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說起來那件事到底怎麼樣了?父皇有什麼反應?」楚離心中一喜,連忙打探。
「反應?你覺得呢?成親前逃婚,你這次太胡鬧了。」楚天羿板起臉,訓斥道。
「哎呀,好了。大哥,就算你要罵,也得先讓我知道個情況啊。我這都躲著不敢回府了。大哥,你可得幫幫我!」楚離連忙道。
「幫你?怎麼幫你?你逃婚在先,讓李尚書的面子往哪兒擱?若是李雨薇因此想不開出了什麼事兒,我看你怎麼辦。」楚天羿皺眉道。
「大哥!」見楚天羿怒氣稍平,楚離連忙道︰「大哥,我知道錯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從小就喜歡雲游四海,若是成了親,只怕會相近如冰,這不平白害了人家姑娘?」
「你倒有理了。」楚天羿斥道。
「大哥,你倒是幫我想想辦法吧!」楚離道。
「就算這次被你逃過,那下次呢。你總不能一直逃下去,楚離,成熟一點吧。有些責任,你該學著去承擔了。」楚天羿勸道。
「我知道,但是大哥,我真的不想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若忙碌了一天,還要應付一群只知道爭風吃醋的女人,那樣的人生,太可悲了。」楚離眼中閃過一抹悲涼,道︰「大哥,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寧願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清茶淡飯,粗布麻衣卻逍遙自在。」
「好了。無論是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你想做普通人,又怎知普通人都是逍遙自在的?他們整日為生計奔波勞碌。或許等你真正做了普通人,卻發現,還是現在的身份更適合你。」楚天羿道。
「或許吧。」楚離點了點頭。看著窗外一貧如洗的澄淨天空,道︰「大哥,你累嗎?」
「累?」楚天羿有些訝異的開口。
「是啊,每天做一個規規矩矩的太子。犧牲自己的喜樂,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面對那麼多的規矩,逼自己做一個優秀的太子。大哥,你、累嗎?」楚離有些心疼的看著楚天羿。大哥所承受的,遠比他多啊!
「我早已習慣。」楚天羿撇過臉,看向天空。
習慣嗎?習慣了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習慣了用笑容麻痹對手;習慣了無論多痛,都要忍著;習慣了步步為營的爭斗;習慣了如履薄冰的生活……
可,即便是習慣,卻還是累的吧?
「大哥,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子?」楚離如是問道。
「喜歡的女子?」楚天羿自嘲的搖頭。
「大哥,如果遇到了喜歡的人。就留下吧。不要有太多的顧慮,不要有太多的考量。喜歡,就留下吧。至少,在你痛苦的時候,有一個人,陪著你流淚。在你快樂的時候,有一個人,看著你歡笑。這樣,即便難熬,卻也會好過一些的。」楚離勸道。
「呵……」一聲輕笑在楚天羿口中溢出。
楚離的眸子微微一黯,大哥未說,他卻已經猜到結果。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女子,值得大哥真正的去愛一場嗎?
「好了,與其在這兒說些虛無縹緲的事情,還不如想想如何月兌身吧。」楚天羿一揮手,將楚離想要開口的話阻在喉間。
「算了。」楚離看了楚天羿一眼,失望的一嘆,揮了揮手道︰「我是沒辦法了,父皇想打想殺,都隨便吧。」
「也不是沒有辦法,你都把天玄兵書帶回來了,還怕父皇會殺了你不成?」楚天羿搖了搖頭,好笑道。
「對啊,我怎麼忘了這茬。哈!有了天玄兵書,父皇哪兒還舍得殺我?哈哈哈……」楚離一愣,拍了拍腦門,幡然醒悟。
「太子,李公公求見。」門外傳來通報。
「傳。」
「老奴參見太子殿下,參見離王爺。」李德福行禮道。
「李公公請起吧,不知李公公此來所為何事?」楚天羿問道。
「回太子,老奴是奉皇上之命,請離王爺進宮面聖的。」李德福看了眼坐于一旁的楚離,道。
「咳……」楚離聞言一驚,差點兒將手中的茶杯打翻,不由翻了個白眼,撫著胸口,抱怨道︰「這父皇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了些,李公公,你會嚇死我的!」
「皇上見王爺不肯回府,只好讓老奴到太子府來請離王爺了。」李德福笑了笑。
「哎……早死早超生,不過幸好,爺還有後招。走吧!」楚離拍了拍懷中楚天羿交給他的天玄兵書,朝門外走去。
楚天羿提筆,卻再也寫不下去。將筆丟于一旁,轉身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落葉,一時,竟是痴了。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將繁花打落,枝葉凋零。空氣卻更加清新,到處充斥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天色有些昏暗,天空飄灑著綿綿細雨。遠處的風景,如畫者筆下的潑墨山水。靈動而澄淨。
一道紅色的身影由遠及近,姍姍而來。她撐著一柄紙傘,碧綠的傘柄垂掛著精致的吊墜,白色的紙傘上紅梅怒放,將那一片白色渲染的靈動而月兌俗。她走得很慢,雙目似看著前方的崎嶇小路,又似什麼都沒看,只靜靜的走著。
原本就崎嶇的小路因昨夜的那一場大雨,更加泥濘難行。但那道紅色的身影卻毫無阻礙,如履平地。她雖走得慢,卻很從容。
腳下的泥濘染污了鞋,她卻渾然不覺。只靜靜的朝前走著,似在那山路的盡頭,有什麼在牽絆著她,卻又讓她不忍面對。
走過泥濘的小路,視線豁然開朗,亂世林立,一條小溪橫淌而過,原本清澈的溪水,因昨夜的那一場大雨而渾濁,沖刷著邊緣的泥土,卷向下方。
紅色的身影停下腳步,看著那一片渾濁的溪水,呼吸有些不穩。握著傘柄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如青蔥般線細修長的美麗手指泛出一絲蒼白。
倏然,來人眸光一轉,凌厲的光芒射向另一邊。那里有一座孤墳。沒有墓碑,沒有一絲記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墳。野草叢生,荒涼孤寂。
那道紅色的身影猛地一震,腳步有些踉蹌的朝那座孤墳走去。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那道堅毅、挺拔的身影,竟有一絲顫抖。那雙冰冷無波的雙眸,竟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站在孤墳前,手中的紙傘無力的墜下,被風兒卷入溪水之中。孤傲清高的紅梅被溪水浸透,潔白無暇的傘面沾染了污泥。掙扎只是徒勞,那傘終是被無情的溪水向下方沖落。
沉寂空洞的雙眸中,霧氣逐漸斂去。她忽然伸出手,瘋狂的將那座孤墳上的野草拔除。鋒利的草葉劃破了白皙的手掌,殷紅的鮮血從指縫間透出,一滴、兩滴、三滴,滴落在孤墳之上,染紅了荒草。
她卻渾然不覺,直到將所有的雜草盡數拔除,這才停下了手。靜靜的佇立在孤墳之前。
鮮紅的血,不時從指尖滴落,融入雨水之中,變成血水,被溪流卷走。
那一刻,天地間,似只剩下那道孤寂落寞的紅色身影。從頭到尾,她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從始至終,她的臉一直冷漠如冰。
「咻!」的一聲,一顆石子劃破長空,從臉頰擦過,鮮紅點點。
「若我方才想殺你,你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冰冷的話,帶著一絲氣惱。獨孤夜撐著青色紙傘,立于不遠處,面具下的臉有些難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遠遠看著他孤寂的背影,他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來。方才孤寂落寞的背影,讓他煩躁。臉上那道刺目的血痕更是讓他失控。
「沒有殺氣。」雲陌忽然抬頭,淡淡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他在生氣。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氣,很生氣。
可是,氣什麼?她不知道。但,她還是開口解釋。因為沒有殺氣,所以她知道,他不想殺她。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躲呢?而且,她好累,她不想躲了。
「一流的殺手,可以隱藏殺氣。」听到她的解釋,獨孤夜不但沒有釋懷,反而更加煩躁。
「我不會給別人機會。」雲陌看著獨孤夜,眼中滿是堅定。因為是他,所以,她沒有防備。因為知道他不會殺她,所以,她沒有躲避。就是這麼簡單。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們明明該是仇敵,但是,她就是認為,他不會殺她,至少方才不會。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不是嗎?
獨孤夜定定的看著雲陌,不可否認,方才她的回答讓他有一瞬間的雀躍。他不明白為什麼,但至少,他不排斥這樣的情緒。
「想哭就哭吧。」看著平靜的雲陌,獨孤夜忽然開口。
「哭?」雲陌自嘲一笑,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是你父親。沒有人會嘲笑你。」獨孤夜皺起眉頭,努力將心中那抹怪異的感覺揮去。
「我不會哭。」雲陌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令人心酸。
藍楓,是她的父親。她從未見過他一面。父親,那是一個模糊的影子,由雲若素臨死前那一抹溫柔的笑容演化而來。
初臨異世。那雙眼楮,給了她無盡的溫暖。鮮紅的血,則成了唯一的色調。
那一刻,她想哭。但是,她的眼,是干澀的。沒有眼淚,她竟哭不出來。
殺手的眼淚,是最不值錢的。因為沒有人會在乎,所以,當眼淚只能帶來鞭打、殘酷時。她就放棄了那種東西。
不哭、不笑。她成了一尊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被背叛時,她沒有哭。
親人被殺時,她沒有哭。
方才,她以為她會哭。可,結果……
獨孤夜心中一震。那觸手可及的堅毅身影,此刻,在他看來,竟是如此的脆弱。一個人,要經歷怎樣的磨難,才能忘記哭泣?
雲陌忽然運氣于掌心,狠狠劈向一旁的大樹。大樹倒塌,雲陌以掌為刀,削下一塊插入地面。
腰間軟件揮出,雲陌仗劍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