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月疾走幾步,終究收住腳步,回身繞過他,率先走向陽台
蔚藍的天,皚皚白雲,秋日的陽光溫暖不了秋日的寒冷,煙月挺直了身軀,背對了夏逸凡。
女敕綠的護士制服,玲瓏輕盈的燕式帽,襯托得女兒愈發地清秀恬靜,夏逸凡刺痛的心,在望著女兒背影的一剎那,稍稍紓解。
「月兒,你知道嗎,你真的很適合護士這個職業。」
「是嘛。」煙月陡然轉身,目露嘲諷,「夏先生,我想知道你女兒夏君暉適合什麼職業?」
夏家的公主,還是熠皇的皇後,那麼與自己的護士職業相比呢,恐怕
夏逸凡苦澀︰「月兒。」
煙月冷笑︰「我想夏先生專門來找我不是和我談人生職業的吧。」
「月兒,你們娘兒倆搬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你們房東卻說不知道。」
她可以把這當作是他做父親的關心嗎?不,煙月搖搖頭,從小他就拋棄了她們母女,生活的潦倒,讓她恨透了他,他干嘛還三番五次地要尋找她們?
「夏家財勢雄赫,夏先生更是手眼通天,想找一個人還用得著親自來問我嗎?」
「月兒,我想讓你告訴我。」她是自己的女兒,夏逸凡不願動用私家偵探來調查。
「可我不想!」煙月冷冷拒絕,「我媽媽為了你,犯了痴心瘋,你還有什麼臉面來找她。」
「你媽媽需要我,我不能不找她。」
夏逸凡說這話時,眸底,似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情,再次凝了目光,那抹目光卻又復雜難辨,煙月想,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怎麼可能,這世上怎麼會有深深摯愛著自己的女人,卻又棄她于不顧!拋妻離女,二十年了,他只是每個月給一點生活費,任她與媽媽自生自滅,顛沛流離,卻又始終不中斷聯系。
這就是他的可恨之處,他的藕斷絲連,讓媽媽活在幻夢之中,始終走不出憂郁癥的陰影。
「找她干什麼?說愛她,說一輩子不離不棄,然後又假裝去出差,夏先生欺騙這樣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不覺羞恥嗎?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月兒!」
「不要再叫我,月兒這個名字你不配叫!」煙月哭叫著捂上耳朵,推開夏逸凡逃出陽台,身後夏逸凡緊追出去
「月兒不要跑,你的腳還在受傷。」
煙月好痛,她的傷不在腳上,是在心上,他這個當父親的又哪里知道。
「月兒。」
煙月跑得更快了,她只想逃開他,他不是她的爸爸,她情願爸爸在她一出生就死掉了,也好過面對如此虛偽的男人。
前方一行人走過來,淚花模糊了雙眼,她一頭撞過去,好巧不巧撲進一堵堅實胸膛
「啊!」倒霉,雖然知道自己撞了人,可對方銅牆鐵壁般的胸膛著實撞暈了自己的腦袋,煙月只覺眼前金星飛舞,腦袋里蜜蜂嗡嗡,心中窩火!
「該死的你不長眼楮啊!」
男人不悅,一手掂了女人的衣領,另一手執起她的下巴,讓她被動地看著自己︰「不長眼楮的是你才對吧,女人!」
「啊?」煙月那叫一個苦,罵的好,她還就是不長眼楮,撞誰不行,偏偏撞上綠帽子先生,他的臂彎,夏君暉還緊緊地挽著不放。
好好笑的畫面啊!煙月忽然想笑,他們三人互相拉扯著的場面,那叫一個剪不斷情還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三角戀呢!
「爸爸?」夏君暉忽然看見自己的爸爸,那情急的樣子,好像是在追什麼人?
「君暉?」夏逸凡也沒想到,在這里居然會撞到自己的女兒,正不知所措間,剛才還叫苦不迭的煙月忽然掙月兌了綠帽子先生,回身迎向夏逸凡
「您是她爸爸?」
夏逸凡苦,月兒,你何必
夏君暉疑惑︰「爸爸認識裴小姐?」
煙月手忙腳亂揮掉綠帽子向自己伸過來的魔爪,這男人真拽,居然當著未婚妻的面對別的女人動手動腳,還要不要風度啊!
「那個」夏逸凡望向煙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知道怎麼說是不是,她知道,煙月望著夏逸凡,笑得那叫一個狡黠,出口的話更叫一聲驚雷。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誤會成您想要非禮我了。」
轟,夏逸凡差點暈倒,夏君暉更是呆愣當場!
藍熠則凝了冷眸,銳利的眸緊緊盯著煙月
煙月小小得瑟了一下下,不敢對視藍熠銳利得像看穿她把戲的目光,她逃逃逃好巧不巧,視線剛好轉到剛剛趕來的朱煜臉上
剛才的話,朱煜完全听到了,又一次,被他撞見裴煙月投訴夏逸凡非禮,這個女孩兒到底隱瞞了什麼?
「爸爸?」夏君暉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已經說是誤會,可她還說覺得那是一種侮辱,不管爸爸還是自己,尊貴如夏氏集團,怎會和如此齷齪骯髒牽扯上。
「君暉,這位小姐也說是誤會了!」夏逸凡解釋得好無力。
煙月彎腰鞠了一躬︰「對不起,也許是這位先生看我的腳受傷差點跌倒,想要扶我一把,而我」
「啪!」煙月話未說完,臉上著著實實挨了一記響亮耳光,煙月苦,她干嘛遮掉口罩啊,這耳光挨得顧不上火辣辣的痛,抬頭,她看向夏逸凡,眸底,是冷冷的嘲諷。
夏逸凡,你不覺羞愧嗎?
事發突然,無人能預料得到,一向高雅淡靜的夏君暉出手如此之快,手還在顫抖,夏君暉似乎仍然不解氣,咬牙,抬手再次向那女孩臉上揮去
呆愣半晌的夏逸凡陡然清醒,一把抓住女兒揮起的手掌,目光卻瞅著煙月,表情痛苦。
「夠了,君暉,人家已經道歉了。」
「爸爸,這是道歉能解決得了的嗎?」
煙月心中冷笑,表面瑟縮膽怯,挨耳光、道歉都解決不了?夏家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狠毒啊,好,那她就成全他們好了。
撲通,煙月陡然跪倒,匍匐跪行幾步,趴在夏逸凡雙腿前,眼淚嘩然而下,泣聲連連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先生求求您原諒我吧。」
夏逸凡的心,糾結絞痛,他怎能承受得了女兒如此屈辱般的道歉!兩手攤在半空,想要攙扶起月兒,可她卻趴在地上匍匐不起,道歉不已。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先生原諒我吧。」
「你這個女人」夏君暉要暈了,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和醫護人員似乎發現了這邊的動靜,陸續圍觀過來。
該死的,她這樣不是要他們夏家更蒙羞嗎?夏君暉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魯莽。
「你起來。」
煙月抬起頭,紅腫的臉上,淚痕滿布,「你你肯原諒我了?」可她不會,有些人,永遠都不能原諒!
夏君暉要暈了,她干嘛要原諒這樣的女人啊!別轉過頭,她看向一直冷冷的藍熠,怎奈男人不動聲色,冷眸盯著跪在地上的女人,似乎若有所思
夏君暉猜不透,這男人怎麼就任憑事態發展成這樣?
「裴小姐,你快起來啦!」夏君暉想,她再不起來恐怕等一下哭鼻子的就是自己啦。
「可是」煙月抬手抹了一下眼淚,眼神怯怯地看向夏逸凡,「這位先生還沒原諒我呢,我不敢。」
夏逸凡的心被女兒撕成碎片,矮體,幾乎想要抱住自己的女兒,只是她輕輕側一子,不動聲色地避開,那份疏離如萬箭穿心,他的親生女兒啊!
「小、小姐,」他嘴唇翕動,終于顫抖了嗓音,「沒關系,真的沒關系。」
有罪的是他夏逸凡,他怎能還要月兒反過來道歉,他的心都碎了。
煙月笑,淚花閃閃,抿了一口唇畔的淚水,苦苦的,澀澀的,夏逸凡,你心里也如此這般吧,那好她知道並不是只有她們母女流淚了。
這場戲,沒有誰輸誰贏!
「謝謝先生,可不可以不要向醫院投訴我?」她需要這份工作,夏君暉眼中的恨意,她不是沒有察覺到,有錢人秋後算賬的伎倆,她裴煙月還是懂的。
「不會不會,小姐請起。」夏逸凡連連保證,再次伸出手臂,煙月再次閃避,雙手按了地板慢慢爬起身子
那抹嬌小的身影,緩緩地轉身,夏逸凡的眼前模糊了,挨耳光,下跪,道歉,倔強如他的月兒,該是怎樣的一種痛苦啊。
煙月再次回身,對著那對兒父女輕輕頷首︰「多謝了,夏小姐。」
當頭一棍,懵的一下,夏逸凡再也不願看向自己的女兒,直到她一瘸一拐的身影遠遠的離去。
朱煜一直靜靜地望著這一幕,煙月的祈求,讓他心酸,可是他有更難解的疑問,所以這次他沒打算救她,那抹明明倔強僵直的背脊,怎麼就輕易地下跪到夏逸凡面前呢?
夏君暉松了口氣,掃了一眼四周,好事者仍沒有離去,只是那些目光都同情地看著那一瘸一拐的小護士,有的更是搖頭嘆氣,打人不打臉,人家小護士都已經下跪道歉了,他們有錢人怎麼還如此窮追猛打!
「熠,我們走吧。」夏君暉緊張。
藍熠向夏逸凡點點頭,無奈對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一介夏氏集團總裁,今天好似呆木偶。
「夏叔叔還好吧?」藍熠道。
朱煜也走上前來,安慰地拍了拍夏逸凡的肩膀,然後沖好友點點頭,驅散了好事者,舉步追向那一瘸一拐的女孩子。
夏逸凡仍是呆呆的,夏君暉更加慌亂
「爸爸,您犯不著為這樣的女人生氣,身體要緊。」
夏逸凡終于回過神兒來,「沒事沒事,君暉,下次不要輕易打人了。」
「知道了。」夏君暉乖巧如初,一手攜了藍熠的手臂,一手挽起自己的爸爸,離開是非之地。
朱煜追到辦公室門口,卻不見了人影,迎面踫上護士長,對方神色似乎也很慌張。
「朱醫生,裴煙月哪里去了?」
朱煜暈,「我倒是想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