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雍鈺看著他,心里涌上不好的預感。
「我是個小心眼的男人,心里只住得下一個人,確實沒有地方容得下你了。」李重俊露出遺憾的表情,卻叫突厥公主火冒三丈︰「什麼意思?!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可能與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但是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大家各為其主,無關私人恩怨啊。」「什麼…?!」
阿史那雍鈺剛張開嘴要大聲叫嚷,卻被李重俊輕輕擊中頸窩,立刻失去意識,軟軟的癱在了他的懷里。義興郡王很是溫柔的扶著女子,讓她靠在牢籠邊坐臥下來,這才直起身子看著關在牢里的堂弟和戰俘們︰「還愣著干什麼?不想逃走嗎?」
「逃到哪里去?!」李隆基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依舊是火冒三丈的樣子︰「咱們現在可是在突厥王庭,出了這間牢房,不要說成千上萬的突厥衛兵,就算是無人阻攔,咱們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王庭找到出去的路嗎?!你現在對突厥公主下手,萬一逃不出去,是要讓我們給你陪葬嗎?!…」
話音未落,空氣中燒焦的味道卻越來越重,外面傳來突厥衛兵的聲聲吼叫,那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似乎有成百人在疾呼求救,說什麼听不懂,但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叫突厥人亂成一鍋粥。李隆基看著自己的堂兄,那張俊美的臉上帶著了然的微笑,愈發令人咬牙切齒︰「這是怎麼回事?!是你安排的?!難道是獨孤將軍在攻打墩城?!」
「你還真是句句離不了獨孤諱之啊…」李重俊哼了聲,看著牢房窗外透進來的點點火光,嘴角笑意更濃︰「你是跟著誰到這里來的,忘記了嗎?」「難道是…那個丑怪的親兵和你的內侍?!」臨淄郡王驚得合不攏嘴,看著面前敞開的牢門都忘記了走出去。
正在這時,兩個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正是辛克和綺羅!他們手里提著浸泡了黑色油脂的破布,一進來便到處拋灑︰「兩位郡王,趕緊出去吧!等火燒起來可沒那麼容易熄滅了!…」「外面馬車上有兵器和皮甲,大家趕緊裝備起來!沒受傷的走在前面,受了傷的輕傷扶著重傷,全都要逃出去!」綺羅跑到李重俊面前,上下打量著他︰「受傷了嗎?他們有沒有打你?…」
「我就知道不用多說什麼,你一定明白我的意圖!」義興郡王將她一把抱在懷里,完全不顧及身邊百十雙驚訝的眼楮︰「讓你這樣為我奔波,還要為我戰場廝殺,全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小心…!」「廢話有時間了再說!」綺羅一把推開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覺羞赧,是因為周圍人的關注,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眼下的情形也讓她沒有辦法仔細思考︰「趕快出去,大部分衛兵都到西邊滅火去了,一時半會顧不到這里,趁他們不注意,咱們才能跑出城門去!辛克,我跟著義興郡王,你看好臨淄郡王!…」
她看著一旁驚詫萬分的李隆基,解恨的看著他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可沒辦法保護自己,所以要辛苦你了。」「雖然我是義興郡王的內侍,但是眼下…」辛克露出無可奈何地樣子,嘆了口氣,上前架起李隆基的胳膊,將他半扶半拖的帶出門去。
見牢房里的人都跑出去了,綺羅從腰間取下火石,正要打火,卻被李重俊攔住了︰「稍等!阿史那雍鈺雖是默啜可汗之女,但她一介女流,又沒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罪不至死啊!」說著,他彎腰抱起雍鈺,帶著她走出門去。綺羅看到這情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只覺得窩火,找不到地方宣泄︰「你還真是個痴情種,到什麼時候都要憐香惜玉啊…」
「什麼?」牢房外的空地上,重獲自由的士兵們一窩蜂的涌上馬車,分配刀劍和盔甲,李重俊沒听清她說的話,將阿史那雍鈺放在安全的地方,這才轉頭問道。綺羅不想搭理他,轉身走到馬車邊上,砍斷馬具韁繩,將一塊浸泡過火油的粗布纏成團,綁在馬尾巴上,又將兩匹馬用韁繩串在一起,才爬上馬車,高高在上大聲說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咱們就要向城門突圍了!前面只有小部分的衛兵擋路,解決了他們,咱們就能逃出城,躲進戈壁灘里去!獨孤將軍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等著我們,只要能夠成功逃走,就能活著回去與家人團聚!為了活命,咱們拼了吧!」
「拼了!」幾十個戰俘高聲吼道,他們身後的牢房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的映襯下,那站在馬車上嬌小的身影,突然變得熠熠生輝,令人不敢逼視。李重俊呆呆的看著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又一次毫無保留的陷落了…綺羅和辛克點燃了綁在馬尾後面的火油布團,馬匹受到高溫的驚嚇,發瘋似的向前跑去,他們就跟在這兩匹驚馬後面,向著王庭大門沖鋒!
路上守衛的突厥士兵,看到一群凶神惡煞般的漢族士兵從天而降,驚訝之余倉促應戰,根本就沒有了平時的驍勇,再加上那兩匹帶著團團火焰的馬匹,所到之處踩傷、燒傷了不少突厥士兵,讓出逃的道路更加通暢安全!俘虜們沿路搶來了不少馬匹,隊伍愈發壯大起來,李重俊騎在馬上首當其沖,手持長槍勇不可擋,一直殺到城門口!
士兵們沖擊城門的時候,他轉頭回望,只見突厥王庭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感嘆那火油厲害的同時,陰郁的心情漸漸爬上來,令他皺起了眉頭。綺羅一直跟在他身邊,見狀,有些不情願地問道︰「眼看就要月兌險了,你又在惦記什麼?」「淮陽王…」李重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這三個字,他遠遠眺望著火海中的王庭,似乎能看見那個背叛宗族的男人︰「關于他的事情,回去了還是不要對魏王說起,對他而言,自己的弟弟變成這樣,還不如死了干淨吧…」
綺羅冷冷的哼了下,士兵們沖破了緊閉的城門,自由就在眼前,發出了陣陣歡呼聲,她回過頭來看著李重俊,握緊了手中的短弓︰「為什麼呢?我倒是挺理解他的。如果有來世的話,做豬做狗,都不要做皇帝的兒子吧…」說著,她便拍馬駛入了兵士中。
李重俊稍愣了,連忙緊隨其後跟了上去。這一群從突厥王庭核心逃出來的俘虜們,飛也似的沖進了漆黑莫測的戈壁中,將燒紅了半邊天的突厥王城遠遠拋在了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