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找了大夫沒有?」喬飛這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個兒說的有些多余,依著陳氏的性子,她肯出這個錢嗎?
再說,要是陳氏肯出錢。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八妹也不會這幾天魂不守舍的,最後沒辦法只能求自己了。可現在,看著低頭不語,一副不知所措的八妹,喬飛突然覺得心情差了起來。
這樣下去,什麼時侯是個頭?
自己不是原裝的,所以,狠得下心不管那對夫妻,那個家的事。但饒是這樣,對八妹,甚至對王寶平都不能完全狠的下心,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八妹磧。
才有那一回特意對王寶平的下狠手。
可現在,她把八妹帶到身邊。
是,這孩子心軟,人也好。又勤快佻。
可打斷骨頭連著筋,那邊有什麼事她也得跟著擔心,一次兩次,自己可以幫,可得幫多久?
一年?兩年?或者,一輩子?
「姐,我知道我不該說這話,可現在真的沒法子,不能看著爹爹的腳斷了……」
「家里真的沒出錢?」
陳氏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要?
她又有點懷疑。
上次劉氏是兒媳婦,說起來就是個外人,她不給找大夫也算說的過去。只是現在,受傷的是她親生兒子啊。
她還真的不管?
「沒有。」眼底黯色一閃,八妹咬了咬唇,頭幾乎垂到桌子底下去,「女乃女乃說,歇兩天就好。可,可孫大夫說,爹爹的骨折了,得治,不然,會變瘸的……」八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連她自己都不復再聞。
「……」
大了嘴,一臉的不可置信。
陳氏她,竟然真的不理?
「姐,姐?」
「沒事,你問過孫大夫了?」
「嗯,好像是傷了骨頭,說是最低得養上兩個月……」八妹接下來的話沒說完,可喬飛卻清楚,這樣的農忙季,正值秋秋,家家都忙的不得了,恨不得人人都扎在地里,哪有時間讓王慶祥在家修養?
劉氏的身子又不能干活。
整個三房唯一完好的就是王寶平。
可這卻還是個孩子……
「八妹,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幫他們?」略一猶豫,喬飛正色看向八妹,並不曾因為她還是個十歲的孩子而輕看,滿臉的凝重,「以前沒有我,他們也是照樣過日子,如今你該知道,我雖然嘴里說著不管,可明里暗里搭了多少東西進去的。可你看看,他們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姐,我……」
「八妹,你得看清一個情況,我幫她們,可不管我給他們多少東西,哪怕是給坐金山呢,你覺得,以著爹娘他們的性子,守的住嗎?」
「……女乃她……」
「現在,整個家里一定沒三房的位置了吧?」男勞力王慶祥不能下田出工,家里的劉氏又不能勞累,王寶平還是個孩子,再能干能做什麼?
這樣的情況下,陳氏先不說。
楊氏能忍得了才怪!
至于錢氏,喬飛搖搖頭。
那個女人的心機還算是深的,絕不會自己出頭的。就是再不滿意,也絕不會自己鬧起來。頂多就是旁敲側擊,添油加火,推波助瀾的讓楊氏鬧罷了。
「上次你出事,我給他們的二十五兩銀子,都在女乃手里吧?給了三房多少?」喬飛悠悠的吐了口氣,她自己也覺得很煩,可有些事不說不行,端茶抿了一口,她看向八妹,「那是三房賣兒賣女的血汗錢,他們還能昧著良心不給三房,娘出事,是我掏錢請的大夫,你拿東西過去,我也沒攔過。對吧?」
「……」八妹的小腦袋幾乎垂到了地下,雙手緊緊的纂著衣角,聲音小若蚊蠅,「姐,我以後會努力賺錢,我,我還你……」
「八妹,姐不是和你說這個。你知道的,銀子我從不會看在眼里。只要你們平平安安的,多花些銀子又何妨?」
「姐。」八妹眼圈泛紅,死命的咬著唇,不知所措——感動,激動,開心,高興,卻又難過和自責!
「八妹,要是這樣幫下去,你心里清楚,是不會有完的。」而且有句話她還沒說出來,要是讓陳氏那些人知道劉氏夫妻一出事,自己就肯幫忙,她敢肯定,憑著楊氏,陳氏等人的性子,絕對會沒事也能整點事情出來的!
如同之前她所說的,能惡心死個人!
「那,姐姐的意思是?」
「走吧,咱們先過去看看再說。」
到了王家,家里靜悄悄的,兩人直接到了三房居住的廂房,推開門,一聲極是用力的咳漱聲傳來,緊接著,是劉氏低低帶著哭腔的聲兒,「這下可怎麼辦是好,你這腿,你這腿若是不治,日後,日後咱們可怎麼辦啊。我,我去求求娘……」
「不必了,娘不會出錢的。」大房二房的幾個孩子讀書都指望著那些銀子呢,哪里會給他用?
「可是那錢也應該有咱們的份!」劉氏的聲音高了幾分,帶著難得的不滿,「娘偏心也不能這樣啊,我也就罷了,頂多這身子就這樣,可你不同啊,以後,以後可是要下地的,哪里能真的……」
「別哭了,大不了再想法子。」
「哪里還有什麼法子可想。」劉氏嗚嗚的哭起來,又滿是後悔,「早知道這事,我就不應該去買那些藥,吃到現在這身子還是這樣的虛著,不但把你們父子給拖了,連累著你到現在沒錢吃藥。」
「哪里怪得了你?再說,那些銀子可七丫給你買藥的,怎麼能收著?她會不高興的。」
「可是,當家的……誰啊?」劉氏听到動靜站起身子,擦著眼淚走出來,可抬頭看到喬飛和八妹,怔了下,站在地下半響,眼淚嘩嘩的就掉下來,聲音里帶著激動,「七,七丫,八妹,你們來了?屋里坐。」
「娘,你別哭,爹爹會沒事的。」八妹上前安撫著劉氏,喬飛卻只是挑了下眉,看了眼劉氏,徑自向屋內走去。
「是誰過來了?」王慶祥躺在床上,朝門外看去,有些疑惑,怎麼沒聲音了?才想著,就看到一身淺黃色衫裙的喬飛走了進來,衣裳不是很華麗,可清清淡淡的,卻有種池中清荷的清雅!
「七,七丫,怎麼是你,趕緊坐。」
王慶祥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著眼前的女兒,一樣的臉,一樣的人,可就是給他的感覺不一樣了,就如現在,人不過是那麼靜靜的一站,一挑眉,可看在王慶祥眼里,就覺得壓力山大!
「爹,爹爹,你怎樣了?」
八妹的到來讓王慶祥無形中松了口氣,但對于小女兒吧,不自覺的便又板起了臉色,「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大呼小叫的,沒一點規矩。」
「爹,我錯了。」
八妹立馬小白兔似的站起來,低著小腦袋立在那,如同個受氣包一般的樣子,看的她眼角直抽,輕輕一哼,「你們的規矩好,那你們怎麼忘了,八妹已經和你們沒關系,是我買走的人了?你們的規矩真好,教訓別人家的人,當著人家的主人面,連想都不想一下的。這規矩真真的好。」
「你……」
「我什麼我,我哪點說錯了?」
喬飛冷笑著挑下眉,絲毫不示弱的朝著王慶祥望過去,有本事下床把我趕走啊,不能下床是吧?
那就給我好好受著吧!
「姐。」八妹晃晃喬飛的衣袖,大眼眨巴眨巴,滿滿的全是祈求,烏黑的眸子水汪汪的,仿佛會說話,看的喬飛心頭一軟,伸手揉揉她的發,她扭頭看向王慶祥,「八妹說你們連買藥的錢都沒有,之前不是給了二十多兩銀子麼,難道說,你們一分錢都沒分到?」
「不,不是的,你女乃她,她手里的銀子也花的差不多,過段時間才能擠的出來……」劉氏的話說到最後,自己都不信了起來,把頭低了下去。
「是麼,那過段時間是得多久?」她一指王慶祥的腿,揚眉,「他的腿能等這麼久嗎?或者,是你還有另外的銀子可以用?」
「都,都沒有。」劉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她覺得自己才是孩子,面前的喬飛才像大人,而自己,還是犯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