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端坐如鐘,一臉淡然無視眾人看笑話的目光。愛睍蓴璩這個女孩眼神中的自信已讓他看到結果,而且憑他對葉侍讀的了解,那個人絕不會讓東宮丟臉。
「冷紫凝,你欲以何種方式打擂?」花長景看著上場的冷紫凝問道。暗衛早已向他匯報過冷紫凝的身份信息,對于梅皇後讓毫無才學的冷紫凝出場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他預想的結果是葉雲兮會運用智慧阻止冷紫凝上場,只是,沒想到,她上場了。
「稟皇上,民女想書寫一首詩,不知可否?」冷紫凝大大方方的施禮說道。如果說剛開始她還有點懼怕和皇上說話,此刻她是一點懼意都沒有。因為她被花離瑾那句話激起無限自尊,雲兮說過,眾生平等,拋去身份地位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這世上沒有無用的人,只有自甘無用的人。
「來人,把朕的杏花梨雨拿來供冷紫凝使用。」花長景心中暗暗稱奇,這個女子一身倔強,信心滿滿,和消息描述的小村民相差甚遠,難道葉雲兮還有塑人奇法?
眾人一陣唏噓,杏花梨雨是皇上的御用筆墨紙硯,居然讓這個女子使用,看來皇上還是屬意東宮。
梅皇後冷笑一聲,皇上此舉甚好,等冷紫凝用皇上的杏花梨雨寫出狗屁不如的字,東宮的笑話就更大了。
「多謝皇上。」冷紫凝再次施禮,已有人在場中擺好案幾和紙墨筆硯。
冷紫凝靜了靜心,大氣的卷起右手袖子,提筆沾墨,揮毫疾書。
天上,一輪艷陽高照,萬丈光芒傾灑御花園。
眾人眼中的那個女子,一襲蔥綠底垂柳暗花綢緞華裙,雙眸如星,眉目如畫。站在金色陽光下,姣姣生輝耀人眼目。揮毫之間似有流雲行水之意又有萬馬奔騰之勢,錯目之間,那女子就是一幅畫,一副賞心悅目的人間絕畫。
花離瑾定定凝望冷紫凝,心中升起異樣感覺,一個山村女子怎會有如此氣勢?
葉雲兮端起一杯清茶放在嘴邊悠哉的抿抿,心中暗自感慨︰當初紫凝姐糾結不會寫字,她隨口說一句,有志者事竟成。這個連筆都不會拿的女子,就此徹夜臨摹三妖精的手跡,還把三妖精行書之間的神韻也學的一點不差,這份志氣真是令人敬佩啊。
白龍皺起細眉,桃花眼中一片驚訝。他的武功高絕早已看清上面寫得詩句,那絕不是一個女子能做出的詩。
此時冷紫凝已書罷,有兩個宮女將紙張舉起。
「呀!」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高高懸起的白紙上,點點筆墨如騰雲之龍般瀟灑,又如遠黛青山般恢宏。尤其那詩句的內容,更是不一般。
「九宵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引自馬榮成的漫畫《風雲》
花長景鏗鏘有力的念出這首詩。隨後鼓掌大笑,「哈哈哈,好一個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想不到你一介女流也有此見識。」
「多謝皇上夸獎。」冷紫凝大方施禮道謝,暗地里已是一身冷汗。字寫完了,那腔被花離瑾激起的豪情壯志也沒了。此時的她方敢後怕,驚出冷汗淋灕。
梅皇後臉色發青,嘴唇哆嗦。為什麼她的計謀屢屢失敗,為什麼?
瑞王欣賞的看著冷紫凝,這個女孩他滿意。
花離瑾呆了,他一直認為無才無識的山村女子居然能寫出這麼一手大氣恢宏的詩句來,而且那龍飛鳳舞的墨跡更勝他這個才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謹,記住這句話。」葉雲兮扭頭對花離瑾得瑟一笑,她早看出花離瑾對冷紫凝的不屑,才子怎麼了,你傲你的文采,我傲我的志氣,紫凝姐不比你差。
花明玉瞥了眼紙上詩句,鳳眸中也是驚訝一下,隨即將視線落在洋洋自得的葉雲兮身上,嘴角淡出一抹笑意,他的兮兮好厲害。
「嘩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視線一直未離開花明玉絕美面孔的眾女子們面色痛苦的揪著前襟,那個美得沒天理的太子為何是個斷袖?
「此局,冷紫凝勝,繼續抽簽。」皇上帶著一臉滿意宣布。
簽出,比賽繼續。再上場之人或歌或舞、或吟詩作對或行書繪畫,時至中午,論詩會接近尾聲,冷紫凝依舊坐在擂主之位。
葉雲兮打個飽嗝揉揉肚子,眼神在一眾少男少女之間飛掠,她已物色好搞回東宮折磨的人選。湊到花明玉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就見花明玉鳳眸盛滿幽怨,如同被人拋棄的新娘子難過的低下頭。
葉雲兮見此心中頓慌,額的天,她是不是刺激過度了,她只想讓他在身體上成小受,可沒想他的精神也往小受發展。
算了,還是少弄幾個回去。保證自己男人精神正常才是最主要的。
想著又湊到花明玉耳邊說了一句,「一男一女吧,不然沒有道具收不到效果。」
花明玉微微抬頭,幽怨的鳳眸欲語還休。
「晚上多加獎勵。」葉雲兮忽然覺得花明玉就是個小孩,讓他做事就要拿東西哄。
果然,花明玉挺胸抬頭的恢復太子威嚴之狀,鳳眸冷清的掃過某個男子和女子的臉,略略停留片刻。
這兩人一是禮部尚書之十三子刁青,就是為葉雲兮吃香蕉作詩的那位,一是大將軍之小女張婉柔,皇後的人。
張婉柔年方十一,跟隨當將軍的父親練過拳腳,所以身體發育較一般人早,此時已是身材豐滿雙胸高聳的少女。姿色雖屬上等,比起葉雲兮的清秀月兌俗還是差了一個等級。
她自打見到太子第一眼就失了心,此時見太子妖艷的鳳眸在她臉上多停留片刻,心情激動難抑。她在心中默默祈禱下一個抽簽是她的名字,她要對太子展盡自己的風采,讓他為她動心。父親支持小皇子她是知道的,但她是她,不管父親支持誰,也不管太子是否斷袖,她只願陪在那個絕美男子身側,做他的太子妃。
大將軍張力注意到自家女兒神情全當沒看見,經過剛才種種,他覺得太子和小皇子誰能登上九五之尊還無定論。由他支持小皇子,由女兒去拉攏太子,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下一位,張婉柔。」場中傳來簽侍官的聲音。
張婉柔神色一喜,施施然如花間紅蝶飛上場中。她身穿玫瑰紅色茜折枝花褂子,逶迤拖地月白底挑線留仙裙,身披水綠絳紗薄煙紗。頭綰風流別致雙螺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金瓖倒垂蓮花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腰系牙白柔絲絛,上面掛著一個牙白底繡雙喜紋杭緞香袋,腳上穿的是酒紅撒花蝴蝶鞋,整個人綽約多姿,艷美絕倫。
她表演雲霞舞,是她自創的舞蹈,在柔美的姿勢中融進了武功的剛強,剛柔並進,衣裳翻飛,煞是迷人心魄。
葉雲兮往嘴里扔了粒葡萄,在腦中想著用什麼方法折磨這個對明玉拋媚眼的女子。是找根黃瓜還是用個茄子,是先奸後殺還是先殺後奸?
一曲舞完,張婉柔含情脈脈的望向太子。
「不錯。」花明玉輕張丹唇,悅耳的聲音如清風拂過翠柳,引起眾人心湖激蕩。
全場頓時安靜,靜的連掉片葉子都能听見。
太子說啥?說不錯!眾人舉目向太子望去,絕美的男子盯著場中的張婉柔連連點頭,似乎很是滿意。
眾人臉色隨著這一看變化多端,他們真的看不懂太子。看太子這眼神應該是被張婉柔迷住了,那太子到底是不是斷袖?
再把目光移到太子身側的葉侍讀身上,白衣月兌俗的少年悠哉吃著葡萄,似對太子迷戀張婉柔沒啥意見,而且那雙明亮杏目也在盯著張婉柔含笑。
真是怪了,眾人覺得腦袋像被驢踢了一樣暈頭轉向,理不清頭緒。
花長景黑色的眼袋堆起更高,笑容滿面。剛想著給玉兒選妃,玉兒就自己看上一個。嗯,看來這個有緣人還真是玉兒的福星。
「此局,張婉柔勝。繼續抽簽,朕要言明一下,這是最後一簽,希望有幸打擂之人好好珍惜機會。」
眾人一陣激動,最後一次機會,百雙張眼楮齊刷刷望向簽筒,不知道最後一個會是誰?
葉雲兮一臉平淡的望著場中一直含情脈脈看向花明玉的張婉柔,心里可是掀起醋海狂瀾。哼,就你那點舞姿算個屁,還沒小爺我跳的一半好。明玉說好是我讓他說的,你以為他真看上你,屁!越想越氣,已經開恩要把她弄東宮折磨去了,這第一不能再讓給她。
眼珠一轉,湊到花明玉耳邊小聲說道,「你控著場,不要讓論詩會結束,我去換個裝回來贏第一。」
花明玉一怔,剛想問清楚,葉雲兮已飄然然離場。他本想追過去,可想起兮兮剛剛交待他的話,只好焦急的等著她回來。
白龍瞥見葉雲兮離開,給暗翼使個眼色,他也悄悄離開。
花離玨發現白龍離開,認為他去刺殺葉雲兮,也偷偷離場跟著去了。
葉雲兮一路飛奔回到東宮,一頭扎進房間亂翻衣櫃。哼,張婉柔跳的哪點好,等她換回女裝也給他們跳一個,看看到底誰跳的好看。
白龍尾隨葉雲兮到了東宮,看她進了房間剛想跟進去,一眼瞄到窗台上蹲的小銀。一縱身上了庭院中的一棵大樹隱好身形。桃花眼算計的往東宮入口處冷了冷,還是讓他身後的那個尾巴把寵物鼠引走。
小銀剛才在御花園找了幾個人發泄鼠氣,被濃郁鼠屁刺激的那幾人至今昏迷未醒讓它的心情大好。見主子只身回了東宮,它想向她匯報剛剛又發現的新情報。跟到屋內主子正在換衣服,話還沒說眼還未見就被一巴掌拍出來,它只好退到窗台上背對屋內做哨兵。
小小的耳朵一動一動傾听屋內嘮叨,好像它主子在吃醋,想做回美女驚艷一場。嘿嘿嘿,裂開粉色鼠唇猥瑣笑笑,主子的胸是有些小,它要不要給主子拿兩個饅頭墊一墊。
忽然,它嗅嗅粉色鼻頭,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珠看向東宮大門。一個人影躡手躡腳的溜著牆根進來,四處張望一下向這邊偷偷跑來。
草,膽子不小,敢闖東宮,尤其在它主子換衣服的時候。
直起身子,挺著粉白色的小肚皮抱著兩只粉色前爪叉著後腿靠在窗台上,來吧,鼠爺等著咬爛你的臉。
花離玨一路跟著白龍來到東宮,看白龍進了東宮他沒有即刻跟進。小皇子因為進了東宮被挑斷腳筋之事在他心中留有陰影,雖然恨不得親手殺了葉雲兮,但他怕刺客再次失手連累他。所以在外面等了一會,沒听到里面有異聲,估計刺客已將葉雲兮無聲無息的殺了,他想進來補一刀。
踮著腳弓著身,幾個縱身到了內院三間大房前,正猶豫該進哪間,忽而,右手一間房門打開,出來一個人。
「小銀,你看我這身打扮還行嗎?」葉雲兮打開房門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塊蒙臉的面紗還沒有蒙上。
小銀正準備飛身咬人,听到主子問它,停住身子扭頭去看主子。一切主子最大,咬人可以推後,主子的話不能不回。
樹上的白龍驚愣,這個驚才絕絕的女子,居然是…他的小寵。她…是女子。之所以這麼確認小寵是女子,因為從他的位置,居高臨下,正好看到粉色裹胸內的白皙凸起,雖不大卻足以證明一切。心亂了,亂了。
花離玨完全呆住,優雅古樸的房間前,只見那個女子一襲逶迤拖地霞紅祥雲長裙,外罩銀狐月白煙紗披,兩臂挽赤紅輕裘蟬翼紗帶,帶長一丈,與長長裙擺拖延身後。雲髻霧鬟,娥眉青黛,朱唇皓齒,細腰雪膚。明眸流盼之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渠出綠波。
這個月兌俗出塵的絕世美女是…是葉雲兮!
看到主子女裝扮相的小銀愣了,沒想到啊,它的主子原來這麼美,以後還是穿男裝吧,省的禍害世間無辜男子。
葉雲兮此時已發現藏在樹後的花離玨,臉色一冷,「誰,出來。」
花離玨知道藏不住,硬著頭皮走出來,「在下是參加論詩會的人,想方便走錯地方,還請姑娘見諒。」他不能表現出他認出她是葉雲兮,那個刺客不知是失手死了還是未曾開始刺殺,他要最大程度的保住自己。
葉雲兮盯著他的面孔感覺面熟,蹙眉想了想,「你和花離瑾什麼關系?」
「在下是花離瑾的大哥花離玨。」
小謹的大哥?怎會在這里?葉雲兮歪著頭又審視花離玨一番。「你知道我是誰嗎?」
「在下第一次進宮,不清楚姑娘身份還請見諒。」花離玨在心中盤算,東宮現在沒人,如果他出手,是不是也能將這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殺死。想著,袖子里一直暗藏的匕首悄悄滑下。
樹上的白龍桃花眼閃過冷芒,該死的男人,若非需利用他進宮早將他殺了,現在居然還不知死活的又要刺殺他的小寵。手一抖,暗器拈在指尖。
葉雲兮眼神往花離玨袖子處瞥瞥,心中冷笑︰若他說認識她,她或許會認為他是真的走錯路。但他偏偏說不認識她,試問哪個去參加論詩會的人沒看到葉侍讀長什麼樣,若是想避嫌怕捅破她是女子身份,他手中捏著匕首一身殺氣又是為了哪般?不過,他是小謹的大哥,他對她無情,她卻不能對他下殺手。還是拿下他讓小謹自己處理。
「花公子不認識我不為怪,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雲兮,東宮太子侍讀。花公子這下認識了吧。」
說話間罡氣已運在指尖,就等花離玨向她下殺手。她給他留了一個機會,如果他放棄刺殺,她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放他走。
小銀呲起兩顆大尖牙,幽幽寒光閃閃就要撲向殺氣升騰的花離玨。
葉雲兮一個眼色甩過去,你別插手,這件事我自己解決。
小銀郁悶的收起大尖牙,早知道剛才一早咬死這個臭男人,擱到現在顯得它很無用。操起烏溜溜的黑眼珠看向花離瑾,都是你的錯,即便主子殺了你,我也得再咬上幾口才能泄憤。
花離玨听聞葉雲兮所言,眼神陰鷙一閃,女子是不允許當官的,這女人直說她的身份擺明是要殺了他滅口。哼,害他兒子被廢腳,害他的皇帝夢一直做不成,說到底都是這個女人的錯。現在還想殺了他,那他就先送她見閻王。心中惡念陡起,手中匕首刺出。
葉雲兮抬手罡氣正要發出,嗖的一聲,烏黑的暗器自空中飛出,帶著嘯聲狠狠鑽進花離玨背後,貫穿胸口心髒冒出尖銳的暗器頭部。
「誰?出來。」她驚叫一聲,居然還有人在東宮,她竟然沒察覺。她現在的能力可以媲美東方不敗,誰的能力比東方不敗還大?難道是三妖精追來了?
白龍沒有出去,而是在樹上屏住呼吸隱了氣息,因為有個人在他之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