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隆裕到了龍極殿,東方語洬剛剛醒來。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柳隆裕俯首叩頭,很是鄭重其事的向東方語洬請安。
「柳相請起。不知柳相此番前來為何?」東方語洬當時吐血之後就昏厥了過去,因為他太過于口渴,所以將茶盞之中的茶水喝掉太多,以至于他即刻昏厥,並不知道柳靜珞也中了毒。
「柳隆裕此番前來,確是有事要請太子殿下恩準的。請太子萬萬要答應老臣的請求。」說著,柳隆裕又重重的扣了一下頭。
「柳相為何行如此重禮?有事的話,柳相只須言明,若是本王可以辦得到的話,本王定會恩準。柳相,請起吧。」
揮了揮手,東方語洬令小路子去扶起柳隆裕。
「太子殿下,老臣請求太子殿下將小女廢黜,遣返家中,望太子殿下恩準!」柳隆裕制止了小路子的攙扶,徑自跪在東方語洬的榻前請求道。
「柳相何出此言,為何你會要求本王廢黜柳良娣呢?」東方語洬很是驚奇,他認為柳靜珞就是這次事情的幕後黑手,只是苦無證據而已。可是他怎麼也不會料到,柳隆裕居然來跪請他廢黜柳靜珞,這真是太奇怪了!
「稟告太子殿下,小女柳靜珞甫一出世便喪母,老臣是傾盡了所有去栽培呵護。皇上相中了小女為太子妃,老臣本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的,身為朝中重臣,老臣當然明白後宮爭斗成風,也知曉其中利害,生怕靜兒會淪為枉死之人。可是,自從上次太後壽宴,靜兒入宮為太後娘娘獻舞,回府之後就茶不思飯不想的,老臣這才知道她竟然在那次壽宴上對太子殿下一見鐘情,心生愛慕。老臣勸過,也為她陳訴了利害關系。可是靜兒為了可以日日見到太子殿下,竟然以死相逼,非要入宮伴駕。靜兒是老臣的掌中玉心頭寶,老臣怎麼忍心見她如此,便同意了讓她入宮。靜兒入宮以來,老臣是日夜憂心,生怕她會受到傷害。可是,老臣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靜兒和太子殿下竟然被人投毒險些喪命,而且太後娘娘指出投毒之人就是靜兒帶入宮的兩名侍女。殿下啊,露秋和青青自幼便陪同靜兒身側,她們是何種性情老臣是很了解的,她們平日里連雞都不敢殺,又怎麼會投毒害人呢,更何況害的還是她們的主子,視她們如姐妹的靜兒啊!這宮闈之中的事情老臣不便多嘴,可是老臣懇求太子殿下高抬貴手,給靜兒一條生路吧!就讓老臣將靜兒帶回府中,常伴青燈古佛吧……」
柳隆裕說的是慷慨激昂,說到動情之處,竟忍不住老淚縱橫,讓東方語洬看了很不忍心。
「柳良娣也中毒了?」東方語洬這才知道柳靜珞中毒的事情,自然是不會再懷疑她了,心中對她不由的多了幾分憐惜。
「稟太子殿下,柳良娣在太子殿下昏厥之後也嘔血不止,經太醫診治,良娣和太子同為中毒,而毒就下在了茶水之中。太後娘娘懷疑是柳良娣的兩位侍女所為,便將她們打入了天牢,擇日再審。」小路子簡要的向東方語洬闡述了當時所發生的事情,心中壓了一塊大石頭,不知道露秋現在可好。
東方語洬記得那兩名侍女,她們曾經服侍過他和柳靜珞用膳,看得出來她們對柳靜珞是言听計從的,很是忠心。
男人都是比較自戀的,听到柳隆裕說的,柳靜珞本是不肯入宮,可是自從見到他後便害了相思,還為了他不顧和父親抵死相搏入到宮中來,心中不由有些松軟。如此痴情的女子,他又怎麼能夠懷疑她的專情呢?而且,柳靜珞是沒有害他的理由的,若是他死了,按照歷法她勢必要為他殉葬,她又何須自尋死路呢?
柳隆裕偷偷的打量著東方語洬的神情變化,適時的又磕了幾個響頭,乞求東方語洬廢黜柳靜珞,遣返她回府。
東方語洬自然是不會答應的,對柳隆裕保證了日後會好好的保護柳靜珞之後,便讓小路子送走了柳隆裕。
「小路子,本王問你,那日你到底有沒有去傳告陸孺子侍寢?是誰吩咐你這麼做的?」
東方語洬忽然想起了昏迷前所提出的發生的一切。那天小路子的舉動很奇怪,和他平日里的作風完全不相符。而在小路子被太後娘娘逼供的時候,不斷地對他使眼色瞄向蘭翦蝶,這讓他心中很是疑慮。
小路子听聞東方語洬開始詢問當時之事,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小路子假冒了太子殿下的諭令,自知當死,可是請太子殿下看在小路子多年以來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就饒了小路子一命吧,請太子殿下開恩啊!」
這套不打自招,當然也是露秋囑咐的。露秋對小路子說,東方語洬在事後一定會查問他那日假傳諭令究竟是何人指使,讓他一定要抵死將這盆髒水潑到蘭翦蝶的身上。當然,也不能直接的就說是蘭翦蝶下令的,婉轉一點,繞幾個彎兒,反而會更令人信服,尤其是東方語洬這種生性多疑的人。
小路子畢竟已經在宮中生活了十幾年,什麼爾虞我詐明爭暗斗沒見過?他既然認準了柳靜珞將會是他日後的依靠,那麼也就會對她千依百順了。
「小路子,現下就你我主僕二人,你對本王交代個實話。昨日當真是蘭孺子命你假傳本王諭令的嗎?」
「回稟太子殿下,奴才就是有十二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太子殿下。確實是蘭孺子身側的蓮兒來找奴才,說是蘭孺子的命令。」小路子將頭埋得低低的,心里如同十五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真是她……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東方語洬低吟著,心中思慮甚憂。「難道她……」
柳隆裕離開了太子宮龍極殿便直赴天牢而去。
天牢里陰冷難耐,更何況露秋和青青衣著單薄,還是個縴縴弱質的女流呢,怎麼堪得住這冷風入骨呢?
柳隆裕從懷中掏了兩錠銀子塞給了獄中守衛的頭領︰「麻煩頭領可否拿兩件厚實衣裳來?」
獄卒得了銀子自是對柳隆裕惟命是從,不知從哪里找來了兩件棉衣送給了露秋和青青。
柳隆裕遣下了獄卒,走入了牢中親手為露秋披上了棉衣︰「靜兒已經醒了,要我將此絲帕交給你,讓你便宜行事。」
露秋悄悄的接下了絲帕揣入懷中,然後淚眼婆娑的跪地給柳隆裕磕頭︰「相爺,奴婢辜負了您的囑托,竟然受人陷害讓小姐也遭遇了不測,可是您還對奴婢如此厚待,還到這骯髒奠牢里來探視奴婢,奴婢……」
假意哭訴了兩句,露秋在柳隆裕扶起她的時候低語道︰「相爺不宜久留,這牢中有人監視著,請相爺速速離去。」
柳隆裕寬慰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露秋和青青幾句後,說自己一定會請求聖上速查此案給她們伸冤,讓她們耐心等候。而後,便離開了天牢,離開之前也不忘散了一錠金子,要獄卒們好生對待二人,切不可動用私刑。
柳隆裕離開之後,一抹倩影忽然出現在了天牢之中。
「堂堂一朝宰相居然為了她們而收買天牢獄卒?看來這兩個丫頭對柳隆裕這個老匹夫很重要嘛。來人啊,將那兩個犯人帶到審訊室里,重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