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驚恐的回頭去看,就看到那個剛才自己還輕視的小孩正站在自己身後,居然還是一臉笑意,只是那漆黑的眼眸中,卻見不到一絲暖色,一點笑意。不過大漢也不愧是常做這行的人,最初的慌張過去後,也穩下許多,大吼一聲就沖了過來,一拳正往寧安胸口擊來,寧安正準備反抗,忽然愣了下,隨即就任由那拳頭擊在了自己身上。
包含力量的拳頭讓寧安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旁邊的大樹上,一擊一撞,一口鮮血從寧安嘴里噴涌而出,摔在地上,竟沒有了半點動靜。大漢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的拳頭,這,這怎麼就擊中了呢?他還在愣神,就听到一道厲喝從遠處傳來。
「你們在做什麼?」
上一秒那聲音還在遠處,下一秒就到了耳邊,大漢只覺頭皮一麻,鐵塔般的身子就硬生生的被人踹出了幾米遠,大漢摔在地上,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他正哼哼唧唧的時候,就感到一只腳狠狠地踩到了他的身上,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敢在皇宮門口惹事,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正在這時,躺在一邊暈了半天的方杰悠悠轉醒,剛一醒就立馬抱著頭慘叫,「不要殺我啊,救命啊!」他正在那慘叫,就感到肩上被搭了一只手,「方大人,你怎麼會在這?」
方杰抬眼一看,立馬像見了救命恩人那般,「宋將軍,救命啊,這幾個人要殺了我們啊!」
「們?」宋青書疑惑的問,「還有誰?」
方杰立刻變了臉色,「小神醫,還有小神醫也在這啊!」趕緊站起身四處觀望,就看到不遠處的樹下一動不動的躺著個人,嚇得他幾乎四肢並用的沖了過去,待看清躺在那里的人,不由得膝蓋一軟跪了下來,嘴里喃喃道,「天哪,天哪!」
「怎麼……」跟過來的宋青書疑惑的往地上掃了一眼,然後便怔住了,這個在沙場上征戰了這麼多年的鐵血男子居然渾身顫抖,眼眶也泛出紅色,有些不可置信的抖著嘴唇,「羽,羽兒?」
下一秒,沒再管旁邊的人,抱起那個氣息微弱的人就飛一般的往皇宮奔去,守門的侍衛見到他狂奔過來,剛打算攔住他的去路,就被宋青書一聲怒吼嚇得止住了腳步,那屠戮百萬的殺意撲面而來,有一個守衛居然當場嚇得癱在了地上。
「開門!」宋青書已經快壓不住內心的驚恐,完全失去控制的沖著守衛大喊,在宋將軍的殺意下一敗涂地的守衛絲毫不敢遲疑,立刻就打開了城門,然後只覺得一股風沙迎面而來,待他再睜開眼的時候,面前已經沒有了人影。
宋青書一路狂奔,直接到了太醫院的門口,破門而入的他沖著大廳里目若呆雞的眾太醫吼道,「快點,快救救他!」
「發生什麼了?」雷柏生匆匆走了過來,待目光接觸到宋青書懷中的人時,不由得大驚失色,「小神醫?」好在他常年行醫,很快的就壓住了情緒,目光凝重下來,「宋將軍,這邊來。」
這事很快便報告到了皇帝耳中,先是听到宋青書目無皇尊,擅闖皇宮時,秦天皓氣的把杯子摔了,可听到他帶回了重傷的寧安時,秦天皓便連生氣也顧不上了,急匆匆的就要往太醫院趕,那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如同羽妃當年過世的那般疼痛讓他心慌,如果,如果這孩子真是……
抱著這種念頭,秦天皓很快的便趕到了太醫院,開口就問人在哪,待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寧安時,皇帝頓時怒從心來,厲聲喝問旁邊的宋青書,「這是怎麼回事?」
宋青書面色也不好看,他搖搖頭,「待臣趕到那里時小神醫便已經重傷暈過去了。」
「是誰動的手?」
「臣只記得是幾個大漢,只不過臣急著把他帶回來,也就顧不上那幾個。」
秦天皓朝旁邊看了眼,陡然喝道,「老四呢?」
一邊的內侍戰戰兢兢的答道,「未見到四殿下,不知陛下找殿下是……」
「讓他滾過來見朕!」秦天皓氣的胡須都翹了起來,「一刻鐘滾不過來,他這個皇子也不必做了!」
一番兵荒馬亂過後,房間里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病床上的人,雷柏生把藥膏擦在寧安身上後,便退到皇帝身邊,低聲說︰「恐怕是震到肺腑了,臣去開幾副藥,先告退了。」
「嗯。」秦天皓應了後便直徑走到了床邊,皺著眉頭,「怎麼就被打成這樣,什麼人會心狠至此,連小孩都不放過。」
宋青書沉默的立在床頭,當初的驚慌過了後,他便看出這並不是那個自己疼愛的妹妹,可這相似的容貌,估計誰都會認錯吧。悄悄地望了一眼皇帝,恐怕這個人也是一樣的吧?把目光又移到這個名為李安的小孩身上,心中暗含一份期待,這孩子,會不會和妹妹有什麼關系呢?例如說……
宋青書突然不敢想下去,如果這樣,那當年的事就不是那麼簡單……眼中多了份血絲,若是這般,那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還妹妹一個公道!
「咦?」宋青書這廂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就听皇帝疑惑的輕叫一聲,就看他快步走到自己對面,然後俯身下去,從小孩的身上勾出了個什麼東西。握在手里,那東西赫然是今天那老人交給寧安的玉佩,剛才雷柏生在查看他的情況時,這玉佩滑了出來掉在頸邊,正好被皇帝看見了。
秦天皓心中一陣波動,他開口道,「劉喜,你過來。」
劉喜趕緊湊過來,眼神一觸及那枚玉佩就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不是……」
秦天皓沉聲道,「你看清了。」
劉喜顫顫巍巍的接過那枚玉佩,仔細翻看了下,不可置信的說︰「這,這怎麼可能?可這確實是……」
皇帝面色復雜的看向宋青書,「宋愛卿,你認識這個嗎?」說著,示意宋青書低頭去看。
宋青書面色一變,失聲道,「這是家母留給小妹的玉佩!怎麼會在這里?」
秦天皓手掌一翻,把那塊玉佩緊緊握在手里,「你確定你不知道?」
宋青書難得的面上滿是疑惑,「臣真的不知,為何……」
秦天皓看了看寧安沉睡的面孔,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眼中流露出一絲失而復得的喜悅,「他真的是,他真的是嗎?」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秦天皓眉頭一皺,劉喜立刻走到門口,拉開木門,「何事喧嘩?不知道陛下在里面嗎?咦……」劉喜有些尷尬的轉頭望著皇帝,「是四殿下來了。」
皇帝剛有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的一干二淨,頭也不回的怒道,「讓他滾到祠堂跪著去!朕不想看到他!」而後又補充一句,「不許任何人探望,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劉喜退了出去,外面靜了一會後又復而喧鬧起來,可不多時就歸為平靜,看來那四殿下還不是完全沒有腦子,這便乖乖的去跪祠堂了。屋內,皇帝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當年報給自己不是他們母子皆亡嗎?自己還記得那兩具冰冷的身子靜靜的躺在那里,沒有呼吸的她讓自己心痛了許久,原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可為何如今又出現了一個和她如此相像的孩子,而且還帶著她最重要的玉佩,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愛卿。」皇帝低聲叫那個依舊呆愣的青年,「你先回去吧,明日記得去大理寺。」
宋青書恍然一震,這才記起來,自己是因為什麼回了都城,又是因為什麼覲見皇上,又是因為什麼從偏遠的北宮門出去,一想到這,滿腔的悲憤與無奈化作重重的一拜,「臣以臣的性命擔保,絕無半點欺瞞陛下的心思,望陛下明察!」
秦天皓揉了揉眉心,「朕明白,你下去吧。」
宋青書又不舍的望了眼床上的少年,終是行禮後退了出去。待屋里只剩皇帝和劉喜二人,秦天皓轉頭對劉喜說︰「去查,查當年有誰參與到這事情里,給我好好查!」劉喜趕緊應諾。秦天皓復而笑著看著床上的人,「看這模樣,除了朕的孩子,又有誰能如此優秀。」
劉喜也笑著說︰「那是自然,陛下的孩子有誰不是人中龍鳳,只不過……」面上露出些難色,「若是想讓殿下的身份被眾臣接受,恐怕不是件易事吧?」
「無妨。」秦天皓搖搖頭,「待他身體好後,朕便進行滴血認親,到時候昭告天下,朕倒要看看,朕的孩子在外面受苦這麼多年,有誰不讓這孩子回到朕的身邊!」
「陛下英明。」劉喜笑道,「那奴才便提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
「嗯,你去看看藥湯熬好了沒,之後調配些伶俐的侍人過來,朕的孩子可不能受委屈了。」
「奴才遵旨!」
寧安醒的時候只覺得被濃濃的藥味所包圍著,他費力的睜開眼楮,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的看不清,眨了眨眼楮,這才見好。坐起身來,呼吸了幾下,只覺得肺部疼得緊,這最後一下沒有掌握好節奏,一口氣嗆在了喉嚨那里,便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安公子,安公子您沒事吧?」他這麼一咳嗽,屋里瞬間就亮了起來,然後從外間跑進來了幾個人,拿水的拿水,順氣的順氣,寧安有些迷茫的四周看了看,「我這是在哪?」
一個小太監利索的答道,「安公子您在外面受傷了,是宋大將軍把您送進來的,連陛下都來看您了呢,說要您好好養傷,這幾天就不用過去了。」
寧安舒了一口氣,忽而像找什麼東西似的四處觀望起來,那小太監見狀,關心的問,「安公子,您是要找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