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一頓,意識到言多必失,幾個男人又起疑心了,忙收斂起自己的小聰明,迷糊的眨巴了下眼楮,「怎麼了?小時候跟我娘學的。」
「不是都不記得了嗎?」李畫問。
「啊?」李蔓含著筷子,愣了下,「我也記得不太清楚,腦子里好像有幅畫面,就是這樣的,那人我記不清模樣,但應該是我娘親沒錯,不然,別人誰會教我呢。」
說著,忙低頭扒飯,「別光顧著說話,你們也吃啊,這菜做的不錯呢。」
「嗯,是還不錯。」李書倒是挺高興,時刻配合著媳婦釧。
李蔓仰臉對他笑了下,挑了塊雞絲給他,「也嘗嘗這個。」
「嗯。」李書立刻樂顛顛的吃了,他不太明白其他兄弟緊張什麼,媳婦好那是他們的福氣,不是嗎?問東問西的,煩不煩,還怕將來媳婦跑了不成?
其他三個相視一眼,看李蔓明顯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只得作罷,難得媳婦有件愛做的事,不管將來如何,他們都得陪著不是嗎糅?
李蔓扒飯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瞅那幾人,除了李書沒心沒肺的吃之外,其他三個明顯心不在焉的。
不由得,她郁悶的抬頭,端起一碟子銀魚炒蛋,往那幾個人的碗里一人扒了些,末了,在幾人詫異的眼神下,放下盤子,無奈的道,「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
「知道?」李言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飯,似笑非笑。
「當然。」她又不傻,他們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她想裝傻都不行,「一是這銀子多了,你們掙的不踏實,二是,怕我在這種地方學壞了?或者說,你們瞧不起這種地方這些人,怕玷污了自己的名聲。」
李言輕笑,「丫頭這腦袋瓜子就是聰明。」
言下之意,她說的對,他們就是擔心這些,當然,銀子還在其次,關鍵是這里畢竟不是什麼好地方,尋常好人家誰願意與這里親近半點?可李蔓卻還想天天跟那些女人混在一起,就算是教導,也不行啊。
再說了,她能教導什麼啊?這里的女人都是做那種事的,她能教導?連他一次都受不住的小東西
李蔓瞅見他眼底的譏誚,郁悶的瞪他,「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我再瞧不出,那就是傻子。」
「還以為你真的多精啊。」李言斂住笑意,「你知不知道,一旦出入這種地方,就算你清白,在別人眼里,已然變了個樣了。」
「這麼說,你們認為我髒了?」李蔓眼楮立刻就紅了,她不過就是想靠自己的本事掙點錢而已,有那麼嚴重嗎?
「二哥。」李書坐在李蔓邊上,听她聲音發哽,立刻放下筷子,哄起來,「媳婦,別听二哥瞎說,這世上的女人全髒了,你也是干淨的。」
李蔓不吭聲,並沒有因為李書的話心里好受些,沉默片刻,方道,「你們覺得翠香她們是壞人嗎?」
李書搖頭,「不是啊。」
「這不是壞不壞的問題。」李言也很郁悶,大哥他們明明跟自己想法都一樣,卻都舍不得說這丫頭,咋了?哭一下就什麼都听了?
李蔓不理他,自顧自道,「她們也都是可憐人,沒有不得已的緣由,誰願意到這種地方來作踐自己?」
「」李言沒了話。
「再說了,我不偷不搶不騙的,我憑自己的本事掙錢,怎麼就髒了?」
「我沒說你髒。」李言覺得自己說不清了,他怎麼會覺得她髒,他是怕世俗的眼光會傷到她,屋後那家婆娘,不就是花樓姑娘出身,即便從良了,在村子里也是被人瞧不起的,盡管她本性也不咋地,可這種破罐子破摔的做法就沒有世俗的眼光逼迫的意思嗎?
「那你什麼意思?」李蔓不依不饒。
李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嘆道,「蔓兒,你別怪二弟,他心里也是為你好。」
還是大哥懂他,李言幽怨的盯著李蔓,小丫頭從來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為她好,可是話不好听啊,「大哥,我覺得我憑自己的本事掙錢,讓我們大家過上好日子,這沒有錯。你們就算不準,我也會用另外的法子來做的。」
難道只有像他們那種上山打獵,給人家做苦力抬石頭才是正經活嗎?
「蔓兒——」見局面僵了,李畫想勸勸,但不等他說話,李蔓就道,「你也別勸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想不到小丫頭倔強起來這樣不好說話,幾個男人不再開口了,就這麼一個寶貝媳婦,除了妥協還能怎麼辦?何況,現在她做什麼,他們都陪在身邊,真要是哪天把這小丫頭惹急了,背著他們再做點什麼,那才是要人命的。
李書最討厭吃飯的時候這樣沉悶,忙道,「好了好了,吃飯吧,我覺得媳婦的話沒錯,她不偷不搶不騙的,掙的是光明正大的銀子,你們不是沒看見,剛才那胖婆子,死乞白賴的要給銀子,還喊一萬呢,咱媳婦都不稀罕要,只要了一千,這說明咱媳婦心地善良,不貪人家那些銀子,她是真正想做點有意義的事而已。」
如果說前面那些還只是沒有底線的夸她的話,最後那句話分明是說到了李蔓的心里。
是了,也不單是為了那點銀子,她確實是想做些有意義的事罷了。
「還是你好。」李蔓氤氳水霧的眸子里突然閃耀起動人的笑來,又夾了兩塊排骨放他碗里,「你多吃點,他們不吃就算了,咱們全吃光。」
說著,自己也夾了兩塊排骨,狠狠的咬了一口。
看她孩子氣的模樣,李墨等人相視一眼,無奈又寵溺的笑了。
是了,蔓兒就是這樣純粹干淨的女孩兒,即便外面的世界多糟糕,他們的蔓兒也會像出淤泥的荷花,縴塵不染的。
接下來,看他們幾個都老老實實地吃飯,李蔓情緒也慢慢緩了過來,五個人將一桌子飯菜掃了個精光,怕他們不夠,李蔓還準備喊人來添,被李墨喊住,「都飽了。」
「真的?」李蔓還怕他們客氣。
李言伸手抹了她嘴角的米粒,笑道,「你還真不客氣,別人讓你添,你還真添啊?」
「今天菜好吃啊,你們不想多吃點?」李蔓也笑著問。
李畫唇角一彎,「再好吃,吃飽了就好,再多就撐了。」
「那好,我來收拾碗筷。」李蔓起身,將空碗全部疊在一處,放在一個托盤里,剛準備送走,那邊回廊里,綠兒就急匆匆的走了來,「哎呀,姑娘,快放下,我來。」
不等李蔓說話,李言忙的拿起面紗罩在她頭上,生怕她美麗的容顏被別人瞧了去。
綠兒一愣,剛才即便是側顏,也是讓她狠狠驚艷了一把,只是,她不懂,既然有如此姣好的容貌,為何要戴面紗呢?
但這不是她思考的問題,走過來,將空碗等收拾好,桌子抹了干淨,綠兒端了托盤,然後,興沖沖地對李蔓道,「姑娘,你先坐一會,我把這些送過去,馬上就過來,一會你可以先幫我做做造型哦。」
「嗯。」李蔓對她點點頭,等她走了,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剛才,李言戴的太急,那胳膊肘都撞到她腦門了。
「踫到了?」李言也趕緊手伸到面紗底下,幫著她揉著額頭。
他寬厚的掌心,有力的揉著那痛處,還真是舒服,原本打算拍他手的,最後,李蔓倒舒服的閉上眼楮,享受起來。
直到綠兒興沖沖地跑回來,李蔓才讓他抽回手。
這一日下午,李蔓將這暖香樓的十五個姑娘全部重新改造了一遍,因為花樓這種地方,晚上才是一天生意火爆的開始,所以,配合著樓里的燈光裝飾,李蔓又給她們特地描了眼影腮紅之類,讓每一個人都能在燈影下綻放出最美的姿態來。
日落西山,才忙好,李蔓覺得渾身僵硬,手腳發軟發麻,果然,掙錢不容易啊。
而李墨幾人,看見媳婦這樣勞累,也都心疼不已,但偏還不能說什麼,生怕被媳婦誤以為不支持工作之類,只得不時給她倒倒水,揉揉肩,打打扇子,捶捶腿之類。
忙活好了之後,又和容媽媽商量好了明日的時間,李蔓等人就想告辭容媽媽死活留著吃飯,說酒菜都備好了。
李蔓還是推辭,最後,容媽媽想到她忙了這半日,心里很過意不去,就命綠兒幾個,將好吃的酒菜點心裝了幾樣,放了兩個食盒,讓她帶著。
想著家里的小五,李蔓倒也沒客氣,拎著食盒就走了。
出了暖香樓的後門,看看昏暗的天色,李蔓凝眉,家里就小五一個人在家,還不知急成什麼樣兒了。
李畫趕緊從朋友家里取來了小推車,李蔓坐到了車上,李書推著,大家一路往家趕去。
到家的時候,天色徹底的黑了下來,整個神女溝淹沒在一片肅穆的黑暗之中。
遠遠的,就望見自家東屋里亮著昏黃的光,想來是小五在屋里。
大家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院門一響,東屋門猛地打開,昏黃的光線從屋里溢了出來,小五從屋里跑了出來,「大哥」
「小五。」李墨連忙應聲,還是第一次讓小五等這麼晚呢。
小五听見是大哥的聲音,連忙迎了過來,「你們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李蔓從小推車上下來,揉了揉小五的腦袋,「等急了吧?吃飯了沒?姐姐給你帶好吃的了。」
小五委屈的搖頭,二哥早上就留了點餅子給他中午吃的,說是晚飯前回來,誰知道到現在呢。
李書已經將兩個食盒從車上拿了下來。
「送廚房,我看要不要再熱一下。」李蔓拉著小五的手,直接進了廚房。
其他幾個在壓井邊擦了汗,洗了手和臉,這才一起進了廚房。
小小的廚房一下子就悶熱擁擠起來。
李蔓用葫蘆瓢從水缸里舀了點水,也洗了手,然後,將酒菜從食盒里一一拿到了鍋台上。
一盤整只的烤雞,一碟香酥排骨,一碗竹筒蒸肉。
三樣葷菜一擺上來,那香味直讓人口水都饞下來了。
李蔓眼角微抽,那容媽媽果真說的不假,酒菜豐盛,哦,對了,食盒邊上,果然還放著一壺酒。
她打開聞了一下,味兒有點像葡萄干紅。
「你們要喝嗎?」她握著酒壺,笑嘻嘻的問男人們。
男人們眼楮頓時亮了,能喝酒嗎?
看他們神情,就知道想喝了,李蔓將酒壺遞給李書,「拿去。」
「噯。」李書樂的不行,抱著酒壺拿了幾個干淨碗,就到桌子上,一人斟了一大碗。
小五在邊上也是瞧的興奮,都遇著什麼好事了?怎麼會有這麼多好吃的?還有酒呢?
李畫這時已經主動到灶台下燒了火,李蔓就將在大鍋里放了點水,拿出篦子,將三樣葷菜放在上面燜起來。
然後,又打開另一個食盒,拿出兩個精致的小茶盤,打開一看,一盒芝麻香酥,一盒桂花糕,都是她愛吃的。
她立刻捻了一塊香酥,剛想放嘴里,看到一旁眼巴巴的小五,一轉手,將香酥塞到了小家伙的嘴里,「嘗嘗。」
「好吃。」小五笑咧了嘴,這就是點心嗎?真香真好吃。
李蔓回頭,想給李墨他們,卻看到那三個大男人,竟然一人一個碗,偷偷的在那喝起了酒。
「喂。」李蔓立刻放下香酥,朝他們奔去,奪過李墨手里的碗,「這肚子里都空的,就這樣喝酒,也不怕胃疼。」
「就抿了一小口。」李墨不好意思的說。
李書笑,「嘗嘗味,這酒真香,媳婦,你也嘗嘗。」
「我不要。」李蔓別過臉,「等一會再喝,鍋里還有那麼多菜呢,咱們一會邊吃邊喝,不好?」
邊吃邊喝?和媳婦一起?那還能不好。
李書立刻放下碗,李言也放了下。
「哦,對了,早上我們帶的干糧也沒動,趕緊拿出來。」李蔓就問李言。
李言忙到凳子上拿起那小布包,從里將幾個貼餅拿了出來。
餅子早已發干發硬,但好在還沒有變味兒,李蔓揭開了鍋蓋,看菜熱的差不多了,將讓李書端到了桌子上,再將餅子放在鍋里熱著。
「李畫,不用燒了,僅著鍋洞里的火就行了。」這個天,不用吃的太熱,溫的吃的更舒坦。
李畫搓了搓手,走了過來。
一家人圍著大桌子就吃起來。
因為高興,就連小五也倒了小半碗的酒,大家一邊吃菜一邊喝酒,再加上李書神乎其神的在小五跟前吹噓李蔓的厲害,一頓飯吃的是相當的熱鬧。
李蔓盡管不太能喝酒,但想著今天一出馬便收到這樣的好成績,一時興奮,也喝了一碗,末了,小臉泛著酒後的酡紅,眼神迷離,透著慵懶魅人的色澤,竟然當著大家的面,一高興,用筷子敲著瓷碗,就唱了起來。
大家都听不懂她唱什麼,但覺得旋律好听,也就高興的听著,可哪知,也許是酒勁上頭,一向靦腆害羞的小女子,竟然踢開了凳子,繞著鍋台邊又唱又跳了起來。
媚眼如絲,身段妖嬈,搖搖擺擺間就像個迷人的妖精,渾身上下散發著惑人的氣息。
「蔓兒。」李墨看幾個弟弟眼神深暗,就連小五眼楮都直了,忙走過去,抱住李蔓,不想她再惹火了。
「嘻嘻。」李蔓在他懷里胡亂扭著,突然,腳尖踮起,雙手舒展開,挺起的胸脯直接抵在他的胸口。
那柔柔的美好,直讓李墨身子一陣陣的發緊。
「我還會跳芭蕾呢,我跳給你們看,嘻嘻。」說著,她竟然在他懷里就旋了幾個圈,大約是頭昏了,整個人一個不穩,又跌進了李墨的懷里。
李墨趕緊將她攔腰抱起,就想將她送回房。
「大哥。」李書猛然站起身,有些戀戀不舍,他還想看媳婦跳呢,媳婦跳的可真好看,那小腰扭的,那眼神媚的,渾身被弄的燥燥的,難受,也舒服。
李言也起身,還從未見過如此妖嬈的丫頭,明明長著一張清純如水的臉,那樣清澈明亮的眸子,可一旦嫵媚起來,水與火的交融,單純與魅惑之間,直讓人欲罷不能。
李畫咬唇,很鄙視自己身體的反應,不敢起身,只能坐著忍著,但心思卻又不由自主的被大哥懷里的小人兒牽引著。
鬧夠了之後,李蔓在李墨懷里又不消停了,抱著他的肩膀,直嚷嚷難受。
「哪里難受?」李言忙過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小腦袋。
「肚子。」李蔓皺著紅撲撲的小臉,眼楮半睜,迷離的眸光,也不知她到底看沒看清眼前之人,突然,抓住李言的手,就放到了自己小月復上,軟綿綿的語氣,嬌滴滴的道,「揉揉。」
李言一僵,只覺得有股邪火從腳底心一直往腦門上竄,眼楮都紅了,恨不得直接將她從大哥懷里搶過來,帶到西屋炕上,狠狠的寵上一夜。
李墨亦是面色紫紅,都不敢看李蔓的臉,可懷中溫軟清香的小東西,卻一陣陣的勾著他。
「大哥。」李書俊美的臉頰也彌漫紅暈,不知是酒喝的還是人刺激的,喊了一聲,連忙撲了過來,「要不,今晚我照顧媳婦。」
噗——,李墨李言差點一人一腳將他踹出去,想的美。
李畫也已經忍下窘意,盡量裝作不在意的過來,看著李蔓儼然迷糊的睡靠在李墨肩頭,就道,「蔓兒今天太累了,讓她早點歇著吧。」
他的話有如一瓢冷水,頓時潑醒了幾人,是啊,媳婦今天的疲累,他們是瞧在眼里的,眼下,她醉的不省人事,他們怎麼能?
「我送她回屋睡去。」李墨道。
「唔。」哪知,一听要睡覺,李蔓又在他懷里扭了幾下,眼皮沒掀,噘著水潤的小嘴,含糊執拗的道,「不睡,我要洗澡。」
額——眾人眼角微抽,都醉成什麼樣了,還記得要洗澡,媳婦果然是有愛干淨如命的女人。
以往那種讓他們動不動就洗手洗澡,半個月被單被褥全部拆洗,衣服尤其是內、衣每天必換之類的事,他們總算可以接受了。
只是,媳婦都這樣了,她要洗澡?怎麼洗?
眾人面面相覷。
「我要洗澡,唔唔,洗澡嘛」就在眾人沒主意之時,李蔓在李墨懷里又蹭了幾下,口里含糊的喊著,「吳媽,幫我放洗澡水,我要洗澡」
「她喊誰?」李書好奇的問。
李墨等人搖頭,她說的太含糊,他們也沒听清。
「姐姐好像喊吳媽。」這時,小五走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