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樂的眉頭緊皺,照著孩子說的,那他娘得的病也是個棘手的活,記得自己還在山上的時候踫到了個跟這類似的,硬是熬了半年,最後也撐不住的撒手人寰了,那家條件寬裕的很都沒法子,何況……他打量著寧安,單薄的衣物,凍的通紅的小臉,這孩子估計也是個窮苦人家的,唉,不好辦啊……
看到余春樂的表情,寧安也明白了些,果然跟師傅說的一樣,這病恐怕是凶多吉少,低下腦袋,「余大夫,我該回去了,出來這麼久,我娘該擔心了。」
余春樂有些不好意思,「寧安,真是抱歉啊……對了!你等我片刻!」說完,他就快速的跑到後面的藥房,一會兒就轉出來,手里拿著幾個藥包,「這些你拿著。」
寧安看著硬塞到手里的東西,不解的問,「這是……」
「你的身體太弱了,跟你娘在一起容易染上病,這幾味是強身健體用的,你回去後煎著服了,應該能起到預防的作用。」
「這,這……」寧安傻眼了,「不行啊,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要不,這剩下的錢你全拿走吧。」
「誒……」余春樂不容置否的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你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少錢,這些藥不貴,你就用著吧,算是哥哥給你的見面禮。」
「不行。」小孩這時也硬氣了,「您不拿我的錢我就不能收這些,寧安雖然窮苦,但該懂得道理也是明白的,余大夫,這件事,我堅持!」
余春樂看他一臉堅定,無奈的從一把零錢中拿了幾塊銅板,「好了好了,這下行了吧?快點回去給你娘弄藥吧,再晚,今天的藥就喝不上了。」
寧安雖然對藥的價錢深表疑惑,可也沒再堅持,「謝謝余大夫,那我先告辭了。」鞠了一躬,捧著幾袋子藥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因為段辰雪模清了宮內侍衛的值班規律,兩人回去也沒遇到什麼麻煩。
到了冷宮,宋雲英還在昏睡著,寧安趕緊拿出藥包問段辰雪,「師傅,這該怎麼弄?」
因為知道條件有限,段辰雪自然是選擇了最方便的藥品,仔細交代了注意事項後,寧安便搭鍋生火的煎起了藥。火苗不斷跳動著,照亮了一邊蹲坐的小孩的臉,藥鍋里緩緩飄出了藥香味,段辰雪正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時,跟平時比顯得有些沉默的小孩發話了。
「師傅,我想變強。」沒有激動,沒有不安,只是陳述,淡淡的語調像是說著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抬頭看著看不出神色的段辰雪,寧安又重復了一遍,「我要變強。」
段辰雪看著冒著白煙的藥鍋,眼皮都沒抬一下,「為什麼?」
「我太弱了,弱到連我自己都無法找出借口。」小孩很直接,「我不想被壓著一頭,不想被別人看不起,不想被別人憐憫。」更不想被師傅您看不起,這句話是小孩壓在肚子里說的。
「那你能為這個念頭努力多久呢?」
寧安笑了下,「一輩子,直到我死的那一瞬間。」熠熠生輝的眼楮里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只要我活著,就有做不到的事情,就要一直去改進,師傅,你說對嗎?」
「呵,是啊。」段辰雪淡淡的笑了,追求強大,是每個強者不斷的追求,「那麼,你想走到哪一步呢?」
「哪一步?」寧安愣了下,他到沒想到這一步,他只是想著要有自由,有實力,但終究要做到哪一步他是不清楚的,一時間,眼楮里多了份迷惑。
「藥煎好了。」段辰雪用下顎揚揚藥鍋,寧安恍然回神,發覺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很久,藥鍋也冒出咕嘟咕嘟的氣泡。他趕緊把藥鍋端下來,倒了一碗放在一邊涼著,這藥不似印象中的苦澀,倒多了份鴨子的鮮美肉香,小寧安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他正在那吹著藥湯,耳邊傳來段辰雪清冷的話語,「若是你想平凡一生,我能助你平安喜樂,若是你想成為商賈大亨,我能助你富可敵國。」看著小孩圓睜的眼楮,段辰雪嘴角掛上一抹嘲諷的笑容,「就算你想坐擁這天下,俯瞰江山,我也一樣能助你做到,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
寧安不可思議的問,「真的?師傅說的是真的?」
段辰雪眸子中的冷意更甚了些,果然,不管是什麼時候的人都是如此的貪婪,希望擁有權力,擁有財富,貪圖這世上的榮華富貴,為了這些,可以放棄所有,親人、朋友、誠信、仁義……甚至做人的基本都可以當做籌碼。
不過這也沒什麼,這不過也是自己無聊間想出來打發時間的游戲,自然當事人願意,那麼自己這個本不應存在于世上的存在也沒什麼異議,只不過是……游戲罷了……
「這就是師傅說的哪一步嗎?」寧安歪著頭,「做到這些後就可以改變現狀,改寫我的人生?」
段辰雪點點頭,寧安又問,「那這些比起來,哪個更困難些?更需要師傅你的指導呢?」
段辰雪不知道為何心中涌起些許惱意,怎麼還沒開始就要比較難度了?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看錯了嗎?她耐住異樣,「君臨天下自然是最困難的了,跟做個平頭百姓相比,要付出的出乎你的想象,可相應的,你擁有的將是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享受的榮耀。」
登坐九天華庭,膝下萬人朝拜,手握千里山河,俯瞰人間蒼生,那至高無上的權利與光輝會讓所有人失去理智,無論是誰……
「是不是師傅在我目標達成之前都不會離開我?」寧安又問了句。
段辰雪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沒有完成我的任務,我自然不會離開。」
「那我就以此為目標了,這最後一個就是我的追求!」段辰雪剛解釋完,寧安就毫不猶豫的做出了回答,看到師傅有些質疑的眼神,寧安自覺地掩蓋了他的小心思。
目標越難,師傅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就越多,就會把越多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就不會突然消失掉,因為她和自己定下了這個約定。眯著眼的段辰雪看不出來,才接觸了幾天,被視為學生的孩子已經開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想著把自己栓牢在身邊了。
雖然不明白小孩選擇的原因,但自然他決定了,那就沒什麼好再說的了,段辰雪點頭,「明天起就開始吧,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永遠沒有回頭後悔的那一天,這條路,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艱難,但是在我這里,沒有放棄這個詞,如果覺得堅持不住,那趁現在就告訴我,我也就不必費這些功夫了。」
「不會的!」寧安揚起笑臉,「只要師傅您答應我們的約定,那我就一天不會放棄,一天不會後悔!」
「好!」段辰雪冰冷的眼里閃現一道火花,「既然做,那就搏一把,不是誰生來就是高官俸祿,也不是誰生來就該窮困潦倒,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寧安雖然沒讀過書,也不懂書中的那些大道理,可為什麼听到這一句話,心中就有沸騰的熱火,就有燃燒的血脈?
「你記著。」冷淡的語調中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與尊貴,「選擇這條路,那就要做到最好,做到讓百姓們安居樂業,讓邊疆狼匪不敢染指,讓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段辰雪傲然矗立,一身凜然氣勢讓小寧安移不開眼去,她悠悠的開口,吐出的確是讓一切都沸騰起來的話語,「我要你成為這千古一帝,端坐九重天闕,俯瞰人生百態,我要你的名字永留青史,被世人崇敬向往,成為無法被超越的一個存在。」
段辰雪垂眸,看著強壓下心中激動的小孩,「你,能做到嗎?」
「能!」寧安沒有露出一點丑態,雖然通紅了臉頰,但說出的話卻是沉穩的,段辰雪滿意的點頭,這小孩倒是有點大將風範,剛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不排除有心理暗示作用在上面,听到那些話還能保持這種情緒,心態確實不錯。
將身上的氣勢收起來,段辰雪溫聲說︰「湯藥該涼了,叫你娘起身喝藥吧。」
突然轉變的話題讓寧安有些愣神,不過立刻就恢復了過來,捧著溫熱的藥碗走到床邊,輕聲叫宋雲英起來,段辰雪看沒自己什麼事了,就從窗戶飄了出去。腳尖輕點樹尖,俯瞰著錯落有致的庭院,段辰雪嘴邊噙著一抹冷笑,看來,自己得先去模模底了……
以段辰雪一年來的經歷來看,如今她所處的國家名為康靖國,在位者秦天皓,在位時間二十多年,雖不算什麼明君,但國家也算是和諧安定,沒什麼大災大難,可就段辰雪一年游歷所見,這個王朝的弊病也在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不論是內部逐漸糜爛的統治集團還是臨近逐漸崛起的小國家,都讓康靖國處于危機之間。
而年過半百的秦天皓也失去了剛上位時的果敢利落,變得沉迷于眼前的歌舞升平,不再把注意力放到政事上去,更加的依賴內臣和親信,導致國家權力逐漸分散,為虎作倀的人變得肆無忌憚。
此時已漸入夜色,各處宮殿也點上了燈火,悠揚的樂曲聲從殿內傳來,余音繞梁,不絕于耳,平時只點了幾處的亭台樓閣,今晚卻是燈火通明,遠遠看去,人影綽約,好像是忙著在準備什麼。
段辰雪飄了過去,發現是一群身著鵝黃色夾襖外衫的宮女,手中捧著格式菜肴正往中和殿走去,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還不停的嘰嘰喳喳聊個起勁。
「今日盛宴來了很多人呢,大皇子二皇子都從府里趕來了!」「那是當然,就連遠駐邊疆的宋將軍都回來了,你說能不熱鬧嗎?」「說起來你們見到宋將軍了沒?那張臉還是那麼帥啊!」「是啊是啊,人家宋將軍不但人長的帥,領軍打仗更是一等一的強,要是能嫁個宋將軍那樣的男人,真是太好不過了!」「喲……香玲丫頭思春了啊,真是不知羞……」「香蓮姐討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