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舊夢-續 除夕之夜

作者 ︰ 段玲瓏

我的秘密不能對任何人說,哪怕是媽媽,因為根本說不清楚。

媽媽倒不追問,只是某天,我和她在家喝咖啡,就著精致的西點。

「安如,心結還沒打開?那個男人犯了什麼錯?你還是不原諒他。」她突然開口,我拿著攪咖啡的小勺無奈苦笑,「媽,沒誰犯錯。」

媽媽安靜看著我,隔著咖啡緩緩上升的霧氣,我也看向她,眼楮突然濕了,「媽,什麼都可以挽回,唯有死亡……」

她一愣,眼神有些驚愕,我含著眼中的濕潤淡淡一笑,「媽,他死了……」話到最後,聲音輕到似一陣風過,帶走了空氣里若有若無的悲傷。他們果然死了,死了幾百年,唯有我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媽媽微蹩了蹩眉,走上前抱住我。我在她懷中笑,「沒事,都過去了。」眼楮卻流了下去,怎麼也止不住。

「這樣也好,你們永遠記得彼此。」

這下我真的笑了,我的媽媽,我只知道她是一個退休心理學教授、一個家庭主婦、一個有點小才藝的普通人,從不知道她這麼感性、這麼詩意。「媽,你對學生也這麼說?」

媽笑著搖頭,「安如,你也在外頭工作了這麼多年,應當知道,社會就是這樣,當著什麼人說什麼樣的話。雖然無奈,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吧。太真實容易受傷,何況換種角度說,也沒必要對所有人真實。真實只需要留給自己和有愛的人就可以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心口的傷痕被親情一點點撫模安慰著,人變得脆弱,俯在媽媽懷里一直不肯起身。

「安如,快過年了,明天陪我去趟超市,購置些年貨,省得臨到頭擠得怕人。」媽故意插開了話題,我答應著想起宮里熱鬧的春節,翠雨閣里張燈結彩,紫禁城中人人喜氣……連丑丑也做了新衣,穿著大紅的小棉襖,扭著在我面前轉悠。

「丑丑,雖然你很丑,可是如果你要嫁狗,一定要做嫡福晉,這樣才能穿大紅色的吉服。」我拎著它的耳朵逗弄它的肚皮。丑丑咕嚕一聲,顯然什麼都不懂。

「格格。」春兒在門口喚我,頭也不抬嗯了一聲,又繼續對丑丑道︰「听見沒有,沒出息的家伙,你這樣除了吃就會睡的,不當嫡福晉一定苦死。」

「格格,四爺來了。」春兒小心開口,我猛然一驚,剛才的話……

胤禛揮手讓春兒退下,走至我身邊,表情有些嚴肅,卻並不嚴厲。

「來也不讓人傳一聲,我正和丑丑玩笑呢。」放下丑丑,走至桌前倒了一碗茶遞予他。

「寶兒,只有這個,我改變不了……」良久,他悠悠開口,語氣竟有些歉糾。

我走至他身邊坐下,心底不是不介意的,然而不是介意大小,是介意唯一。既然是一夫多妻,也許我更怕做大老婆,必須替丈夫管他的其他女人。

低喚一聲,「胤禛」。他回頭看我,我笑了,「要做你的嫡福晉,就得嫁給14歲的你,我可不喜歡沒長定的小男孩。」

慢慢的,他輕揚起嘴角,卻又故意壓低聲音假意嚴肅,「從前嫌我小,以後八成你得嫌我老,怎麼听著你就要中間這段年輕力壯的時候?」說著湊近身在我耳邊輕啄。

我燒紅了臉,挪不開身,這暖昧的情話,帶著屋里溫度升高了,好似現在開著暖氣的房間。

一切都沒過去,他們活在我記憶深處,隨時隨刻出現。

……

南方的冬天雖不比北方冷得刺骨,偶爾的寒流帶來陣陣陰雨,也讓人難熬。我陪著爸媽逛街采購年貨,商場里放著喜慶的音樂,各種對聯燈籠成了搶手貨,媽左挑右挑拿不定主意,我湊上前看了幾眼,心下有些得意,「媽,咱不買這個,買些紅紙,我給咱家寫一幅,保管比這個好。」

「哦?你什麼時候學的這個,媽都不知道。」

我拉著媽媽往正在看紅酒的爸那邊走。

「他教我的。」說著輕嘆一聲,「總算學會一樣東西,否則真是沒什麼一技之長。」

媽媽一愣,隨即明了,伸手替我將壓在圍巾下的頭發抽出來,「安如,你小時候還學過吉它,中學時候自彈自唱,在校園里很受歡迎……這些你都忘了?」

我沒忘,可是太久遠,遠到好象上輩子的事,我的那把吉它,放在家中某個角落,都快變成灰塵了吧。「媽,那算什麼,隨便用指頭撥弄一下琴弦,要說到技巧,那還真談不上。」

「傻女,這世上有技巧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你一個,可有心的人不多,我的女兒,天生就是個有心的。」媽沖我一笑,眼角唇邊的皺紋沒讓她顯得老,讓她顯得特別溫柔。

我們母女相視一笑,走到爸跟前,他正拿著一瓶茅台細瞧,見我們來了,慌忙將酒放回櫃台。

「讓你看瓶紅酒過年的時候應應景,就知道你放不下這口,醫生早讓你斷了烈酒,還當是年輕時候的身子骨?」媽開口嗔爸,順手拿了瓶干紅。爸撓了撓頭皮,傻笑道︰「不過看著玩罷了,也不買。」

我走到他們倆中間,挽起他們的手,「走吧,這也差不多了,把東西寄在超市,我們去買衣服。」

爸似乎要說什麼,看了媽一眼,又忍住了。結了賬出來,媽對著明顯心不在焉的爸笑︰「跟了你一輩子,沒幾次好好陪我逛街的,得,如今有女兒陪我,也用不著你,你就先把東西送回家,下午6點咱們在新開的那家小天鵝見,天冷,安如愛吃火鍋。」

爸剛要樂兒,又試探著問,「要不,我在門口等你們,幫你們拿東西?」

「算了吧,你以為是買金子呢?幾件衣服罷了,還累不垮我們。回吧,省得見你那樣,帶得我們都沒了心思。」媽將購物車推到爸跟前兒,揮了揮手,拉著我轉身上了通往服裝區的電梯。

所謂新年新氣象,就是這種好象富足到要滿溢出來的感覺吧?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人人都舍得花錢添置些新衣新褲新東西。我堅持用信用卡付了賬,雖然只是幾件家里人的冬衣、兩雙靴子,又花出去幾千塊。心下暗自乍舌——花錢如流水啊,錢真不值錢。真想打個報告給康熙,我的月銀,郵寄到這兒吧,省得浪費了。

那天逛到腿軟,待坐在火鍋店大廳里,手上多了N個紙袋不說,我的發型也換了,保持了4、5年的披肩碎劉海直發燙得發梢稍卷,看上去多了幾分女人味兒。

媽在身後笑,「安如,你很美,只是從前你沒發現。」

我樂兒,「那還是說明不夠美,真正美的人,不用發現,自己就在那兒美得好象一朵花兒。」

媽極快的搖頭,「那不一樣,單純的美只能叫漂亮,經不起考驗。」繼而又道︰「安如,自信的女人最美,你從小善良,但從小就不夠自信,可媽知道我的女兒很成功,她的廣告創意還拿到過大獎,還會吉它,如今還會毛筆字。」

「媽,你再夸,我要飛到天上去了。」我挽了她的手,心里暖暖的,有這樣的母親真好,如果我一直待在咪咪身邊,也想成為這樣的母親。

年三十那天,梳順我微卷的長發,撲上粉、細細描眉、畫了睫毛、涂了較艷的唇膏……我的新大衣是黑色的,但里面穿了紅的高領毛衫,利落精致。爸媽也比平日精神,把外婆從相鄰的城市接來,我們一家圍坐,電視打開著,春節晚會的聲音遍布房間,但沒人認真去看,一家人就著菜、喝著紅酒,都有些薄醉。

「安如,我有個戰友的兒子,現在銀行工作,人品好、長得也不錯,小時候你也見過的,要不過了年,你們見見?」爸夾了箸菜放在我碗里,試探著說。

極快的,我和媽交換了一下眼神,媽才要開口,我起身膩著爸,「爸,你怕你女兒嫁不出去呀?」

爸咳了幾聲清清噪子,「見個面而已,就當作老朋友重逢……」

「那讓我們自己去重逢吧,爸,你就別操心了。」我打斷他,現實中哪怕有人如腦海中的他們同樣優秀,也不會再是我的追尋與歸屬。

媽將我拉回椅上坐了,給每個人斟滿酒,「今天不說這些,大過年的,媽媽難得過來,我們先敬媽媽健康。」

外婆老了,臉上的皺紋好象菊花,咧嘴一笑,多一半是假牙。她的大兒子,我的大舅,早幾年舉家出國;她的二兒子,我的二舅,命喪于一場車禍;她的丈夫,我的外公,沒多久辭世……她的身邊,只有媽媽一個女兒。可她不願搬來與我們同住,也許人老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反而更輕松,勉強回到人間,徒然增添熱鬧中的寂寞。

「娟兒」外婆喚媽媽的乳名,「你大哥說了幾次,讓你們出去玩玩,眼看安如也大了,你們也退休了,出國住些日子也好。」

我也跟著瞎嚷,「媽,快去吧,要是真的好,記得把我也接出去。」

說得一家人全笑了,氣氛融洽熱鬧,我起身在席間左右敬酒,一會兒是外婆、一會兒是媽媽、一會兒又是爸……亂到最後,跑到窗戶低下,借著醉意,將酒輕輕灑下,「新年快樂……」

屋子里突然安靜起來,電視的聲音炸炸有些吵。半晌,忽听外婆高聲喊,「安如,乖孫女,到外婆這兒來,外婆有好東西送給你。」

我轉身抱住外婆瘦小的身軀,「外婆,有什麼好東西,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媽指著我笑,「多大的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整天纏著跟你外婆要這要那。」

外婆拍拍我的手背,解開厚重的冬襖,房間仿佛突然安靜下來,我的心不知為何突突跳得慌張。

她顫威威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握在掌心里,沖我們神秘一笑,逗得爸的好奇心都上來,忍不住追問,「媽,什麼好的?藏得這麼隱秘?」

外婆將手心轉朝上,緩緩松開手掌,不待眾人反應,我跌坐回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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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還是留言在這個位置比較醒目。

那個,雖然下部具體的情節和方向並未設定好,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安如如果再穿,也不會和某位歷史人物(或者是傳說人物)有關……

謝謝親們支持,大家踴躍留言打分啊~嘻嘻,偶滴臉皮越了越厚樂樂樂樂樂(飄走)

另︰大家猜猜,安如外婆給她的禮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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