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歡 這世間欠她的,我來還(2)

作者 ︰ 南東北西

賀遲一面在心里跟自己說︰別再對她心軟!她就是吃定你不舍得逼她!

一面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將她溫柔圈住,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說著︰「落落……別哭了……乖……不哭了……我,我不逼你……」

賀遲肩膀的溫度、手臂的力度,他身上的獨特氣息都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讓人軟弱,喬落緊緊抵著他的頸窩,雙手攥著他的衣服,哭得委屈兮兮。

賀遲抬起她的臉,用手指輕輕地擦她滾落的淚珠,淚水洗過的雙眸更加晶瑩。他凝視著哭得臉頰紅撲撲的喬落,雙手捧在她的耳畔,問︰「落落,你看著我,跟我說,你心里有我,對不對?」

喬落覺得心慌,想躲卻躲不開,賀遲漆黑的眼楮放射出鋪天蓋地的壓力,喬落只能著閉上眼楮。

賀遲更逼近一些,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他的唇幾乎觸到喬落的唇,他看著她抖動如蝶翼的睫毛,低聲誘哄,幾近呢喃︰「落落……說你愛我。」

喬落全身都幾乎抖起來,賀遲溫熱的呼吸氣息噴吐在她的面頰之上,在她的心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熱流岩漿,她覺得渾身燥熱連指尖都紅了起來。

她啞聲喚︰「遲……」求饒的。

賀遲埋頭,將這個字吞進口里。

遲字的發音方式本就嬌俏,喬落的嘴唇正因為吐字發音而微撅,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接吻口型。

賀遲著迷地啃噬她的薔薇色唇瓣,舌頭長驅直入,交纏翻攪,盡情地挑逗著她唇齒內每一處脈絡。喬落的背脊起了一排密密的疙瘩,思維黏稠而無法運轉,只是承受、承受。

賀遲的長腿一伸,膝蓋自動抵進喬落的雙腿之間,右手順勢靈活地解開她底服紐扣,伸了進去,隔著薄薄的襯衫揉搓她腰側的細肉。

喬落全身癱軟得像一灘水,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如同兩個高磁的正負極,強烈的吸引力使得他們一旦搭上線,便理智轟然歸零。

她嚶嚀了一聲,睜開眼看見樓梯間慘白的燈光,猛然回過神來,身子瞬間僵硬。

她使勁推了一下賀遲,推不開。他正在專心致志地逗弄她的耳垂,他的手掌像烙鐵一樣滾燙地貼在她的後背上,將她緊緊地壓向他的胸膛。

她起了哭腔輕喘︰「遲……這是公司……」

賀遲頓住,粗重的呼吸熱乎乎地噴在喬落耳側,良久,又戀戀不舍地輕吻她的顴骨,然後才慢慢地分開。

兩個人在逼仄處默默對視,視線迸射出的火花強過了棚頂燈的光亮。

賀遲的手撫上喬落的左胸,那下面的續急速、劇烈,他沙啞地開口︰「落落,不要騙我,也不要騙自己。你已經愛上我了。」

喬落的瞳孔瞬間,像是心中最脆弱最隱秘的暗門被尖銳的戳中,她猛地拍開賀遲的手向側旁退開一步,不安地拉衣服整理頭發。

賀遲去拉她的手臂,她反手掙開,再拉,再掙開。

兩個人就這樣幼稚並且執拗地較著勁。

賀遲的脾氣終于上來,煩躁地抹一把臉︰「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這個死女人是不是真要我們一刀兩斷才好?!」

喬落背過身去,緊咬下唇,指甲都陷進肉里。

她說︰「是。」

「喬落!!!」賀遲不可置信地低吼。

「對不起。」她逼自己轉過身來,「遲,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我真的……沒有辦法。」

賀遲惡狠狠地瞪著她,像要吞了她一樣,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慘白的燈光,逼仄的空間,絕望的面孔,一切都慘淡得讓人心痛。

許久,賀遲終于閉了閉眼楮,啞聲說︰「如你所願。」

喬落主領的一個案子大獲成功,在業內樹立了口碑,王經理錦上添花給她官升一級,前途一片大好。

然而賀遲漸漸不再來,喬落開始越來越靜默。

日子一天天地流逝,沒有聲響。

生活像一出默劇。喬落獨自看著日升日落人來人往,偶爾,在夜晚加班時會端著咖啡走到窗邊,怔怔地看那棵樹下空無一物的陰影發呆。偶爾,會吃著飯就出起神來,想起她和他之間那些各色飯局上的嬉笑怒罵。偶爾,天涼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等一句關懷,起風的時候隱隱地期盼著有一件大衣。

但她依舊鎮定地站在原地,她跟自己說,不能動,不要動。

商雨很急,可也無奈,只能盡量多找喬落出去,免得她一個人憂悒。

喬落理解,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小雨,我很好。失戀而已,一回生二回熟沒什麼好怕的。」

商雨有些黯然︰「與賀少真就如此了?小落……你何必顧慮那麼多?多難得才能遇到一個他喜歡你,而你也喜歡他的人。我相信只要你點頭,賀少一定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不讓你操一點心,將你保護得好好的。」

喬落斂了眼,輕聲說︰「為他付出我不敢,讓他為我付出,壓力又太大。我們之間……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份,只能錯過。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負他。」

商雨難過︰「小落……你何必又把問題攬到自己身上?其實賀少何嘗不知道最後會有這樣讓你為難的一天?可是他仍是要一路堅持!如果他當初真能跟你分道揚鑣,也許如今你早就跟鄭老師結婚過平凡的日子了,哪還有這些心傷?」

喬落卻給她一個笑容,甜美坦然,又帶些悵惘,她喟嘆︰「謝謝你小雨。雖說,如果不是他步步為營我也許不會徘徊難安,但我若因此怪賀遲未免也太沒良心。其實今天的結局又哪是他期盼的,是他高估了我。無論如何我很感激他,如果沒有他,我都不知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我真的沒事的,最難的日子都熬過了。本來我早就不指望能再次擁有愛情,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要守著跟顧意冬的那點兒回憶過活了。還好上天眷顧,讓我走出來,讓我釋然新生。小雨,我很高興自己……還有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我很高興我喜歡的是這樣一個人。」

商雨看著她的表情,鼻子發酸,忍不住轉過頭去。

喬落開始做夢,她夢見很小的時候爸爸從國外回來給她買了一件很漂亮的蓬蓬裙,她趾高氣揚地站在小樹墩上享受大家的驚嘆,結果賀遲一塊兒大泥巴擲過來,吧唧一聲糊在裙擺上,氣得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顧意冬在旁邊俯著身子一邊幫她拍打裙擺一邊哄勸著︰「落落不哭,落落不哭!」她咧著嘴掉眼淚一邊還惡狠狠地瞪著賀遲,賀遲洋洋得意,那張囂張漂亮的小臉蛋那麼鮮明。

她還夢見那張漂亮小臉猛然揚起來,滿是泥污,大眼楮瞪著她,吼︰「喬落落!你給我閉嘴!」她不甘示弱︰「你才閉嘴遲賀賀!」

她夢見在美國,賀遲開著福特ExploreSport,穿著羊絨大衣手工小牛皮鞋,傲然地從車中走下來︰「喬落,我听說伯母住院了,這是一點兒錢,你先拿去用。」那時的她還沒有充分被命運磨礪,也沒有意識到前路的莫測險惡,她被他矜貴的嘴臉深深激怒,一把打掉信封︰「我不稀罕!」最後兩人不歡而散。他說︰「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死女人!」她回︰「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我們走著瞧!」瞧到了,她輸了。

她夢見那一天,賀遲憤怒異常,一把將她從那個富商的車上拽下來,馬來人不滿地下車來抗議,卻被他拎著脖領子用力地抵在車門上,照著肚子就是狠狠地一拳,賀遲咬牙切齒地說︰「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否則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馬來人被賀遲猙獰的表情和氣勢嚇破了膽,灰溜溜地離開。

她夢見賀遲目眥盡裂地吼出那個詞︰「為什麼這麼下賤?!!」

她當時正是被命運折騰到絕望的時刻,心麻木得沒有知覺,竟然還微笑︰「我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家庭、愛情、學業,連尊嚴也都沒有了。賀遲上前心痛地抱住她︰「還有我,還有我。我在。」

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听不得軟話,她立時崩潰地大哭,所有的絕望無助都涌上來,就在美國的街頭使勁地打他︰「騙我!騙我!都騙我!誰都不在!只有我自己!為什麼都對我這麼心狠?為什麼,我到底作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賀遲站在路上任她打罵,然後狠狠地抱緊她,鄭重地說︰「我再也不對你心狠,再也不。」

這一天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哭濕了枕巾。呵,有多久沒有在夢中流過淚了?多久?

她還會夢見那之後的日子。她要銀貨兩訖,賀遲便同意她銀貨兩訖。那時候每天早上起來都無精打采的,覺得不過又是一個灰暗的日子。賀遲卻喜歡趁她早起反應慢的時候作弄她,撥她的耳朵拉她的頭發打她的,態度惡劣。等她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卻已經跑得遠遠的,大笑著喊著繞口令︰「呆落落落落呆!」她就很不滿意地往床上倒,此時賀遲又會快速跑回來精準地控制住她下滑的趨勢哄著她去洗臉,還自稱「阿嬤」。

她夢見他們去山間遠足,一伙人點了篝火講故事,通紅的篝火映得二人眉目溫存、氣氛正好。

她夢見賀遲嬉皮笑臉地說︰「阿姨戴這個太好看太美了!唉,落落要是有您一半的氣質,我就死而無憾了!」

那時候覺得很灰暗的日子,現在想起來竟也會在夢中笑得那麼開心,以至于睜開眼楮回憶起夢境時還不願意起床,期望著能夠繼續夢下去。

可是夢終究要醒的,生活畢竟還要睜著眼楮過。

當那些被忽視的過往瑣事一齊冒出來的時候,喬落的生活變得很擁擠,賀遲的聲音總是不經意地跳了出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賀遲留給她的這麼多、這麼好。她問自己︰你是否應該高興竟然有這麼多美好的回憶?

她開始想念他的臭脾氣、壞心眼,想念他初時的惡形惡狀,想念他越來越溫厚憚度,想念他大笑時飛揚的眉眼、得意時翹起的嘴角。

她想起一年前她發燒的時候,他大清早給她送粥時扭捏不安的樣子,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想到這里她就微笑,笑得幾近幸福。

杜可問︰「喬姐你在笑什麼?你是不是談戀愛了?那賀董怎麼辦?賀董怎麼不來了?」這時喬落的微笑就會摻進一些苦澀。

她曾說,賀遲就像是一株植物。如今始知,原來這一株生機勃勃的植物早就在她的心尖上深深扎根,並憑借他頑強的生命力,在她如此貧瘠的心間茁壯成長,最終枝繁葉茂,直至佔據了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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