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曉一見著師傅,趕緊拉著他手把脈,又仔細查看一番,成敏安慰道︰「我沒事了,那些人沒對我怎麼樣!」
「不行,得我看了才算!」悅曉堅持,最好確認沒事了才松口氣,不禁抱怨道︰「師傅您年紀很大了您不知道嗎?隨便一陣風,您都會在家躺好幾天,我能不擔心嘛,這以後我不在您身邊了,您自己可要很小心,很小心地照顧自己!」
成敏笑了笑,這孩子,不知不覺就長大了,現在就像個家長一樣操心自己,只好听命地點了點頭。
悅曉忽然想起來船艙內另一處的皇上他們,雖然皇上真的很可惡,但是畢竟是他救了大家,還是走過去向他們真心地道謝,皇上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悅曉不明白他這眼神是啥意思,沐遠俊的神情就更復雜了,有掙扎,痛恨,隱忍,沐遠爾看起來很擔憂,沐遠樂投來極度同情的目光,同情?莫不是皇上要處罰她?還是沐遠熙?悅曉轉頭看向沐遠熙,他也在注視著自己,黑色的漩渦盤踞在他的眼眸中,內心似乎很不平靜,悅曉很困惑,覺得這屋里的氣流很亂,便走回來推著輪椅,對成敏說︰「師傅,我送你去休息一下。」
成敏擺擺手︰「不忙,還記得我說過你去南竹之前先帶你見一位故人,正巧,這位故人正在此。」
「在此?」悅曉驚詫,這艘船上除了她和師傅都認識的幾個閑雜人等之外,就都是皇親國戚啦!
「是的,正是救我們的這位嚴先生!」
故人?悅曉遠遠地看了一眼淡定的皇上,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是皇上的心思哪是那麼容易看出來的,隨即轉頭,古怪地看著成敏,讓她去南竹,恐怕是這位故人授意的吧,師傅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悅曉略帶深意地說道︰「師傅,有件事我沒告訴你,我曾經在太醫院任職過。」
成敏一愣,看向皇上和各位皇子,不確定地問道︰「那你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悅曉點點頭,語氣里帶點威脅的味道︰「師傅,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位故人的?」
成敏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額,十六年前我叫盛亦塵,是~~~」
「前醫正盛亦塵,哎喲,我真笨,成敏(皿),就是盛啦,你是林覺的師傅,林覺是太醫,林覺的師傅怎麼說也是太醫啦!」悅曉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瞥眼抱怨道,「師傅,你怎麼可以瞞著我呢,你還有什麼事情是瞞著我的?」
「沒有了,真的!」盛亦塵信誓旦旦。
「師傅,你收我做徒弟的時候,不是一早就我把算計進去了。」悅曉聯想前後事宜,覺得師傅好像是做了充分準備的,比如說特別讓她多鑽研毒經,那個時候闖禍,極力贊成她去京城。
「你怎麼這麼想呢,讓師傅好傷心哪!」盛亦塵模著胡子說道,撒謊,師傅一緊張就會模胡子,悅曉突然發現師傅根本就是個老狐狸,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更何況她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悅曉將盛亦塵推到皇上面前,直截了當︰「南竹的事師傅已經全部告訴我,我一定會去的,但是我有一個請求。」悅曉知道沐遠熙在看她,盡可能忽略掉心里任何雜亂的想法。
皇上已經擺足了皇上的氣勢,冷聲道︰「說說看!」
「雖然盧有德今天被教訓了,但是他一定會報復的,我希望嚴先生答應我,一定要確保師傅,忘情樓,還有安家的安全,我才能放心離開。」
「我答應!」皇上立刻答復了。
悅曉想了想,繼續說道︰「嚴先生如何保證?您此刻既不能立刻撤了州長的官職,又不能派多余的人手來保護他們。」盛亦塵趕緊扯住悅曉,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但是她還是堅持說完了這些話,盛亦塵懇求道︰「請嚴先生恕罪,曉曉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嚴先生金口玉言,答應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但是悅曉在看不到確切的方案時,不敢輕信,哪怕是質疑皇上的金口玉言,他們不能再有一點差錯,她真的承受不起了,依舊不怕死地盯著臉色變得很難看的皇上。
沐遠熙深深地看著她,拱手向父皇說道︰「父親,不如讓他們和我們一起上京,孩兒會照顧好一切。」
皇上略帶深意地看著他︰「就照遠熙說的辦。」轉眼看向悅曉,冷氣壓壓下來︰「你還有異議?」悅曉有些煩躁地搖搖頭,遠熙要帶他們上京是何用意?不會那麼簡單的,否則皇上不會用那種眼神看著他,可是現在除了這麼做,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真的是很有權勢,也有這個能力!
即日,他們便出了這封州城,這一行商隊又多了一些老弱婦孺,看起來更像舉家遷移的模樣,悅曉與嫣紅她們坐在一個馬車里,正一臉歉意地縮在嫣紅旁邊,嫣紅姐姐關了忘情樓,安子芩帶著父親暫時棄了安家,師傅也關了恩濟堂,只因為當年的一時任性,導致現在大家都有家不能回。雖然嫣紅說很久沒見過妹妹了,當一次探親,但是她如何舍得埋在荒野孤獨的安樹仁,為了他,她守了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雖然子芩說安家的產業可以暫時停一停,並無大礙,正好可以趁著一身輕松,在京城好好溫書,參加今年的京試,但是安老爺卻要跟著背井離鄉,受旅途的顛簸之苦,安家的生意也會因此而受到很大的影響;雖然師傅無牽無掛,但是他正值垂暮之年,如此的奔波,悅曉真的很擔心;所幸的是子芩本來就將加禾叔叔安排在別院,無幾人知曉,現在由安總管照顧,倒也放心,可惜從回來到現在只是匆匆見了一面。
封州緊挨著京城,但是商隊行進卻很慢,甚至在一處還停留幾天,皇上和皇子們周圍都散發著蓄勢待發的氣息,隊伍停下來的時候,嫣紅她們和子芩都安靜地待在自己的地方,不隨意走動,每個人都能感受到此刻的不同尋常。
又過幾日,商隊突然全速前進,進了京城後,遠熙直接將他們安頓在泰王府別院,然後嚴老爺和其他的嚴公子就消失了,京城里到處彌漫著雷電交加過後的雨過天晴。
「曉曉,你老實說,那個嚴老爺到底是什麼人?」嫣紅擔憂地看著悅曉。
悅曉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們,如果說了,追問下來,自己的身份也瞞不住了,再一系列追溯上去,她可是瞞了太多的事情,怎麼當上但醫,為什麼又去了泰王府,為什麼京城盛傳我死了,又怎麼回來的……
「是個很有權勢的人!」悅曉打著馬虎道,「嫣紅姐姐放心好了,他是值得信賴的。」
「那他為什麼肯幫你?」嫣紅緊追著。
「不是說了嗎?他和師傅有交情。」
「他和成大夫有交情,為什麼連我們和安子芩都一起救了?而且成大夫對他恭敬得很,更像是對待一個主子,再看這院子,他兒子隨便一個別院都可以這樣的精細考究,這院子里的花卉樹木,哪一個不是稀世珍品,他的權勢到底有多大?」嫣紅有條理地分析道。
悅曉干笑一聲,嫣紅姐姐的眼楮真的很毒,一語中的,但是我還是不能說出實情︰「所以說權勢很大很大嘛,到底有多大,我也想象不到,大概因為我和我師傅醫術高明,他想留下我們師徒二人為他做事吧。」
「你還是不肯說?好,不管他們是誰,我都不希望你承了他們的人情,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們不要住在這里,我們走!」嫣紅拉著悅曉就往外走,紫鳶她們也覺得這些人太不尋常,擔心正如嫣紅說的那樣,是為了逼迫曉曉和成大夫,贊同地跟著嫣紅往院外走。
悅曉沒辦法解開這其中的誤會,不過嫣紅她們不住在這里也好,她始終覺得遠熙一定有什麼目的,便也沒再阻攔,被嫣紅拉住,小跑著步子跟上。
沐遠熙忽然從側面出現,攔住了她們的去路,不容拒絕地說道︰「你們誰都不用走!」嫣紅立刻警惕起來,沐遠熙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本王是泰王,當今四皇子!」
嫣紅她們震驚地愣在了原地,如果他是四皇子,天哪!那嚴老爺就是……悅曉預感到自己擔憂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了,果然,沐遠熙定定地看向悅曉,宣誓般說道︰「你們也不用擔心本王會逼她做什麼不願意的事情,因為花悅曉是本王最鐘愛的錦夫人。」
猶如晴天響了個驚雷,她們不可置信地看著悅曉︰「他說的是真的嗎?」
完了,都瞞不住了,悅曉哀怨地點點頭︰「除了話說得絕對了一點,其他的沒假話。」
藍枝又看了看沐遠熙,驚叫道︰「哇,曉曉,你嫁了個這麼英俊的老公!」
悅曉幽幽地看了一眼沐遠熙,我承認他很帥,還帥得無與倫比,天上有地上無,人見人迷,花見花狂,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我的,而且我不是嫁,是帶,直接帶進王府的小妾!
綠蘿制止住花痴狀態的藍枝,因為此刻嫣紅的臉色並不好看,紫鳶也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沐遠熙。
嫣紅臉色不悅,客套地說︰「不知是泰王爺,多有得罪,此刻我們還有要事相商,恕嫣紅不能遠送,請泰王爺自便。」說完頭也不回地拉著悅曉往屋里走。
藍枝吐了吐舌頭,知道此事不一般了,趕緊乖乖地跟上。
紫鳶笑著走近沐遠熙︰「原來曉曉是進了王府,難怪有諸多隱瞞,回家還要喬裝打扮,避人耳目,逃得那麼辛苦。王爺,您真的鐘愛她,了解她嗎?」
沐遠熙面色平靜如水,袖中的扇子卻微微發抖,紫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也看不出他的情緒,心里暗暗嘆了口氣,不知是為曉曉還是為這個泰王爺,隨即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