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嘗著純正的意式咖啡,何蕭好笑的看著窗外,不肯說話,任對面的人急的抓耳撓腮。愛睍蓴璩
此時,大年初一早晨三點半整。
三點半是個什麼概念?就是在守歲守到十二點,放完鞭炮,吃完包有紅棗的餃後,小輩們在自家的祖宗前磕完頭收完紅包所有這一切做完之後,全部上床安眠半小時的時間。
不用懷疑,何蕭準確的計算過的。
此時,葉墨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心里向被小貓撓了一樣,恨不得再撓上幾爪子心里才舒坦呢。他拜祭完祖宗還沒睡下,就被何蕭拉到客廳里看電視,問她什麼何蕭都是一副淡淡的含笑的模樣,現在,家里突然悄無聲息的來了幾個人,在何蕭的默認下開始二話不說的往車廂里搬東西。
「葉墨,」何蕭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轉過頭來輕輕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呃,」葉墨沒想到何蕭能突然說這個,嘴快于腦的來了一句︰「新年快樂。」
何蕭拿起手邊的小勺子舀出一塊方糖來,卻並不將它放進杯子里,右手一圈一圈的轉動著勺子玩著,輕描淡寫的提到︰「那麼,我的新年禮物呢?」
「誒?」葉墨瞪大眼楮,隨即又有些撒賴皮,「你不是也沒給我禮物嗎?」
何蕭手上不停,隨即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沒準備?」
葉墨……他還真不能確定。
天還沒亮,屋外是不是傳來一聲犬吠,何蕭看看窗外手腳麻利的裝運供人,終于舍得將手上那玩的只剩下半塊的方糖扔進杯子里,目光炯炯的看著葉墨,「說好的驚喜呢?」
葉墨撇撇嘴,貌似是我單方面通知你的吧,我沒記的你接受。
當然這種話只適合用來月復誹,所以迫于何蕭的威壓,葉墨再快將頭皮撓破之後還是老老實實跑到廚房去,然後--
然後,他抱出了一個碩大的
大!
豬!
頭!
饒是淡定的何蕭在看到葉墨抱出來的東西時還是忍不住被剛剛喝進嘴里的咖啡嗆了個半死不活。
葉墨很郁悶了。
緩過氣來的何蕭好笑的看著葉墨,「你把你祖宗的吃食用來做人情,不怕他們晚上去找你?」
葉墨更郁悶了,惡狠狠的伸手抽出幾張餐巾紙,蹲子小心翼翼的幫何蕭擦剛才被弄髒了的衣擺,很是不滿的抱怨︰「誰說這是桌上的貢品?就算我是現代社會科學時代成長的無神主義者,我也是知道桌子上的貢品起碼要等到初二晚上才能下台的好吧。我只是……」
何蕭看著正蹲在自己身前給自己擦衣服的男生,單膝跪地,修長的手指帶著優質的紙巾一點一點的擦過剛剛濺出來的咖啡漬,動作嫻熟自然,沒有一點班里男孩子們為女孩子做事時的扭捏。嘴角慢慢掀起一層笑意,這個禮物,甚得吾意。
最後一點咖啡漬被擦拭完,只剩下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小圈圈留在上面,葉墨松口氣,退後一步重新坐在何蕭對面的椅子上,眼楮東瞄西瞄就是不好意思看何蕭,「昨天我和爸爸去鎮里定供起來的豬頭時,聞到他們家烤的豬頭肉挺香的,想起你愛吃,就瞞著爸媽給你定了一個準備給你留著當夜宵吃,結果忘記現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了……」
葉墨聲音越說越低,低到最後幾乎就听不見他說什麼,最後他頗為懊惱的起身走向那個豬頭︰「既然你不愛吃我這就拿去扔了去。」
早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將那豬頭搶在懷里,葉墨伸手去撈,何蕭身子一側已經靈巧的躲了過去,葉墨撲了個空,急急剎住腳步,就听見何蕭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喜悅︰「正好。」
正好?什麼正好?
客廳的玻璃被人敲了三聲,然後就听到一個壓低的男人聲音,「何小姐,都裝好了。」
何蕭淡淡答應一聲,在葉墨轉身之際左手輕輕一揚,手中的大豬頭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之姿優雅的拋向男人,被烤的肥而不膩的豬頭在空中完成三個半前滾翻之後,剛好完美的落入剛剛將窗戶推開的男人手中,沒有發出一聲雜音。
漂亮,十分!葉墨暗暗為男人叫了一聲好,開始考慮如果是自己能不能夠向男人接的那樣順手,沒有听到何蕭要求直接將豬頭放到副駕上的要求。
等到葉墨得出自己應該能夠比那男人接的更利落但是不太有本事能夠扔的那麼完美這個結論時,何蕭已經湊到葉墨跟前了。
被突然拉近的距離弄的不知所措,葉墨只能盯著何蕭慢慢的靠近,嘴角始終噙著那抹狐狸微笑慢慢的開口︰「君投之以豬頭,我送你個私奔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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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自己送何蕭的禮物堪稱本年度最雷人的送禮的話,那麼無疑本年度最累人的回禮便是……這樣子的私奔。
葉墨無奈的想著,突然覺得自己在吃過年夜飯之後送個豬頭出去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受。
狹小的空間,擁擠的貨堆,眼前人若有若無的呼吸,一室的……曖昧?
曖不曖昧神馬的都是浮雲,葉墨只知道自己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來了。不足兩個平方的空間里緊巴巴的坐了三個人,何蕭手中還抱了一個大大的包裹。
果然私奔是一件毫無美感的事情。但是為什麼何蕭還能空出一只手喝紅酒?
車子是那種加長版的家用面包車,中間車廂堆滿了大大小小的亂七雜八的東西,只余下一個最後面一個小小的角落留給他們休息。
何蕭看看他,把旁邊的東西又往前推了推,但是成效顯然並不理想。剛剛喝過紅酒的臉色因為活動帶著一絲潮紅,何蕭身體往後移了一下,卻無處可移,只好偏著身子招呼葉墨,「過來。」語氣是帶著歡喜的。
葉墨拘謹的往前湊了湊,何蕭不甚溫柔的抓著葉墨的袖子就把他往前拉去,葉墨的額頭結結實實的踫上了堅硬的玻璃,「哎呦」一身被抑在了口腔。
何蕭就在他的身旁。
溫熱的呼吸淺淺的打在他的側臉上,癢癢的,連聲音都忘記了發出。
末梢神經極度不發達的何蕭才不管此事的情形有多曖昧,高濃度的酒精飲品使她在高度勞動了多個日夜後還能夠保持思維清醒已經是極限了,她拽拽神情比她還恍惚的葉墨,「看外面。」
其貌不揚的改良車的性能確實是出奇的好,天還沒大亮,窗外的樹影斑斑駁駁的一閃而逝,除了路邊上的塵土葉墨看不到任何東西。
「上邊,看天上。」
難得何傲嬌小姐肯解釋,而且是不厭其煩的解釋兩遍,葉墨受寵若驚的抬頭望天。
因為天快亮了的緣故,玄墨色的天上隱隱約約只掛著幾顆最亮的星星,又是月初,天上連個月亮都沒有。典型的寒冬里的天空,葉墨眨眨眼,他沒研究過天文,實在拿不準何蕭要他看的究竟是什麼。
「無情趣呀,網上那些盛傳的浪漫段子果然都不靠譜。」何蕭看著他詫異的瞪大眼,伸手將他轉向自己方向的臉給掰回去,悄悄漾開一個大大的微笑,順帶著將頭也靠在玻璃上,盯著他光潔的下巴看,「我听說新年和你喜歡的人呆在一起,這一年都會過得很快樂。」頓了頓,在葉墨還沒反應出這句話的深意時,何蕭問,「葉墨,來年你會很快樂嗎?」
葉墨及其僵硬緩慢的將頭一點一點的扭過去,寂默無聲之中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頸椎因為轉頭姿勢不正確而發出的 聲。這就好像你垂涎鄰居家的芭比女圭女圭好久,希望能獨自裝扮她一會卻一直無果,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個帶著三十二套套裝的芭比從天而降,突然打到你的身上,周圍的小朋友還告訴你誰撿到就是誰的。
簡直是比從公交車站撿到一百元錢還不靠譜的事!
何蕭看著眼前的笨蛋目瞪口呆了半天還沒轉過脖子表個態啥的,突然有一種大概自己是真的醉了的無力感,無奈的擺擺手,閉上眼含混不清的嘟噥,「我先眯會兒,一會叫我起來陪你看日出。」
葉墨僵著脖子陡然升起一種母親哄兒子的趕腳,這話說的多麼像一個累了一天下班回到家的單身媽媽對著寫作業的兒子說︰「乖乖,寫完作業媽媽帶你去少年宮玩。」
多麼充滿違和感的一幕。
知道身邊的呼吸越來越悠長,葉墨才敢小心的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多別扭。
何蕭的身子半倚著面包車,腦袋卻偏向自己,而自己的身子正對著面包車的車廂,腦袋卻偏向何蕭的方向。
葉墨苦笑一聲,卻沒舍得把頭扭過去,在兩人好笑又別扭的姿勢中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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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墨一直覺得何蕭自從來到之後變得有些不一樣,這種改變不是外貌的改變,而是內里質的改變。
他一直沒有弄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變化,直到,直到推開那扇門。
確切的說是直到推開那扇門後看到床上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