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無言，卻早已是撕心裂肺的痛。「涵嫣會到庵寺吃齋念佛。」
「那你現在就去！」指著門口，晟翱對著眼前柔弱女子毫不憐香惜玉的怒吼著。全屋子的下人，都已經磕跪在地上了。
「少爺。」圓月跪在一旁，想懇求少爺不要再傷害小姐了。
那心里千瘡百孔的刺痛，涵嫣緩緩的勾起一抹笑容，「涵嫣……」
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啪」的一聲，清晰的五指印在了涵嫣錯愕蒼白的臉頰上。
「小姐！」
「你跪下！」晟翱惡狠狠的盯著欲起身的圓月，再轉頭看著那絲毫不為所動的涵嫣，「我警告你，你現在是死不得，也活不成！」接著用力的捏著涵嫣的下巴，「老子是看你還有幾分姿色，就當給府上積德，乖乖的嫁給四阿哥當妾，其他的妄想！」
推翻了桌上那一套精致的茶具，包括剛剛贊嘆不已的茶葉，瓜爾佳氏晟翱惡狠狠的瞪著嘴角淌著鮮血的涵嫣一眼，甩門而去。
「把小姐給我關起來，好生的伺候著！」
「是！」
「小姐！」既害怕又擔心，圓月早已成淚人兒，膝走著到涵嫣的身邊。
涵嫣扯動著那撕裂的嘴角，看著那破碎一地的白瓷，听著外頭行動的聲音，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卻是一滴淚水也流不出來。
她的心早已隨著昊哥哥一起去了，這身體上的殘痛又算什麼呢。她只是恨，恨那個當初執意救起她的四阿哥！
「我乏了。」扶住圓月站了起來，看著這滿屋子的家丁，她知道就算現在想死，哥哥更會讓她生不如死的，「扶我去歇會吧。」
「小姐，奴婢讓大夫來看看你的……」
「罷了，不必麻煩了。」那發疼的腫痛，跟嘗到血腥味的舌尖，涵嫣知道嘴角正淌著血。可又如何呢，撫平得了的面容卻撫平不了的內心又有何用？
許是來了府上多次都未曾見到涵嫣，四阿哥這次並沒有听住勸，帶著張貫及兩名隨同便直沖涵嫣的小院內。
緊閉著的房門跟門口四個氣勢洶洶的家丁，讓四阿哥不禁微蹙起了眉頭，發現事情並非如他們所說的生病臥床不便見客。
「四爺四爺，」瓜爾佳氏晟翱趕緊從後面跟上來，喘得上氣接不上下氣的，「家妹病床，怕是傳染您這尊貴的身軀，等她好了我立馬讓下人到府上通知您，這樣可成？」
瓜爾佳氏晟翱緊張的神情跟閃爍的眼光，加上這樣極力的阻撓更讓四阿哥覺得事有蹊蹺。「沒事，我就隔著門跟她說上一句。」
「成，這成。臣只是怕家妹把病傳染了出來就不好了。」瓜爾佳氏晟翱呵笑了兩聲，眼珠子溜了一圈，只要不見到面，隔著門扇說話這個不成問題。
四阿哥走到門房，抬起手輕叩了兩聲，「涵嫣。」
躺在炕上看書的涵嫣就听到外頭聲響，早已候著準備，乖巧的答著︰「四爺，涵嫣只是染上了風寒，很快就能痊愈了，請四爺先回府吧。」
向旁邊的張貫使了一個眼神，他們立刻擋住家丁。破門而入的四阿哥看到端坐在炕上的瓜爾佳氏涵嫣時，心放下了一半，可當瞧見那紅腫的嘴角，瞬間怒發沖冠，露出凶惡的眼神盯著從後面跌跌撞撞進來的晟翱，「這是受了風寒嗎？」
一句簡單的話語卻極具殺傷力，全屋子的人都嚇得直打哆嗦，又或者是畏與他的身份，門外的幾位壯漢也不敢動彈。
屋子內，一片寂靜。坐著的涵嫣依舊面無表情，而站著發抖的瓜爾佳氏晟翱則差點就軟腿站不住腳，嘴上卻還極力想為自己辯駁，「四，四爺，這。」
「住嘴！」四阿哥額前已暴跳青筋，緊握著拳頭的手一把揪住晟翱的胸口，那眼里流露的盡是凶殘，「我告訴你，你再敢踫她一根毫毛試試！」
晟翱嚇得腿都軟了，看著一直冷漠鎮定的四阿哥此刻卻像一頭嗜血的猛獸般的凶惡，頓時嚇得連話都說不上來了，只能頻頻的點頭。
把吊起的瓜爾佳氏晟翱一把甩開，轉身瞧著涵嫣那微微發腫的臉頰，「該死的！招太醫了嗎？」
「看過大夫了。」涵嫣欲起身卻被四阿哥一把按住在炕上。
「張貫，到府上把張太醫請過來。」
「四爺。」一觸及那堅定又飽含憤怒的眼光，涵嫣也不再掙扎，只是順著他的意思。
一句怒吼，「還不滾出去！」被嚇得腿軟的瓜爾佳氏晟翱只能由著下人攙扶著出去。
原本吵鬧的屋里此刻變得異常安靜，四阿哥坐在椅子上對望著炕上的涵嫣。「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事情？」
涵嫣輕輕一笑，起身為他倒了一杯茶，便順著坐了下來。緩了一緩，「家父讓涵嫣跟著四爺。」
「你不願。」這不是疑問，是肯定。四阿哥對這種情況略知一二，也知道涵嫣打小在這府里便不受疼愛。
「四爺既然知道了，又何須多問。」
「你就甘願在這里受這般凌辱？」四阿哥既是心疼亦是無奈，看著那紅腫的臉頰，「疼嗎？」
「習慣了，就好了。」既是認命又哪來的悲傷，苦笑著，不願，又能如何？
就這麼盯著看了半柱香的時間，四阿哥丟下一句「我不會勉強你」，便轉身拂袖而去。
寒冬，臘月，飄著雪的日子里難得一見的溫暖陽光。
這麼一晃又過去了三天，憋在屋里久了，看著屋外的陽光甚好不免心情跟著豁朗起來。涵嫣朝著一旁的圓月說︰「陪我到外面走會吧。」
「可是小姐……」圓月低著頭絞著手指，略略看著主子那還顯然能瞧見紅腫的嘴角，欲言又止道。
而涵嫣卻莞爾一笑不在乎的徑自朝著屋外踏去。經過四阿哥那一鬧騰，哥哥倒是不敢對她怎麼樣了，也撤退了那幾個魁梧的壯士，這會兒的都是四阿哥的人，他也不敢對自己再動手動腳的了。
站在桃花樹下，涵嫣微微仰起頭閉上眼楮，靜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舒心。
果然，還真的只是片刻。
听見模糊的咒罵聲，遠遠的瞧見那一抹身影朝這邊走了過來。哥哥為了表現，這幾天來三番四次的帶著糕點帶著補湯的過來給她，蹭著讓四阿哥的人回去稟報他待她這個妹妹有多好。
「喲，這麼冷的天，怎麼跑外面出來了？」瓜爾佳氏晟翱縮頭縮腦的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模樣，笑得甚至猥瑣的盯著涵嫣。
涵嫣趕緊欠身，「哥哥好。」
晟翱看了一直跟在涵嫣身後的四阿哥親信一眼，殷勤的說︰「瞧，我又給你帶補湯過來了。」
看著涵嫣面無表情，他硬是扯動了下嘴角說著︰「你看這麼冷的天，你身子又還沒恢復，這要是萬一來個病情復發的，四爺不又得怪罪我照顧寶貝妹妹不周了不是？再說了，你瞧你這倦容，還沒痊愈呢就呆在屋子里好生養病吧。」
晟翱皮笑肉不笑的說著，那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是**果的恐嚇，言下之意便是，你這副殘花敗柳的倦容就敢到屋外丟人現眼嗎？
聰明如涵嫣，她怎麼會听不出話中的含義呢，立刻乖巧的頷首道︰「哥哥關心的是，涵嫣這會就回房養病。」說罷便起身回屋內，只可惜了這麼好的天氣。
「少爺，羽小姐來了，說要見我們家小姐呢。」下人通報著，可說著這話的前後態度跟表情那是一個天一個地，涵嫣不受寵的程度那是連下人都看不起。
涵嫣立馬停住腳步，轉身朝著哥哥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期盼的眼神望著晟翱，「哥哥，不知可否……」
「等你身子養好了再說罷。」晟翱揚起手，當場打斷了涵嫣欲往下說的話。
涵嫣欠著身沒有起來，就盼著哥哥能改變主意，行行好讓她見見羽兒。
鄂卓氏縴羽，是允昊的親生妹妹，三人打小就一塊玩。自從昊哥哥走後，羽兒傷心了好一陣。今日來找她，必是有事。
「哥哥。」涵嫣不肯起身，就算是見見久未踫面的姐妹也好啊。
「翱少爺，這羽小姐是何許人見不得嗎？」跟著四阿哥久了，小宣子也學著點氣淡神定的說著，更何況他也是四爺身旁的紅人。
晟翱笑得甚是詭異，瞧了還欠著身的涵嫣一眼，說道︰「這鄂卓氏縴羽可是允昊的妹妹，這鄂卓氏允昊，就不必我解釋著是誰了吧？」嘴角的那抹笑容，讓人覺得刺眼。
涵嫣身子踉蹌了一下。
「小姐。」圓月扶著搖搖欲墜的涵嫣回屋，那心里盡不是滋味。小宣子跟在後面，也顯得無能為力，他只不過一個小廝，最多的就是回稟主子涵嫣姑娘在這府上的待遇罷了。
涵嫣踉蹌的踱回屋內，忽然一聲叫喚讓她喜出望外。
「涵嫣。」
倏地一轉身，涵嫣抓著裙擺立馬就向後面小步跑去。握著縴羽的手，眼里盡是激動。
「罷了，我就當破例了羽兒，你可要知道，這是阿瑪不允許的。外面風大你進去暖暖身子，過會兒我再過來。」晟翱呼了一口氣搓著雙手，色眼咪咪的盯著縴羽上下瞧了一遍。要不是剛剛下人來報阿瑪急著找他，他哪能放過眼前這麼好跟美人親近的機會。
兩個人相挽著進了屋，晟翱臨走前再瞧了那美人婀娜的背影一眼才依依不舍的離去，「我馬上回來。」
「涵嫣，你清瘦了好多。」縴羽拉著涵嫣的手熱淚盈眶的說著，這坐下才發現她臉上的異樣，「你的嘴角怎麼了？」
涵嫣稍稍一側臉，拉下縴羽的手，「沒事。」
「他又打你了？」縴羽口氣里盡顯平靜，那眼里沒有絲毫的表示不平或憐惜。看到涵嫣微笑著沒有回到，她激動得緊緊拉住涵嫣的手，「嫣兒，你要堅持住，你不能就這麼輕易的屈服了！」
涵嫣點點頭，她明白，她本就是許給鄂卓氏允昊的妻子，這輩子死了也是鄂卓氏家族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