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深邃而沉靜。風兒展臂,卷起一地蒼黃。如彩蝶盤旋,輕舞飛揚。
天氣越見寒冷,冬天的腳步漸漸逼近,帶來一絲寒意。彎彎的月兒垂掛天際,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為這片夜色增添了一抹清冷的光華。
一間小客棧中,二樓靠窗的房間還亮著一抹燈光,昏黃的燈光,閃爍的燭火,在冰冷黑暗的夜中,似一盞明燈,指引著迷路人的方向,也為這冰冷的夜添了一份溫暖。
客房中,雲陌坐在桌邊,端著一杯茶慢慢品著,似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自從那日離開水雲莊後,她便喬裝潛入徐州。但是,她沒有去天絕教的分舵,既然天音已經起疑,那麼,此刻回去,無異于自投羅網。天音大可以假扮天絕教主的罪名將她格殺,然後揭穿假雲陌的身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即便知道當初的她是真的,可是人已死,是真是假又能改變什麼呢?
不能回分舵,就不能知道現在的形勢。這一點,對她卻是十分不利的。不過,她雖然不能回分舵,但是,卻可以讓人找到她。
正想著,桌上的燭火一陣閃爍,轉眼間,又恢復寧靜。可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屋中,卻多了一個單膝跪地的紅衣男子。
「雲影參見教主!」那紅衣男子抬起頭,露出那張與雲陌一模一樣的臉。
乍一眼看去,那人雖與雲陌長得一模一樣,但若細心觀察,卻還是能發現些微的不同。而最大的不同,是氣質。雲陌的冷、傲是從骨子里發出來的,而跪在地上的人眉宇間的淡漠與冷傲太過刻意。
「起來吧。」雲陌抬了抬手,示意雲影起身。
「謝教主。」
「情況如何?天音有沒有對你起疑心?」雲陌喝了口茶,隨口問道。
「屬下自認偽裝的很好,天音沒有理由對屬下起疑心。」雲影想了想,搖頭道。
「沒有?你確定?」雲陌掀了掀眼皮,眸中一片清冷。
「屬下……」雲影心中一驚,雖不知是哪里露了馬腳,但雲陌既然有此一問,必定是天音已經起了疑心。
「算了,這事也怪不得你。」見雲影雙眉緊蹙,卻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雲陌搖了搖頭,道︰「天音心思縝密,就算她沒有起疑心,也會找機會除了我。」
「那怎麼辦?」雲影心中一急,獻計道︰「不如屬下這就與教主換回身份,如此一來,天音就算起疑,卻也奈何不了教主!」
「已經來不及了。」雲陌垂下眼簾,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靜靜看著門的方向。
「怎麼會這樣?」雲影心中一驚,連忙走到窗邊,推開一角,側身一看,天絕教眾已將客棧團團包圍,手中的弓箭在月光的暈染下,散發著森冷的寒芒。而那些箭矢所對準的方向,正是他們這個房間。那麼多的弓箭手,後面不知還有多少陷阱與殺招,即便雲陌武功再高,被團團圍住,也是插翅難飛!
雲影眼中滿是懊惱與自責,轉身朝著雲陌跪了下來,道︰「屬下該死,竟連被跟蹤都沒有發覺,連累了教主,屬下罪該萬死。」
「起來。」雲陌低聲喝道︰「注意你現在的身份。」
「是。」雲影聞言連忙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愧疚,站起身來。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鈺彤的聲音。
「長老,你確定雲陌真的在這里?這麼晚了,她跑出來做什麼?難道是私會情人?」說到最後一句時,鈺彤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濃濃的幸災樂禍。
「閉嘴。」天音一聲冷喝,狠狠剜了鈺彤一眼。
「鈺彤知錯。請長老息怒!」鈺彤被嚇了一跳,連忙低頭認錯,眼中卻飛速的閃過一抹擔憂。
門,被一腳踢開。「 當!」一聲,狠狠撞在牆壁上。
「把門關起來。」深夜的動靜吵醒了很多人,紛紛起身探頭往這邊看來。天音眉頭微皺,朝緊跟在身後的鈺彤與鈺軒道。
「是。」鈺軒連忙關了門,將眾人的視線隔絕在門後。
「雲陌,你有什麼解釋?」天音臉色嚴肅,那模樣,連問都不問,就已經定了雲陌的罪。
「解釋?解釋什麼?」雲影已經恢復鎮定,神色漠然的看著天音,道︰「長老不顧身份,跟蹤雲陌至此,又如此興師動眾,不知所謂何事?」
「所為何事?」天音冷哼一聲,視線一轉,停留在一身灰色衣袍,俊朗不凡的雲陌身上,道︰「教主,他是什麼人?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竟讓你深夜來見,你難道忘了,你娘是怎麼死的嗎?」
雲陌低垂著眼,听到天音說出這樣的話來,眼中寒芒一閃而逝,衣袖下的雙拳緊緊攥著。
「長老這話是什麼意思?」雲影眸光一閃,冷聲道。
「什麼意思?這意思還不夠清楚嗎?天絕教眾棄情絕愛,而你身為一教之主,竟罔顧教規,私會男人。其罪當誅!」鈺彤上前一步,看著雲影的眼中滿是挑釁與幸災樂禍。
「鈺彤,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小心禍從口出。」雲影冷眼掃向鈺彤,眼中滿是警告。
「事已至此,你還想狡辯嗎?」鈺軒上前,站在天音的另一邊。
「雲陌,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若不能解釋清楚,就以教規處置!」天音神色冰冷,眼中卻閃過一抹光芒。
「雲陌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本教,絕無半點私心,若長老執意不信,雲陌無話可說。」雲影一拂衣袖,瞥過臉去。可這一番作為,看著天音等人眼中,卻是語屈詞窮、無可辯駁。
「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以教規處置。」天音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朝鈺軒與鈺彤道︰「拿下他們。」
「長老,他與此事並無瓜葛。若長老放他離開,雲陌立刻束手就擒。但長老若執意而為,就別怪雲陌無禮了。」雲影的聲音清冷如冰,卻夾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緊張。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但是听在天音等人耳中,卻是雲影非常在乎那男子。既然如此,天音又怎可能放過他呢?
「這麼說,你要和我動手了?」天音冷聲道。
「形勢所逼,請恕雲陌無理。」雲影寸步不讓。
「如此小事,怎勞長老動手,就交給鈺彤吧!」鈺彤眼中閃過一道喜色,恨恨的盯著雲影。
「那你就去試試吧。」天音看了鈺彤一眼,擺了擺手。
屋內的氣氛逐漸沉重、嚴肅,桌上的燭火一陣陣閃爍搖曳,將息未息。雲影凝神屏氣,滿臉戒備的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鈺彤。
「哼,雲陌,我一直就不服你。今天,我要讓你知道,你一直以來的自負與狂傲有多可笑!」鈺彤眼中滿是驕傲與自信。
「鈺彤,小心。」鈺軒見狀低聲提醒著。
「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輸給她的。這是我和她的決斗,你別插手。」鈺彤滿臉驕傲,朝鈺軒道。
鈺軒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鈺彤,你別忘了,你可一直都是我的手下敗將!」雲影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若論武功,她不一定比鈺彤低,但是她的招數和真正的雲陌卻是有著差距的。若是糊弄一般人或許還行,但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無論是天音還是鈺彤她都瞞不過。
天音對雲陌的武功自然是了如指掌,但是鈺彤從小與雲陌一起長大,一起訓練,並且視雲陌為最大的敵人。對于雲陌的了解,絕對比天音更深。
「哼,那也要打過才知道。」鈺彤一聲冷哼,腰間佩劍出鞘,毫不留情的朝雲影刺來。
屋子地方本就狹小,此刻又站著五個人,能夠施展的空間更加狹窄。鈺彤手中持劍,在這狹小的空間,根本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反而是雲影手中雖無寸鐵,但是身形靈活,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卻是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哼,堂堂一教之主,竟只會逃跑嗎?」一次次被雲影躲過,鈺彤惱羞成怒,憤然喝道。
「哼。」雲影冷哼一聲,卻不搭理鈺彤。
她如何不知道若是一味躲閃會引起天音的懷疑,但是,眼下的情況,她除了躲,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她的武功和雲陌有差距,若是不顧後果強行出手,只會露出破綻。
「哼,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嗎?」鈺彤冷哼一聲,手中利劍陡然轉了方向。朝一旁靜立的雲陌刺去。
雲陌眸光微閃,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一直低垂著頭。如今見鈺彤一劍刺來,不由勾唇一笑。
雲影見狀心中一驚,張口便欲呼喚。卻及時醒悟自己的身份,到嘴的驚呼被生生咽了下去。
「哼,這下我看你……」見雲影變了臉色,鈺彤一陣得意,可是下一秒,鈺彤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雲陌出手如電,兩指夾住劍刃,往身前一帶,鈺彤被迫往前沖去。雲陌手腕一轉,奪過鈺彤手中的劍,架在了鈺彤的脖子上。
事情來得太突然,又是在瞬間結束。待天音與鈺軒察覺不妥,想要出手相救時,鈺彤已經被雲陌所制。
「你究竟是什麼人?」天音神色一冷,眼前的男子能夠在她面前如此迅速的擒住鈺彤,無疑是在打她的臉,但是,沒有模清那人的底細,天音卻不願胡亂出手。那人雖只出了一招,但是那一招的凌厲與巧妙,卻被她看在眼中。
眼前這個男人,太過精明,太過隱忍,太過深沉。
方才他一言不發,垂著頭的模樣,讓他們誤以為此人對他們沒有威脅。豈料,他只是在等待時機。那麼,雲陌方才的躲避,莫非也是為他制造機會?
不過,顯然這次,天音是猜錯了。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劍下這個人在天絕教的地位必然不低。」雲陌壓低嗓音,微揚起嘴角,看著臉色陰郁的天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