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花生各種小吃擺滿了桌子,時鐘已是深夜十二點,我和李立明全無睡意。樊老將我們送到一家賓館,李立明不願麻煩樊老,在一個小賓館里開了房間。回來的路上樊老的一些話讓我們心生寒意,遠山信雄的這個檔案袋,一旦落在有背景的盜墓賊和公共安全專家手中,一定是石破天驚。人家不會舀這東西當兒戲,畢竟都是專業的。
這樣一想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檔案袋之所以在鐘磊身上,不是鐘磊手段高超,也不是遠山疏忽防範,而是故意讓它落在鐘磊手里。在地下欲擒故縱式的追殺不過是演戲,他是讓我們這些小毛賊當信使,讓這些原本就是日軍機密檔案的東西現世。讓我們舀到這些檔案的真實用意就不得而知。李立明想起了桃子,那個加藤可能才是真正的主角,但這只局限于猜測,畢竟這三張紙看不出一點和加藤有關系的線索。
樊老的思維和我們不一樣,一句你們都是信使,道出了所有來龍去脈,遠山信雄不是在玩。也許這是樊老有異于常人的邏輯思維,每件事都能想到前後的發展原因,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對我的確發生了影響。「咱們在南京踫到遠山不是偶然」我道。
「呵呵呵呵」李立明苦笑連連,半晌才喃喃說道︰「你果然受益了呢,這對你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好在你變得精明機智起來了,看待問題有了一個全新的視角,壞在你身上東北人直爽實在的性格再也找不到了」。說完長嘆一口氣,不知他這一聲長嘆,因何而來。「你去找阿約」李立明倒在沙發上,眯起眼楮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那這些就都放在你這,有時間就找人全部譯出來」我道。
「嗯」李立明道︰「昨天我才知道丁曉東他在哪里,別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這家伙可倒挺悠閑」。李立明如此一說,讓我想起了邵軍,「邵軍在干什麼呢?」我問道。
「從江西回來,我就把我們和遠山的事告訴了蘇老,蘇老交代,一切精力都放在王宇身上,遠山暫不去理他。所以邵軍這是第二次去天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你此時還能坐在這里,我和你說什麼你都不會完全相信,你去廣西找阿約,在那讓丁曉東跟你說明一切,他留下的亂子就讓他解決」李立明緩緩說道,我根本听不懂明哥在說什麼,天津、王宇和我此時坐在這里有什麼關系。
車票很難買,好在李立明的安排很周到,只有在車廂里,我才能靜靜的一個人思考問題,坐飛機我不是坐不起,只是想找這樣的時間不容易。我給孫旭發了一條信息‘我到廣西你就回去吧’,我不想讓阿約看到孫旭,那樣會影響阿約對我的信任,在偏遠的少數民族部落,外鄉人會引起當地人的注意,我一個人怎麼都好說。
一下火車辭別了孫旭,轉乘長途客車,冬季早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鸀樹如茵。這里一年四季不明顯,丘陵地帶群山環繞四季宜耕。當坐在車里看到大片的咖啡樹,屬落葉小喬木,客車上的當地人說這是外商投資的,由此可見市場經濟對一個地區的影響,中國居然也有人種植咖啡。
每到一處數碼相機都忙個不停,此情此景讓我輕松了不少,也許,這是我最後的單純時光,從此我不再是那個東北來的無知小毛賊,有今後開始,我也會機關算盡,我也可能會和別人勾心斗角。人最怕這樣,一旦變得陰險狡詐,他的人生軌跡就要比別人艱難得多,各行各業都是如此,因為你奸詐,所以不被信任。不知明哥所說的受益,對我來說是不是好事,留個心眼兒總是沒錯。
與人勾心斗角的第一戰,對手就是阿約。地圖我不喜歡用也看不懂,一路逢人打听也找到了阿約的家。不知這里還是不是阿池境內,可我的確過了好幾個村寨,按路程算早該出了阿池。吊腳樓我已經失去了興致,阿約說他本是雲南彝族部落的人,可他家卻在廣西。
舟車勞頓搞得我和野人差不多,渾身髒兮兮的讓我很難受,見到阿約我沒在他面前表現出多麼抱怨,一臉微笑對著那個刀劃般的臉孔。還是那樣扎起來的頭發,阿約的氣色好了很多,看來人都是需要休養調息的,不像先前見到他時那種黑灰臉色。
阿約的家是個吊腳樓,和苗寨略有不同,不過一眼看上去和多年沒人打理一般,顯得很破敗,房檐還是新修的。從在村口接我開始,足足過了十分多鐘,在臨上樓之前我才想好和阿約說的第一句話︰「你好幾年沒回來了吧?」。其實我是想問阿約的父母,但我沒問出來,阿約的父母不在,這里面一定還有事。
「你先洗個澡吧,當兵的」阿約冷冷說道。
樓上的屋子里,該有的什麼都沒有,任何家居里司空見慣的東西在這都看不到,只有阿約的一身衣服能看出是彝族風格。現在我正在用我從前根本沒有的思維開始看待問題,地板,牆板都比較干淨,我沒完全搞懂什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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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句話的弦外之音就是在問阿約的父母,他也听出了我的意思,一指身邊的包,說道︰「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這里,這個小樓是我家的,可是這里所有的東西快十年了,我從來沒再動過」。
我看阿約神色不悅,想象再說下去也許不對,不如搶先步入正題。「鐘磊怎麼沒和你在一起?」我道。明知故問也許不是一個好計策,可此時奏效了。
「怎麼?」阿約道︰「你們沒看到鐘大哥?」。阿約皺眉看著我,眼神滿是疑惑。
緩緩搖頭神色鎮定,我也看著阿約。「鐘大哥不會無緣無故消失,我在遠山的後面找遍了所有地方,根本沒看到他。他不會丟下我們,這也不是他一貫的做法,到哪都會通知我們的,不過我倒是找到了彪子的尸體」阿約道。
「嗷?」我驚訝道︰「彪子死了?」眼神中帶著些許惋惜,我和彪子那段時間倒是不錯。「遠山果然不把我們當人,兔死狗烹這也不難理解,誰讓我們都是沒什麼背景的小毛賊呢」我接著道。彪子死前那傷心欲絕的表情歷歷在目,心中只能對彪子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是要騙所有人,我只騙眼前這個阿約就夠了。
「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音信,我想鐘大哥一定出事了」阿約帶著一絲無奈道。
「別這麼想,凡事往好的一面想,也許哪天他就回來了,你沒找到他,他就有可能還活著,也許現在他遇到麻煩了,不方便通知你」我勸慰道。這一刻我算是領悟到,世界上誰都能騙,騙誰都不難,唯獨就騙不了我自己。
阿約半躺著,在地板上一推,一瓶水滾到我身邊。眼神看著窗外,久久無語。我在心里盤算什麼時候是開口的最佳時機,阿約在這時說道︰「怎麼每次都是他先出事,在河南水道上的韓王陪陵,他是最先受傷出來,我和彪子一出來他就說雇主要殺他,連同這次江西,一共三次了」。
我漫不經心的喝著水,其實是在心里斗爭,告訴他打死彪子的正是鐘磊,那樣的話阿約對鐘磊也就涼了。話到嘴邊我咽下去了,不行,我不能告訴他真像,也許鐘磊的一些事阿約也在懷疑,不過不能讓他知道我們見到了死前的彪子。「不管怎麼說,你的鐘磊大哥都是你的好大哥,他對你可是很好的」我調侃道,盡量不想談這些壓抑的話題。
「那天我們出去,明哥就告訴我們洞口不要封死,讓他們都出來,好歹咱們都是一起來的,能不能出去看他們自己造化了」我道。心里佩服丁曉東,沒讓我封死洞口,就是給我留下今天和阿約對話的機會。
「你來是想讓我和你們在一起是嗎?」阿約道。
「是的」他已經說出了我的來意,我就要接著他的話說清楚,我道︰「是想要你和我們一起,但是我們是指你我和張春來」。
我給阿約講明了東家和蘇文這兩個我們背後的靠山,也將為什麼和李立明他們攪在一起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這些都不能隱瞞,隱瞞日後就會被阿約知道,那樣就會被動。從來沒想過害阿約,所以一切必要的東西都要告訴他,除了張春來的家仇。
和阿約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刻意給他強調一點,在我們三人當中,張春來是老大,你我都不能過了這個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是我們的規矩。
「你不用現在就決定,小來現在還在養傷,一切等他傷好了去東家那說完之後,你才能進門。反正鐘磊大哥也還沒找到,咱們再等等看,大家都是同齡人,不存在什麼芥蒂,在一起做事彼此是個照應」我道。
天色漸晚,站在吊腳樓上看著山下的苗寨。零零星星幾十戶,炊煙裊裊升起,別有一番韻味。如今這個時代苗家人對外鄉人早已沒有了好奇,可在外鄉人的眼中還是能發現對苗家山寨的神秘感。這里的人熱情好客能歌善舞,我來的畢竟不是旅游區,看不到載歌載舞的苗家女孩。
阿約緩緩的走向樓下,從我說完話的很長時間里,他都沒說什麼,經過我身後的時候我看他一眼。「我去弄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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