,又走不開,我就讓兼續那孩子陪你一塊去吧!」
「兼續?」
自己的那個外甥——桶口兼續,一向很得主公與綾御前殿下的喜愛,主公已經讓他擔任自己的侍衛隊長了。
听到上杉謙信叫自己的名字,桶口兼續急忙走了出來。
謝大殿(桶口兼續是謙信家臣桶口兼豐的兒子,並不是謙信的直臣)厚愛,與六一定竭盡全力,協助直江大人!」
「嗯,很好,這件事情如果辦得好的話,回來之後,我就正式收你做家臣!」
「謝謝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