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和綠蕪準備好了材料,楚雲裳仔細回憶了一下做法,然後讓她們將食材拿到小廚房去。
「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楚氏秘方’。」說完回頭沖她們狡黠一笑。
廣寧扶著梅妃也趕過去一探究竟。她們皆不知道楚雲裳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幾個人來至小廚房,楚雲裳讓綠蕪用刀輕輕地將雪梨的尾部橫著切開然後自己又慢慢將里面的果核掏出干淨,一面又吩咐紅綢去生火,然後在鍋里倒進一些水,綠蕪切好雪梨後楚雲裳就讓她在一邊看著,以後學了去隨時能派上用場。
廣寧站在一邊笑道︰「看你掏雪梨五髒六腑的技法倒像是殺雞殺成熟手了。」
說完梅妃紅綢幾人都忍不住嗤笑了。
紅綢正生火,被廣寧一逗,不妨一口煙吸進肺里,嗆得鼻涕眼淚一大把,連連咳嗽。
「公主你這是在消遣雲裳還是在折騰奴婢?」
廣寧趕緊跑過去幫紅綢又是拍背又是賠罪的,紅綢止住咳嗽後,用袖口拭了拭眼楮鼻子嘿嘿一笑,也就過去了。
楚雲裳這邊將川貝洗好,一粒一粒小心地放進雪梨中,再把冰糖也塞進一些,然後用刀把細竹簽削成細細長長的類似現代的牙簽一般大小,再將剛才雪梨被切下來的尾部重新蓋到雪梨的身體上用細竹簽固定,如此重復做了兩個來,這才小心翼翼將制作好的雪梨放進鍋里煮,綠蕪在一旁看著,也都一一加下了。
等一切就緒,紅綢就專心負責燒火。
梅妃看她忙活完了,忍不住說道︰「你這可真是‘楚氏秘方’,我倒當真沒見識過。」
楚雲裳洗完了手一邊拿手絹擦拭一邊笑著說道︰「以前我媽,哦我是說我娘,那時候我也和娘娘一樣燥咳,每次咳嗽嗓子都劇痛,我又厭煩吃苦藥,我娘就做這個來給我,又甜蜜又有效,川貝清熱化痰止咳搭配上雪梨清熱生津還有冰糖的輔助,效果自然是極好的。」
不等梅妃說話,紅綢在遠處就先笑了。
「咱們貞梅苑怕是要橫空出世一位楚大夫來了。以後咱們要都是有了什麼頭疼腦熱的指不定這楚大夫又會有多少‘楚氏秘方’拿出來救人呢。」
廣寧也接著調侃道︰「這樣說豈不是我們大家都趕緊的生個病鬧個什麼不適的來讓楚大夫體貼體貼來。」
楚雲裳哪里肯依了她們,追著廣寧滿廚房轉圈,紅綢塞滿了柴也加入她們一起打鬧。
綠蕪走到梅妃身邊輕輕攙扶著她,說道︰「娘娘看著她們如此歡樂,心情可好些?」
梅妃輕輕舒了口氣道︰「好多了,只是站了這半日也乏了,咱們且回吧,等好了再端了來不遲。」
綠蕪沖紅綢喊道︰「紅綢,我扶娘娘先回去歇著,你好生看著。」
楚雲裳因是第一次做川貝雪梨所以格外仔細上心,一直守在廚房,廣寧一個人也無趣,自然是喜歡和楚雲裳待在一起的,三個人在廚房便說邊笑,很快雪梨就可以出鍋了。
梅妃並沒有回到殿內暖閣歇息,此時陽光已經偏西,照在人的身上溫暖異常,梅妃抬腳往貞梅苑外面那座承恩樓走去。
綠蕪拿著那件貂絨紅色披風跟著,欲言又止。
梅妃像是知道她的心思,笑道︰「難得這麼好的陽光,不如去樓上看看我的梅林豈不好。」
綠蕪听她如此說也就不做聲了,只是輕輕地上前扶著她。
承恩樓並不是很高,只有兩層,梅妃會偶爾來此,或是彈琴或是作詩,或是看書,靜靜消磨時光。更關鍵的是坐在這里能看得見遠處的梅林。
但這次,梅妃坐在窗前卻看著貞梅苑的院子里那兩棵梅花樹出神,想當初皇上贊她為梅仙子,特意為他種植了一大片梅林,日日伴隨左右徜徉在梅林中,吟詩作賦彈琴作畫,好不恩愛,可是後來來了一個楊太真,偏偏喜愛花中之王牡丹,為了給楊太真騰位置,自己不得不搬離大明宮挪出了承歡殿,從此那里日夜笙歌的另有他人。皇上讓自己選別的宮殿,可憐清高孤傲的自己決然選擇了上陽宮,從此君王新歡自然是再不入眼了,可畢竟自己是一個女人一個不甘平庸的女人,本以為皇上只是一時新鮮,總歸是要顧念舊情,說不定過不多久就會親自來迎了她走出上陽宮,他們畢竟是如此的深深吸引著彼此,可是她忘記了,深深的吸引,也許不一定是愛。他果然很少再出現,就連梅花也一並丟棄不顧,再也未踏足梅林,這清冷的上陽宮從此當真變成人人口中的冷宮。心灰意冷了,希望漸漸渺茫絕跡了,這樣的日子漸漸澆熄了心底那一絲絲微弱的火苗。于是在入冬前,命人從梅林移植了兩株梅樹,從此這個地方改名叫貞梅苑。
想到這里,梅妃站起身走到書案前,綠蕪知道她要寫詩,趕緊去研磨鋪紙。
梅妃望了一眼窗外,幾只沒有飛去南方過冬的小鳥正停落在梅樹枝頭嘰嘰喳喳地唱著什麼,夕陽的余暉斜斜地灑在遠處那一片火紅的梅林上,仿佛冬天已經走遠,溫暖的春天正朝這里走來。梅妃的心底卻暗暗涌上一股淒涼之感,提筆寫到︰
玉鑒塵生,鳳奩杳殄。懶蟬鬢鬢之巧梳,閑縷衣之輕練。苦寂寞于蕙宮,但疑思于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況乃恨,柳眼弄愁,暖風習習,春鳥啾啾。樓上黃昏兮,听風吹而回首;碧雲日暮兮,對素月而凝眸。長闥深扃,嗟青鸞之絕信;溫泉不到,憶拾翠之舊游。憶昔太液清波,水光蕩浮,笙歌賞燕,陪從宸旒。奏舞鸞之妙曲,乘益鳥仙舟。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氣沖沖,奪我之愛幸,斥我于幽宮。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欲相如之奏賦,奈世才之不工。屬愁吟之未盡,已響動乎疏鐘,空長嘆而掩袂,躊躇步于樓東。
寫完將筆重重地扔到地上,一時無力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綠蕪趕緊扶著她。
「娘娘,娘娘。」
梅妃擺了擺手半晌方道:「無礙,我們走吧。」
綠蕪將筆撿了起來放回到筆架上,然後攙扶著梅妃離開了承恩樓,此刻紅綢煮好了雪梨正到處找她們呢,遠遠的看見她們從承恩樓方向走回來,趕緊迎出去,一邊跑一邊喊︰「綠蕪你小蹄子,娘娘身體不好,竟敢帶著娘娘去那風口讓娘娘吹風,倘若娘娘的病情再嚴重了,仔細我揭了你的皮。」
梅妃一听她又罵的這麼難听,眉頭微微皺了皺,說道︰「不關綠蕪的事,是我自己要去。你這尖酸刻薄的嘴也應該收斂起來,早前說的可是又忘記了不曾。」
紅綢一把從綠蕪手里奪過梅妃的手臂,自己攥在懷里,一路抱著,笑道︰「娘娘教訓的是,奴婢這不是擔心娘娘的身體嗎,綠蕪才來幾天啊,怎有紅綢這般雄娘娘呢是吧,紅綢已經將雪梨煮好了,娘娘快些回去吧。」
綠蕪走在後面,微笑地看著她們。也不氣惱,這種事是早已習慣了的,因為知曉紅綢的秉性,刀子嘴豆腐心,嘴巴是歹毒了些,但是心里卻並沒有那樣想,所以自己也犯不著因她而傷了大家的和氣。
剛回到貞梅苑,楚雲裳恰好端出剛剛出鍋的川貝雪梨,梅妃看到後,笑道︰「雲裳費心了。」
楚雲裳放下碗來,接過廣寧手里的刀將雪梨慢慢切開,然後將切好的雪梨放到另外的小碗中,然後再用勺子舀了一點雪梨中的冰糖川貝水用手托著就要去喂梅妃。
「娘娘趕快試試這瓊漿玉液,這可是全部的精華所在。」
梅妃也願意配合她,用手絹襯托著喝了那勺汁液,頓時一股清甜微苦之感溢滿口中,倒是比吃那些湯藥強百倍了。
眾人屏氣等待梅妃的評論,梅妃見她們這般著急的神情,也被她們逗樂了,笑道︰「多虧了雲裳,有生之年竟能吃到這般特別的雪梨蜜汁。」
听到梅妃如此說,楚雲裳一顆心也放了下來。第一次的實際操作總算沒有搞砸。
然後綠蕪侍候梅妃將碗中那些雪梨也都盡數吃下。
紅綢在旁邊看著眼饞,楚雲裳早有預料,見她那樣,崩住笑,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廣寧,示意她去看紅綢,廣寧一看紅綢那饞貓樣,沒忍住噗嗤笑道︰「快看紅綢猴急的,要是這次不能吃到一些,怕是立刻死了。」
紅綢被她們笑的不好意思起來。
梅妃正要把自己的給她,楚雲裳趕緊攔住。
「娘娘別管她,橫豎她是野草靛格百毒不侵了,切莫要浪費了這寶貝。」
紅綢一听,惱羞成怒,追著楚雲裳非要暴打一頓方能解氣。
綠蕪偷偷將另一個端了出來,給梅妃使眼色,梅妃知道是給紅綢的,也就安心看她們嬉鬧。
追了半日,楚雲裳只覺心髒都要被她給追了出來。趕緊停了下來,求饒。
「好姐姐,你這吃貨的嘴臉我今日算是領教了。說出來你要跪謝我才是,」一邊說著一邊喘著氣,然後用手一指,「喏,你的在那。」
紅綢一看,桌子上果然又多了一個,也怪自己,怎麼就忘記了呢。
大家正等著看紅綢如何賠罪呢,外面卻突然來了幾個宮女,走在前面的正是花房管事,翠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