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曙光初升,碧空如洗。愛睍蓴璩
神武皇宮的御花園,百花齊放,奼紫嫣紅。清風徐徐,暗香浮動。小橋流水,曲欄游廊,假山涼亭,青台石磯,錯綜林立掩映其中。
一團毛茸茸的白球穿梭在花叢中、石台後、飛檐上、橋洞下…
花園東側,古樸典雅的八角飛檐涼亭,一群身穿水粉色宮裝的宮女們忙忙碌碌的往亭內端送果品。
「你們手腳麻利點,千萬不要出錯。皇後可說了,今日的論詩會誰要是出了錯,不僅殺頭還要滅九族。」一個宮女小頭目匆匆走過來威嚇一聲,又向別處布置的宮女們走去。
「是。」宮女們應了一聲。
「喂,你听說嗎,前日為葉侍讀舉辦的接風宴,文武百官無一缺席,場面是空前絕後的隆重和豪華。」一個宮女小聲說道。
「怎麼沒听說,葉侍讀好大的面子。東宮素來不允許外人進,小皇子還因此被廢了腳。沒想到太子為了葉侍讀把東宮騰出來辦接風宴,不僅文武百官就連負責抬禮物的下人都跟著進了東宮。據說禮物多的堆滿一間房。」
「唉,難怪皇後心中有氣,小皇子進去就要被懲罰,文武百官進去赴宴送禮就是應該。」
「听說皇後這次不僅請了文武百官,還把他們的家眷一並請來。就是想營造聲勢壓過葉侍讀的接風宴。好像還請了皇上,接風宴皇上沒有出席,如果皇上出席論詩會,皇後就贏了東宮。」
「別說了,我們還是仔細干活吧,要是出了錯,不僅我們死還要連累家人。」
毛茸茸的白球蹲在涼亭飛檐之上,支著小耳朵听了一會,又縱身奔向涼亭對面的一潭碧湖之畔。
湖畔花叢前,一群身穿官袍的大臣正在聊天,旁邊圍著一群衣著光鮮長相俊美的少女。稍遠,還有幾個風華正茂的華服少年正在高談闊論。
毛茸茸的白球蹲在花叢里听了一會,听出點門道。這些人都把自己女兒打扮的花枝招展來參加論詩會,是為了攀高枝。听他們的言下之意,首要目標是太子,想讓自己女兒被太子看中當上太子妃。實在沒緣分,葉侍讀也行。
它大爺的一群白痴,黑貨小子是我主子的,我主子更是你們攀不上的,敢打他們的注意,我燻死你們。
「噗噗。」白球撅起放出濃郁氣體,又向別處奔去。
「哎呀,什麼味道,這麼難聞。」一群人紛紛捂著鼻子說道。
「別在這說了,論詩會即將開始,我們還是入場等待。听說皇上有可能出席。」一個大臣捂著鼻子率先離開。
隨後一群人各帶著家眷都跟著離去。
此刻,東宮之內,葉雲兮還在幫花明玉打扮。如緞黑發高高束起,戴上太子金冠。白色暗花中衣,外罩墨色錦緞長袍,腰束蟒紋玉帶,墜著她送的飛蟒玉佩。
花明玉默然不語任葉雲兮擺弄,一雙鳳眸含情脈脈的盯著她微笑。他原打算不去參加論詩會,可兮兮說想去見識一下皇後請的那些才子佳人。既然兮兮想去他就奉陪。
「參見太子殿下,參見葉侍讀,冷姑娘接來了。」一襲白衣的花離瑾面色復雜的在門外拱手道。葉侍讀安排他去鳳城葉府接冷紫凝出席論詩會,他心中是十萬個不願意的。不是不願意去接而是不願意冷紫凝進宮。先不說冷紫凝來了有可能刺激太子,就是讓她參加論詩會都有可能給東宮抹黑。
皇後舉辦的論詩會並非尋常的吟詩作對,而是以琴舞詩畫為主的文采比試,使用的是擂台制。就是由皇後預先準備一人做擂主,然後在來參加論詩會的所有人中抽簽一人上去打擂。被抽中的人是不能推辭的,所以參加論詩會的文武百官雖然都帶了家眷,但也是只擇選家中最有文采的帶來。若是抽中冷紫凝,憑她一介草民怎能應對。豈不是讓東宮丟臉。
跟在他身後的冷紫凝可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雲兮讓她進宮來玩,順便看看哥哥。本來雲兮跟她說過她們之間不用講究俗禮,但此刻是在東宮,太子殿下的地盤。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所以此刻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冷紫凝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葉侍讀。」
花明玉鳳眸專注葉雲兮身上,疑似間歇性耳聾復發,全然沒有反應。
葉雲兮正忙著給花明玉換鞋,剛剛穿的那雙沒靈感不滿意,現下穿的龍雲寶鼎朝天靴有威武之氣,她喜歡。所以她沒有時間抬頭看他們,也不知道冷紫凝跪在地上。听了兩人說話,順口回道,「多謝小謹把我夫人接來,一會你再幫我照顧她,要是有人讓她喝酒你幫著喝。」
花離瑾心下一慌,先向花明玉臉上看去。葉侍讀直言夫人,太子會不會因此惱怒。視線所及,太子絕美面孔平靜無波,鳳眸溫柔似水看著葉侍讀並未有半點生氣之象。奇怪,難道太子不在乎葉侍讀有夫人?
又看了看一門心思幫花明玉提鞋的葉雲兮,心中恍然︰葉侍讀雖有夫人卻並未表現出對夫人該有的熱情,也許夫人是他對外的一種掩飾。可憐的一對人兒,為什麼都是男人。
想至此,劍眉緊蹙。即便這個夫人是個幌子也該身為哥哥的冷星宇照顧。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照顧,而且還要替她喝酒,這可是夫君才做的事!
冷紫凝跪在地上正想著怎麼沒看見大哥,忽而听到喝酒之事,心下疑惑,不是來玩嗎,為何還要喝酒?
葉雲兮此時已給花明玉穿好鞋子直起身,抬頭望見冷紫凝跪在地上。煩悶的吼了一聲,「紫凝姐,你跪在地上干嘛。不是給你說過了,我們之間不要講究俗禮。快起來。」
冷紫凝沒有起身,只是一臉囧態的看向葉雲兮。這不是在東宮嗎,她和雲兮可以不講究禮節,可太子終究是太子,即使很熟也要講究禮節的。
花明玉冷清的鳳眸看向冷紫凝,淡淡道,「兮兮說了,東宮內不必講究禮節。」
「多謝太子殿下。」冷紫凝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站到一側。
葉雲兮無奈的翻個白眼,隨她吧,多來幾次就放開了。
「葉侍讀,照顧冷姑娘一事是否請冷星宇代勞?」花離瑾一臉為難的對葉雲兮說道。他一個大男人陪著葉侍讀名義上的未婚妻有些說不過去。
「冷大哥和趙恆都去忙別的,不能去論詩會。」葉雲兮這句話把趙恆也扯到,算是把話說死。意思是除了你之外再沒有多余人,你必須代勞。
花明玉一道冷眸射過去,花離瑾頓感壓力。急忙拱手,「如此,微臣願意照顧冷姑娘。」他若再推辭,估計太子就要治他的不尊之罪。
「紫凝姐,冷大哥去辦事了。我們先去參加論詩會,等回來你就能見到冷大哥。走,你跟著小謹,我陪著明玉,我們一起去領略一下才子佳人們的風騷。」葉雲兮挽起花明玉的胳膊對冷紫凝做個示範,也讓她如此挽上花離瑾的胳膊。
花離瑾臉色一黑,望著太子冷他的眼神沒敢說不願意。
冷紫凝面色緋紅,低頭揉著手中絹帕小聲道,「雲兮,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跟在小王爺身後好了。」
「隨你吧。」葉雲兮嘻嘻奸笑,她就是想亂指個鴛鴦玩玩,沒想到鴛鴦們都太膽小。算了,月老不是她當得。
松開花明玉的胳膊,擺出一副大人物模樣站在他身側,手一揮,「同志們,出發。」剛剛挽著花明玉是給鴛鴦做樣子,這會要去參加論詩會,一群老學究面前,她才不會腦殘的做不雅之事。嘿嘿,模模戳戳揩油之事昨晚早做過了。
行出東宮,墨袍冷艷的花明玉在前,狐假虎威的葉雲兮在側。白衣飄逸的花離瑾跟在兩人身後,溫柔羞澀的冷紫凝走在花離瑾身側。
一路上宮女禁衛連連對著舉步之間集萬千風華與一身的太子行禮高呼,威嚴之勢震懾天地。葉雲兮扭頭對身後盯著她背影的冷紫凝擠擠眼,怎麼樣,比在三妖精的宮殿威風多了吧。
五年的朝夕相處,冷紫凝對這個眼神非常明白。臉色暗了暗,也不知道三殿下可還好。
花離瑾看到葉雲兮對冷紫凝調皮擠眼,心中忽然生了奇怪的想法,葉侍讀這個神態真像一個女人。
葉雲兮見冷紫凝的臉色就知她又想起三妖精,思維也有片刻回到妖界,恍惚間似有一縷信息要她抓住。
「吱吱。」一聲鼠叫打斷她的思維。扭頭看去,他們已到了御花園入口,一團白球掛在御花園的牌匾上。
心中得意的笑了笑,看來她投放的活性竊听器監听到不少秘密。
手指對著白球勾了勾,過來匯報。
看到主子召喚,小銀興奮的支著架子就要竄到葉雲兮肩膀,忽然一道冷氣激的它直打哆嗦。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珠望向冷氣來源,花明玉鳳眸冷厲明晃晃的威脅它,敢跳過去打斷它的腿。
嗚嗚,主子,黑貨小子剝奪了我蹲到你肩頭的權利,我要上訴。
「嗯嗯。」葉雲兮見小銀愣在那不動,生氣的清清嗓子。
與這聲清嗓子的聲音一並到達小銀身邊的還有更冷厲的一道暗光。
嗚嗚,我不上訴,小命要緊。小銀飛身躲過暗光,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轉落到花明玉的肩頭,隨即躲在墨色的袍領之後。它是間諜竊听器,是不能公開身份的那種。所以它要時刻隱藏身形不能讓別人看出它和東宮之人有關系。好在它的靈力上升,就算在眾目睽睽之下,它要躲的讓別人看不見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葉雲兮看眼扯著花明玉袍領露出毛茸茸鼠頭的小銀,臉色黑了黑。這只婬鼠見色忘主,匯個報也要賴在花明玉身上。咯吱咯吱磨磨牙,一個爆栗敲過去,讓你色。
「吱吱。」小銀捂著頭上的大包無比悲催的痛哭流涕,它非常明白主子給它吃爆栗的原因,那雙醋意盎然的杏眼都寫著呢。它能對主子說,它是被黑貨小子威脅的嗎?不能呀,說出來它就不要活了。嗚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沒良心的黑貨小子,你老婆還是我幫著追到的呢。為什麼這樣對我。
「少僑情,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就到一邊涼快去。」葉雲兮冷哼一聲,用只有她和小銀以及花明玉能听到的聲音說道。
小銀抹把眼淚又往花明玉衣領後躲躲,揣著受傷的小心靈吱吱說了一遍竊听的情報。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它就被一只大手一指頭彈飛落到御花園的牆頭上。
嗚嗚,沒天理啊。小銀抽搐著粉色的鼠唇,糾結著被拋棄的哀怨一頭扎進御花園的人群中。它要找個出氣筒去安慰受傷的心靈。
花離瑾和冷紫凝都沒見到剛才一幕,他們只見太子和葉侍讀在御花園門口停下,然後葉侍讀似在小聲對太子說些什麼。出于禮貌,他倆都向後退了幾步靜靜等待。
得到秘密消息的葉雲兮壓低聲音對花明玉說道,「既然她們想做太子妃,你就中意一兩個帶回東宮玩玩。」
花明玉鳳眸一稟,瞪眼葉雲兮,帶點火氣的說道,「我只和你在一起。」
「嘻嘻。」葉雲兮奸笑出聲,「我又沒讓你真玩,你要是敢對別的女人動心思,我立馬就離開東宮再不見你。我就是想殺一儆百,杜絕日後有更多的女人要做太子妃。」不弄兩個回去折磨折磨,她們怎麼能認清做太子妃付出的代價。
花明玉鳳眸不滿的閃著流彩,伸手抓住葉雲兮的手,掌心滾燙的熱度燒著小手肌膚。「不要離開我。」
「那你就听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葉雲兮仰著頭,一臉無賴的說道。經過她無恥的誘惑,美男已經陷在每晚的按摩中不能自拔。嘿嘿,離不開她了吧,適當的刺激還是應該的。
「嗯。」花明玉低低輕弱如風的應了一聲。剛剛小銀說的他也都听到了,兮兮要殺一儆百是個好辦法。只是他真的不想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听話有獎勵。」葉雲兮蜷起手指在花明玉掌心撓了撓。獎勵嗎,就是把按摩加大點力度,其中真諦,美男懂滴。
花明玉的心急跳幾下,又想起昨夜之事,那只手在他肚皮劃圈幫他消化。獎勵是不是可以再往下…下月復咻的升起一團熱火。對著猥瑣奸笑的某偽爺淡笑如花,「好。」
「走啦走啦。」葉雲兮見誘惑成功,扭頭招呼花離瑾和冷紫凝跟上。
花離瑾瞄了眼太子的臉色,心下費解,葉侍讀說了什麼讓太子這麼高興。不過太子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讓他這個男人都禁不住心動。
「太子殿下到。」一聲長喝,人聲鼎沸的御花園立馬噓聲,早已來到的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優秀子女紛紛離開座位行禮參拜。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參加過接風宴的文武百官都被葉雲兮暗中整了一遍,再次見識到東宮的手段,大多數都做出了新的選擇,朝中三分之二的勢力都已倒戈投向太子。家中有適齡女兒的都想讓女兒爬上太子妃的位置,有男兒的都想讓自家兒子表現突出得到葉侍讀青睞,收到太子麾下做個一官半職。湊巧皇後舉辦這麼一個論詩會,給了他們機會。
「免禮。」太子清冷之聲如玉石相擊,靈空悅耳。
「多謝太子殿下。」眾人起身,又是一片倒吸涼氣之聲。
好美,太美了,天上神仙也不過如此。一群少男少女皆被太子之貌震赫。一群情竇初開的少女揉著手絹,面色紅霞飛到耳根。她們皆在心中下了決定,一會論詩會要拿到頭名博取太子青睞。
眾大臣倒是對冷紫凝的身份起了疑惑︰從沒听說太子召過女人,怎麼會突然有個女子跟在太子身後?她究竟和太子什麼關系?
花明玉冷清的鳳眸直視前方,將這些人全部拋與視線之外。腳步輕抬,墨袍翻飛,行雲流水的走向自己的席位。
論詩會的主場在八角涼亭之外,故涼亭內是皇上和皇後的席位,最接近涼亭的左側是太子的席位。此處擺著雕龍畫鳳的長形案幾,幾上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珍器玉饗,不甚奢華。
幾旁擺著一張象牙軟榻,可坐可躺,極盡奢華。後方還有幾張紅木小案幾,配著幾把精致矮凳。幾上也是珍器玉饗,但比太子桌上的檔次差了很多。
花明玉長腿一跨,大氣凌然的坐到軟塌之上。葉雲兮對這擺設不屑的撇撇嘴,伸腳勾過來一把矮凳放到軟榻右側,挨著花明玉坐下。
花離瑾可沒葉雲兮的氣勢,溫文儒雅的招呼冷紫凝坐到了後面。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此時又傳來唱和聲。
「嘩啦啦。」御花園又跪倒一片,「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
一身明黃的花長景在身穿鳳袍的梅皇後攙扶下走向涼亭。帶著黑眼圈的鳳眸掃了一圈,所有人都跪著沒敢抬頭,唯獨兩個一墨一白的身影不和諧的桿著。心中無奈的嘆口氣,視線移向涼亭內的龍榻,全當沒看見。
梅皇後見花長景沒有斥責太子和葉侍讀的不拜之罪,恨恨的咬咬牙根。皇上都不在意她也不能發難,只好強忍一口氣,扶著花長景坐下。哼,姑且再忍這一會。她已求過大願靈神,並且得到應答。大願靈神的使者就隱在論詩會中,太子和葉雲兮活不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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