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飛馳在眠州官道上的馬車,行人側目,看得出來馬車主人有很緊急的事,是呀,歸心似箭,悅曉坐在顛簸的馬車里,看著簾外的繁花似錦,遠熙此刻應該收到了我的飛鴿傳書吧。
沐遠熙站在初曉軒的廊下,看著庭院內綠蔥蔥的一排樹木,又一個春暖花開的時節,曉曉依舊音訊全無,父皇都快放棄了,但是成敏說,當年林覺也是這樣,失蹤幾年後突然就出現了,曉曉的醫術比當年的林覺更勝一分,她一定能回來。
三年的葉卷葉舒,花開花落,沐遠熙堅信曉曉會守著他們的承諾,除了那一天異樣的心痛,讓他慌了一陣,沐遠熙模了模胸口,曉曉,你何時歸來?
「王爺,王爺!」安子芩快步往院子里走,手里拿著一只鴿子,興奮得抑制不住的聲音,「曉曉的飛鴿傳書。」那只鴿子的腿上系了一個紅色的小小中國結,是悅曉特有的標志。
沐遠熙听到曉曉兩個字,已經來到安子芩旁邊,拿走那只鴿子腿上的竹節,取出里面的紙條,展開,那筆熟悉的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字體,讓沐遠熙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他微笑著說道︰「她說,我回來了。」
安子芩高興地叫起來︰「太好了,終于平安回來了,我派人去接。」便往外跑,被院門檻絆住,差點跌跤,站在院門口的秦福將他扶了一把︰「安大人,小心。」
安子芩在悅曉離開的那一年,考上了狀元,在沐遠熙的幫助和推薦下,現任吏部侍郎,皇上對于他文人淵博的學識和商人精明的才干都很賞識,朝廷上有眼力的人已經看出皇上對儲君的屬意,沐遠熙的勢力,鋒芒和皇上對他的欣賞,朝廷大臣大多都站在他這一邊,不過海平面下的暗潮洶涌誰又預料得到呢。
顛簸的馬車,申一個習武之人,習以為常,卻苦了兩個弱女子,小鯉和悅曉此刻都抱著一個大樹,吐著酸水。
「休息一下,這樣下去,還沒到京城,你們就死在路上了。」申將馬車系好,從里面拿出一些水和干糧。
悅曉用手帕擦擦嘴,找了一個草地上坐下,算是默認申的說法,在南竹活下來了,卻因為趕路給吐死了,那就太冤了,那年馬不停蹄地來這里的時候,花了將近一個月,現在就是再快,也不可能像鴿子那樣幾天就飛到的。
悅曉嘆了口氣,躺在草地上,小鯉也陪著她躺在草地上︰「主子,你的絕世蠱真的已經解了嗎?」
「是呀。」
「那你現在就不能百毒不侵百蠱不進了嗎?」小鯉擔憂地問道。
「可以這麼說。」悅曉笑著說道,但是教主之印可以將這些侵入的毒蠱一一化解掉,悅曉接任教主之事,除了幾個長老和與她競爭的人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悅曉的身份,他們也不怕悅曉背叛,叛教之人由教主催動教主之印來懲罰,而叛教的教主也會由體內的教主之印反噬,所承受的懲罰更為殘酷,每時每刻如在地獄中度過,永生不得安寧,連死的權利都沒有。楚長老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半是提醒半是威脅,悅曉便問了一個蠢問題,如果不想做教主了,這個教主之印可以去除嗎?楚長老和藹一笑,現在想想根本就是森然一笑,他說︰「可以,不過除印過程中,要承受的痛苦,而且還不能昏迷,一旦昏迷就會陷入無盡的夢境里,再也醒不過來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挺得過來,就算挺過來了,以後每年的月圓之夜都會再重新承受一次。」悅曉當時嚇白了臉,笑著打哈哈道︰「呵呵,我覺得這個教主挺好的,蠻威風的。」
悅曉想到這里,忽然覺得楚天樞打一開始就挖了一個的陷阱,讓她自己往下跳,先用絕世蠱的解除引誘她去選教主,然後又故意讓雪兒認識她,哼,有人進寒池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里可是禁地,隨便什麼人進進出出,那還叫禁地麼?最後等她當上教主了,才告訴她,上去了就下不來了哦。
「切,老狐狸!」悅曉憤憤地低罵了一聲。
「啊,主子你說什麼?」躺在旁邊的小鯉問道。
「沒說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忘了把南竹的衣服帶出來了,可以呈給皇上。」悅曉撒謊從來都是臉不紅心不跳,月兌口而出。
又行了幾日,悅曉收到遠熙的回信,兩個字︰「等你」,悅曉的臉瞬間垮下來,繼而憤怒道︰「就兩個字啊,就沒話可說嗎?我都盼了三年類!我當然知道你在等我啦。」悅曉撅起嘴巴,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趴在車里的軟榻上。
申看了她一眼,繼續趕車,王爺給他的指示是已經派兵往這邊趕來,在路州的驛站接應,目前朝廷對抗他的勢力都在涌動,所以路上要格外小心,必要時啟動各地暗衛接應。申模了模胸口的暗衛令,是臨行前王爺交給他的,他一定會拼了性命來保護好她。
眠州和路州的交界處,群山環繞,了無人煙,申將馬鞭唰得啪啪響,馬車疾馳,穿越這帶丘陵,路過一段峽谷之際,忽然前方落下散石,堵住了路口,馬驚,申立刻驅車往回。
鉤鎖懸繩上飛馳下來一群黑衣人,後方也奔來一群,看人數有好幾百,悅曉被馬車的突然晃蕩,撞倒在地,連忙爬到門口,掀起門簾,被人襲擊了?
悅曉從袖口里拿出兩管竹筒,一筒遞給申,說道︰「帶上它,我協助你。」
申接過竹筒,塞進緊致的袖口,悅曉打開另一筒,對著筒口默念,便扔了出去,又從身上取出一個細小的竹管,放在口邊輕吹,悅耳的聲音響出時,從竹筒里爬出了許多黑色的小點,源源不斷,最後以鋪天蓋地之勢涌向四周的黑衣人,被蠱蟲襲擊到的人迅速大叫起來,亂了方陣,申趁機攻入。
申和小鯉雖然沒見過悅曉施展蠱術,但是他們倆都跟著她學了三年,學的那些都是對付少量敵人,在溪谷可以防身,對于這種對付人數眾多的蠱術,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悅曉並不想用蠱術殺人,所以將這些蠱蟲的威力都只降到咬傷人,而不是像尸蠱那般將所有生物全部毀滅。
黑衣人人數雖多,但由于蠱蟲越來越多,一時之間都無法靠近,申在溪谷無法施展的武功在此處發揮得淋灕盡致,悅曉這邊戰斗的人數雖少,卻已然處在上風。
坐在車里的小鯉已經來到悅曉的旁邊,看著外面的戰況,又看了一下面色平靜,專心吹竹管的悅曉,眼中流露出掙扎之色,突然舉手將一枚銀針扎在悅曉的後頸處,悅曉立刻暈了過去,竹管聲嘎然而止,蠱蟲就像一群沒頭蒼蠅,盲目地在原地打轉,那群黑衣人趁機點了一把火,蠱蟲有的被點燃了,有滌命似的鑽回竹筒里,黑衣人趁機圍了上來,申遠遠看見悅曉趴在車門邊,急急地邊戰邊退回,但是黑衣人似乎知道他的意圖,紛紛圍攻上來。
對付他們並不吃力,但是他們的人肉戰術卻拖住了申,申無奈之下,抖出了很多毒粉,趁機撤回到馬車旁︰「她怎麼樣了?」
小鯉哭著聲音說︰「不知道,突然就這樣了。」
申立刻跳上馬車,想要驅車沖出包圍圈︰「趕快把我們的蠱蟲放出來,阻擋追兵,王爺的人馬很快就會來接應,我們只需要爭取時間,你……」
申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小鯉,她痛楚地說道︰「對不起。」申的神智開始被蠱蟲侵襲,便摔下了馬車,他在昏迷之前,將胸口的暗衛令捏碎,擲了出去,一來防止暗衛令被人冒用,二來告訴王爺他們遇襲被抓。
黑衣人迅速圍了上來,制止了馬車的急速,並按照小鯉的吩咐,在悅曉的脖頸處擊了一下,只有物理攻擊才能夠確保悅曉處于昏迷狀態。
馬車繼續沿著峽谷飛速奔跑,車內的悅曉探出腦袋,一臉的驚慌失措,馬似乎被什麼驚嚇到了,在一處斜坡突然前蹄下跪,和馬車一起翻滾而下,此時正有一批黑衣人看到奔馳的馬車和車內的悅曉,想要攔住時,為時已晚,馬車翻滾至坡底,車上的人也被甩了出來,滾落在路旁,額頭已經鮮血淋淋。
黑衣人扶起悅曉,喚道︰「錦夫人!」悅曉已經昏迷不醒,他抬頭看向其他人︰「立刻通知主子,我們馬上回驛站。」
當悅曉轉醒之時,頓覺渾身疼痛,尤其是頭,昏昏沉沉的,像裝滿了瘴氣,身邊有一個身著華麗的男子面帶喜色,扶起她︰「小心點,傷還疼嗎?還好沒有大礙,多虧了王爺事先派人來接應。」
「王爺?」悅曉扶著腦袋,皺著眉頭,輕靠在床上。
「是呀,王爺收到消息,已經連夜趕過來,現在正在路上,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王爺真的很在意你,你能找到一個這麼疼愛你的人,我也安心了。」
「什麼王爺?他在意我?你是誰?」悅曉覺得頭很疼,漲漲的。
「泰王爺啊,曉曉,你別嚇唬我,我是子芩。」安子芩急忙說道。
「曉曉?又是誰?我嗎?嗯,頭好疼!」悅曉覺得頭痛欲裂。
安子芩覺得事態嚴重了,立刻對外面喚道︰「趕緊傳太醫!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