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墨順著樓梯來到何蕭的房間,門沒鎖,或者說鎖了的門被用某種方式打開了。
其實何蕭的話很好理解,那麼短短的一句話當中提到了兩次咖啡,想想也知道何蕭是在給自己某種暗示,更何況,何蕭什麼時候和自己客氣過?
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干淨,物品擺設也不曾改變,葉墨先是查看了自己發現那塊手表的地方。
很干淨,什麼也沒有。
然後是書櫥,社科類,心理類,經管類,電子自動化類,土木工程類,各類大字典,然後是亂七八糟的一堆沒有分類的書籍,葉墨微微汗了一下,因為他居然在里面看到幾本知音雜志。
一圈看下來,除了書架上的書多了點,分類雜了點似乎並沒有什麼可疑的。
那麼,是書桌?如果是床葉墨就一頭撞死算了。
何蕭的書桌不用的時候比葉墨的床都干淨。明鏡無塵的桌面,一個四四方方的筆筒,一個玻璃杯,一台電腦,幾張便利貼,規規矩矩的佔據著不到四分之一桌面的位置。
一看就不是個能藏住東西的地方。
葉墨自己揚起右手劃掌為刀對著空氣用力向下一砍,暗暗對自己說︰專心點!
隨即又把自己逗笑了,這個何蕭做起來覺得那麼帥氣,不怒自危,自己做起來怎麼那麼像是小學生看丘比特神馬的看多了在召喚神獸似的。
想到這,葉墨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一種太陽穴上抹了點風油精的感覺,眼楮清清涼涼的一陣舒暢,葉墨汗,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眼前一亮?
隨即又有點傷心,合著自己活了十多年從來沒有亮過……
既然已經大概猜明白了,葉墨也就不再折騰,他還不確定自己的父母對于這些事情參與或者說知道多少,他不願意盲目的去懷疑質問父母,也沒法不在意何蕭的安全。甚至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還在別人的掌控下,所以只好繼續留在何蕭房間里,想著尋個什麼由頭離開這里顯得既不像是知道某些事情又不像一無所獲的樣子。
當上帝剁掉你的手的時候,他的確是會給你找個喂飯的的。
就在葉墨圍繞著高難度的撒謊苦心孤詣的下功夫的時候,功夫過來找到了他。
何蕭媽媽在門外一聲大喊,地球也要抖三抖。抖完之後就是 里啪啦各種東西落地的聲音。
難道不應該是受到驚嚇之後先東西落地然後再尖叫嗎?好吧,雖然這樣有點違背常理,但是它確實真真正正的發生了。
葉墨拔腿向樓下跑去。
衣著光鮮的何媽媽顧不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嚎啕大哭著,一只手拎著她那荷蘭特別訂做的居家旅行買菜做飯的菜籃子,另一只手亂抓一通,抓到什麼就狠狠的往對面男人身上砸去,一身銀白色的毛皮大衣已經很難看出其原來的顏色。
對面的男人也不好過,一邊上躥下跳的結結巴巴的喊著何媽媽的小名,一邊頂著已經紅到耳尖的面皮無視來自各家各戶八卦的瞄視,反反復復只會說一句話︰「娟子,你听我解釋呀!」
這場景,葉墨抽抽嘴角,怎麼那麼像是電視劇中的標準後媽和小二他弟弟呢?
但是用腳趾甲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當初何媽媽為了和自家老爹走到一起,雖說自己還小,但是單看寸版寸金的A市日報用了一個月的專版追蹤報道也可以瞧出點什麼端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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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小看著面前桀驁不羈的男人,突然之間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那些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那些渾渾噩噩的蠱惑催眠,那些奇奇怪怪的藥水,那些,那些一切。
無數次對著這個人笑過,在發現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之後不得不強迫自己不動聲色的對他微笑。
本以為當他們之前偽善的面具撕破以後,她會沖上去瘋狂著叫囂著將自己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恨意以及不滿全部狠狠的扔到他的面前。
然而,沒有。
她依舊輕輕淺淺的,滿懷敬意的,喊了一聲。
「外公。」
男人笑笑,過分年輕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褶子,明明眼神中充滿了嘲諷,明滑的唇角卻勾勒不出一絲笑意,僵硬的語氣猶如僵硬的表情一般,低低的從那微微張開的口唇中溢出,「我以為你會上來和我拼命。」
何蕭的笑容更加明媚,仿佛就和剛剛下班的妻子回家看到丈夫在陽台抽煙一樣,滿含嗔怪于不滿的那樣說「都告訴你少點抽煙了」那樣說。
「都告訴你少打點肉毒桿菌了。」
男人的表情陡然一冷,吐出的語氣比窗外的生鐵還要剛硬,「你明明知道我做了什麼,何必在這里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