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玉將白羽金弓輕輕放下,淡然走回石桌旁撩袍坐下,伸手執子,「小謹,我們再下盤棋。愛睍蓴璩」
「…是。」花離瑾憋著一口悶氣重新坐下。太子心性淡泊不喜惹事固然好,可被人欺負到頭上還無動于衷真是讓他生氣。
時刻等著花明玉指示的冷星宇見太子並未讓他出去阻攔小皇子的惡行,眼神中有些許失望。他一直認為做人就該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被別人欺負就該狠狠還擊。身為一個高貴的太子更該不惜余力的維護尊嚴。
小銀繼續吹著鼠口哨,這小子不讓你們出去是為了讓小屁孩進來,然後關門使勁打。唉,為毛他的心思只有我能看出來!
花明玉剛剛坐到石桌旁,一抹小小的黃影領著八個帶刀禁衛走進庭院。
「皇兄,皇弟想找你一起賞月,誰知你門口有幾個不知尊卑的狗奴才擋著皇弟不讓進,皇弟就幫你教訓了一下他們,讓他們認清尊卑。不知皇兄對皇弟所做可還滿意?」小皇子仰著一張酷似梅皇後的嬌媚面孔囂張的站到花明玉身邊說道,語氣之中充滿挑釁。母後說了,花明玉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笨蛋,要不了多少時日太子之位就是他的,這東宮也馬上就是他的。敢攔他進來的人都該死。
一直低頭看棋盤的花離瑾听到小皇子的聲音,猶豫了一下,站起身溫文爾雅的拱手道︰「花離瑾參見小皇子。」
「免禮,本皇子經常听花離玨說他三弟是才子,今日一見,還真長了一副才子的臉。」小皇子斜眼花離瑾,話中鄙視之意嗆人。
花離瑾白淨的俊臉微紅,又拱了拱手,「多謝小皇子夸贊。」
小皇子不再看他,搭眼瞥到一直挺立如松守在花明玉身側的冷星宇,小小的臉上怒氣盎然,「狗奴才,見了本皇子為何不知行禮?來人,給本皇子狠狠打他。」
小皇子身後的八個帶刀禁衛面面相覷,猶豫不決。太子再不濟也是太子,教訓太子親衛還輪不到小皇子做主。再說太子親衛和門口的那些太監宮女不一樣,無論身份還是武功都比他們高。若真是動起手,他們打不過。
冷星宇冷冷瞥眼那八人,然後手握劍柄望向花明玉。他在等太子發話,他想維護花明玉的尊嚴。
「你們愣著干什麼,還不把這個不知尊卑的奴才給本皇子拉下去重打。」小皇子抬起瓖寶朝天靴一腳踹在離他最近的一個帶刀禁衛腿上,怒氣沖沖的指著他們喝道。
八個帶刀禁衛硬著頭皮舉起刀,不執行小皇子的命令要被殺頭,執行小皇子的命令也是死罪。他們怎麼就那麼命苦被分配給了小皇子。
一直舉著棋子審度棋盤的花明玉突然冷冷一句︰「我說過,未經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入東宮。」
舉起大刀的八人听到太子說話都解月兌似的僵住動作,太子說話的時候為表尊重他們可以稍後動手。
「皇兄,我不是任何人,我是你皇弟。我能進。」小皇子掐著腰,挺著胸,鼻孔向天的傲然說道。
八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小皇子,小皇子真會接話,他這一接話就是承認他們八個不能進。而擅闖東宮是死罪。
「星宇,按令執行。」花明玉伸手落子,輕描淡寫的說道。
「是。」冷星宇充滿欣喜的鏗鏘應道。終于等來了期盼的吩咐。
「太子饒命,小皇子救命。」八人撲通跪倒,手中大刀一扔,齊齊叩頭哀求。按令執行,令曰︰擅闖東宮者,死。他們不想死,他們祈求活命。
「嗆」冷星宇熱血朝天的拔出青鋒寶劍,一個箭步走過去,抬手揚劍。他從不殺人,但今日為了太子他願雙手染血。殺一儆百,揚我東宮尊嚴。
劍光連閃,還在求饒的八人倒在地上。
「皇弟,皇兄替你教訓不守禮法的禁衛,你可還滿意?」花明玉轉眸,冷漠的看著小皇子。
見到隨身保護的八個禁衛被殺,小皇子嚇的臉色蠟黃。咚咚咚退後幾步,「皇兄,你…你居然殺了我的人。你…你想謀害我。」
花明玉冷冷淡笑,妖嬈如雪中魅蓮。「皇弟,東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為防你下次再走錯路,皇兄幫你一幫。星宇,廢了他的腳。」
「是。」冷星宇提著青鋒寶劍走向小皇子。
「母後,救命。」小皇子此刻再沒來時的狂傲霸道,驚恐的轉身就跑。他一直認為太子就是母後嘴里說的沒用的笨蛋,朝堂之上,他也曾盛氣凌人的挖苦過太子,也沒見太子有啥反應。今日只不過進了東宮,太子就殺了他的禁衛,還要廢了他的腳。他認識到,太子並非笨蛋,他必須跑。
小皇子跑得快冷星宇比他還快。一個閃掠抓住他,「小皇子,得罪了。」劍尖連著兩劃挑斷了小皇子的腳筋。
「嗷…」小皇子一聲慘嚎疼暈過去。
花明玉淡然起身,「把人都扔出東宮,他們走過的地方全部用水清刷一遍。」說完,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是」冷星宇一手拎著昏迷的小皇子,另一只手拉起一個禁衛的尸體往門口走去。
花離瑾收回驚愕的神色想起一句話,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原來…一直郁悶的心情頓感舒暢。也一手一個拖著地上死尸送往東宮之外。
小銀坐在飛檐上抱著一塊剛從屋里叼出的翡翠雲糕在鼠嘴里吧唧,這戲演得太快了,它剛找到零食還沒來及細看。
花明玉站在屋內的窗台前看著悠哉吃著零食的小銀,冷清的鳳眸閃過一道流光。小銀身上的靈力驟升,是不是說明兮兮回來了?抬眸望向天上皎皎明月,嘴邊淡出一抹絕世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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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阿嚏。」葉雲兮一連打了三個噴嚏。「草,誰又在罵我。」
「雲兮,你打噴嚏可能受涼了,不是別人罵你。」冷紫凝無奈的搖著頭說道。雲兮只要一打噴嚏就說有人罵她,為什麼從不想別的原因。
「鑒于現在的情況,也有可能。」葉雲兮站在山洞口看著外面嘩嘩傾瀉的雷暴雨。忍不住又開始叨叨,「我們怎麼這麼倒霉,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攤上雷暴雨,都下了一天一夜了還不停。」
「夏天就是這樣,尤其山里雷雨更多。再等等吧,五年都等了不差這幾天。」冷紫凝坐在洞口的一塊石台上說道。其實她心里也著急,但兩個人有一個著急的就夠了,她不能再跟著添亂。
「你說這結界之門為什麼要開在深山老林里,直接開在我家後院多好。過來之後我們就到家了。」
「哧。」冷紫凝笑出聲,「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才會有這種想法。」
「愜,」葉雲兮翻個白眼,「這種想法怎麼啦,我不僅希望結界之門開在我家後院,我還希望它多開幾個,最好能通往各個空間,到時我們玩個時光旅行,那該多爽。」
「時光旅行是什麼?」冷紫凝疑惑道。為什麼雲兮嘴里總能說出奇奇怪怪的事情,三殿下也是因此喜歡听她講故事吧。
「就是說我們可以通過結界之門去往未來或者回到過去。或許還能穿越到外星球和外星人做朋友。」葉雲兮一臉期望的幻想著。前世喜歡看的科幻片星際之門、神秘博士等等對她影響至深。
冷紫凝對後一句話不甚明白,但過去和未來的意思她明白。好笑的搖搖頭,穿越過去未來?這種事怎麼可能,雲兮真會想象。
「咕嚕。」吃慣夜宵的葉雲兮肚子叫了一聲,幻想被打破,伸手在大口袋里模出一包臘肉干,「多虧我有先見之明還裝了些吃的,不然我倆沒死在妖界倒要餓死在人界。」
一邊說著一邊將肉干拆開分給冷紫凝一些。三妖精愛吃葷,還喜歡吃腌制的,整個廚房滿滿都是肉干。她隨手帶了八大包肉干準備當土特產送給爹娘、明玉、冷大哥他們,這下好了,讓她們報銷兩包了。
冷紫凝接過肉干,臉色又開始復雜幽怨,「你說三殿下發現我們走了會不會傷心?」
「愜,他要會傷心太陽就從西邊出來了。」葉雲兮不屑的嗤鼻,捏起肉干扔進嘴里。那個三妖精只會發狠的要把她們抓回去吃了。心里一滯,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廝會不會追到這里?
冷紫凝心不在焉的拿著肉干在手里來回搓捏,「我們是先去找我哥哥還是先回你家?」
「先回我家。村里人都認為你是妖精,冷大哥肯定在村中呆不住,有可能他跟明玉走了。等我回家見了我爹娘,我們就去找明玉,十有八九就能見到冷大哥。」葉雲兮想到花明玉的異能,如果三妖精真的追來,讓花明玉和他pk去。
「我當時真的很像妖精嗎?」冷紫凝面色一暗,她連累哥哥背井離鄉,都是她不好。
「確實很恐怖,比妖界那些真正的妖精還難看。」葉雲兮又扔進嘴里一塊肉干,滿嘴含糊的繼續說道,「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想,即使你真的變成一只妖精,冷大哥也不會嫌棄你的,更何況你現在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雲兮,其實我覺得妖精也沒傳說中的那麼可怕,你看三殿下人長得美脾氣也好,對我們也照顧有加…」
「停停停,」葉雲兮兩手相交做暫停狀,「能不能不聊三妖精,聊聊別的。這是人界,你要是說你認識妖精小心被人打死。」記得有句名言叫說曹操曹操就到,還是少說點三妖精省的驗證名言。
冷紫凝急忙將手里的肉干都放進嘴里,堵住自己說話的嘴。「咳咳咳。」吃的急嗆著了。
葉雲兮嘆口氣走過去替她拍拍背,「你看你,不讓你說,你也不能這麼激動。」
「別…咳咳咳。」冷紫凝咳紅著臉連連擺手,「我沒激動,我就是嗆著了。」
葉雲兮不相信的撇撇嘴,轉身走到大口袋旁,掏出一塊長條狀繡著祥雲的火紅絲緞遞給冷紫凝,「給,用它擦擦嘴。」
冷紫凝咳嗽的滿嘴吐沫,接過來剛要擦嘴,入目一下愣住了,「這是三殿下的披風吧,你怎麼把它剪了?」
葉雲兮不屑的嗤鼻,「什麼披風,現在就是抹嘴布。」
冷紫凝小心的折好火紅絲緞放進懷中,面露幽怨的說道︰「三殿下最喜歡這件披風了,以他的脾氣發現披風被剪了一定會被氣得半死。」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這是為他找到更好的披風做了貢獻,他想通了不僅不會生氣還會感謝我。你不用擔心。」葉雲兮奸笑道。三妖精讓她刷過一次茅房的仇她一直記著,走了不給點回報說不過去。
「唉。」冷紫凝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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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皇宮,皇上寢室。
「稟皇上,太子殺了進去的八個禁衛還挑了小皇子的腳筋,人都扔在東宮門外。」一個黑衣蒙面人跪在龍榻之前。
「咳咳。」花長景半靠在床頭,背後墊著柔軟的明黃錦緞抱枕。「是太子下的手嗎?」
「這…」黑衣蒙面人沉吟,他隱在外面沒敢進入東宮,究竟是誰動的手他沒有看見。
「下去吧。」花長景揮揮手,暗衛不知道很正常。上一個潛入東宮的暗衛中了蛇毒還在昏迷中,這一個若是知道是誰下的手,估計他就听不到這個消息。
「咳咳咳。」又是一陣急切的咳嗽,花長景用手背抵住蒼白的唇瓣。玉兒給暗衛下蛇毒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派人偷入東宮。「咳咳咳。」心中酸痛,他只想多听到一些關于兒子的瑣事,連這都變成奢求。
「嗚嗚,嗚嗚…」房外傳來女人悲傷欲絕的哭聲。
一個青衣太監進來稟報,「稟皇上,皇後求見。」
花長景濃厚黑眼袋上的鳳眸閃過厭惡之色,「朕休息,任何人不見。」
「是。」青衣太監退身出去。
一會兒,外面哭聲更響。
「嗚嗚…皇上,太子毀了非兒的一雙腳,御醫說恐難再接活,日後都不能走路。嗚嗚…我們可憐的孩子啊,您要給非兒做主討個公道啊…」
「哼。」花長景冷哼一聲,不知誰的野種留他的命活到現在已是開恩,還敢來求公道。隨即又是一聲嘆息,玉兒不願搭理朝政,看來他是不想做太子之位。「咳咳咳。」抹抹嘴角的一絲血跡,玉兒,對不起,這個江山父王一定要交給你。希望這個賤人能讓你生起做儲君的意願。
「嗚嗚…皇上…給我們的兒子做主啊…」梅後跪在門口嚎啕大哭。兒子被無用的太子毀了雙腳,她意識到太子並非全然無用,或者說太子身邊另有高人。用此舉打擊她的野心。她好不容易謀劃好的一切不能付之東流,她要為兒子報仇,她要再試試皇上的心意。如果皇上沒有表示,她就要徹底的下狠手。
捶心搗肺的又哭了半響,房內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梅後咬著牙根站起身,狗皇帝,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意。
「皇後娘娘,小皇子醒了,哭著找您。」一個宮女匆匆跑來。
「擺駕,回宮。」梅後帶著濃濃的鼻音憤憤說道。
一路聲勢浩大的回了梅後殿,還沒進去就听到小皇子撕心裂肺的嚎啕,「母後,救我,母後,我好疼。」
梅後頓覺心疼難忍,雖然這個兒子是她野心的鋪墊,但也是從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急匆匆走進宮殿進了小皇子的房間,「非兒,不怕,母後在這。」
房內四五個御醫和服侍小皇子的一眾宮女紛紛跪倒。
小皇子躺在床上臉色蠟黃,雙眼紅腫,揮舞著雙手要梅後抱,「母後,我的腳好疼好疼。那個太子親衛好可怕。」
「不怕,母後一定替你報仇。」梅後眼神往地上的御醫身上掃掃,「可有止痛的藥給小皇子用?」
「稟皇後,小皇子斷了的筋脈雖已接好,但並不保證能激活神經。如果用了麻藥會刺激筋脈神經,徹底失去希望。」一個御醫拱手回道。
「哼,一群沒用的庸醫,滾。」梅後怒吼一聲。
「臣等告退。」幾個御醫麻利的起身,神速消失。他們都在心里埋怨太子,你說你一個繡花枕頭發什麼瘋,傷了小霸王連累他們難做。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要傷就傷個狠的,直接殺了多好,干嘛輕不輕重不重得挑個腳筋,讓他們一群叫囂醫術高超的御醫犯難。
「母後。」小皇子抽搐著鼻子一吭一吭的哭道,「母後,殺了那個太子親衛,一定要殺了那個太子親衛。」
「放心,母後一定替你報仇。」梅後心疼的抱著兒子,咬牙切齒的望著東宮方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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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親愛滴—飄如白雪送的花花,見到你每天都來送花真的很感動,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