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不曾亮呢,喬飛的房間門被人輕輕敲響,空青咕嚕一聲坐起來,猶帶幾分睡意的小臉緊繃,眼底盡是提防,「誰?」邊說話邊看到旁邊白芷也坐了起來,同時喬飛和八妹也都睜開了眼,心頭的那絲不安瞬間減去不少,她的聲音慢慢穩下來,「是誰啊。」
「幾位客官,是小的。給您送開水來了。」
「在外頭等一下。」空青看向喬飛,「姑娘,好像是昨晚的那個店伙計。」
喬飛也已經听了出來,點點頭,已經披衣下床,「有勞小二哥在外頭稍侯一下,咱們這就好。」幾個人都是合衣而臥,空青兩人站下床,一個扶喬飛,一個已經去外頭開門,「小二哥,謝謝您,要不,您在隔壁稍等等,咱們家姑娘馬上就好?」
「這是開水,早飯已經備好,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幾位客官的口味,至于我,這位姐姐您別擔心,我就在外頭等上一會就好。」听著這一席客氣又恭敬的話,屋子里頭喬飛听的彎起了嘴角,看吧,這銀子的效果就出來了不是羆?
若沒有昨個兒晚上的那些銀子,你以為店伙計會模黑一大早的給你又是早飯又是開水的送?當然,若這是店里規矩必須要送,就另一說,但喬飛敢保證,就是真的是這樣,店伙計也不會這麼一早就送到她們房間里頭來!
一刻鐘後。大家都圍在一起用早飯,外頭的天兒還沒亮,石頭和王寶平兩人吃的很快,幾口把一碗粥喝下去,囫圇吞棗似的把兩個饅頭吞下去,便推了碗筷,「我們去外頭看看去,順便收拾下東西。」
等到喬飛等人把飯吃完,天還是黑的翻!
那店伙計沒等喬飛等人找,自發的便湊了過來,知著行個禮,「幾位客官,小的已經安排好,您是這會就過去還是再歇會?」
看了下外頭的天色,喬飛挑挑眉,「他的醫館什麼時間開張?」
「還得大半個時辰呢。」
那就是還有一個小時多,略在心里頭算了下,喬飛看向那伙計,「不會出岔子吧?」
「絕對不會,您就等好吧兒。咱這位莫神醫啊,絕不會讓您失望的。」店伙計的語氣里盡是自豪,一副引以為傲的洋洋自得,好像這莫神醫是他家的什麼人一般,「姑娘您是外來的有所不知,咱們這縣城里啊,听起莫神醫可都是豎大拇指的——」
听著他吧啦吧啦的講個不停,不外乎就是講莫神醫救治了多少人,醫術如何的高明等等,八妹撇著小嘴,一臉的懷疑,「要是他這麼厲害,為什麼還在這里待著,沒被皇上請去皇宮里給皇上娘娘看病啊?」小丫頭心里吧,這天大地大皇帝大,你再高的本事,好啊,為什麼皇上沒用你?那不是你不成!
空青白芷兩丫頭撲吃就笑出聲來,喬飛也搖頭,這丫頭!
這段時間她們說的最多的就是御醫如何如何,估計在八妹心里,御醫的醫術就是頂頂好的。雖然喬飛心里不以為意——說實在的,有些御醫的本事吧,也就那麼回事,若真的論起來,說不定還真的沒有些民間赤腳大夫的醫術來的好!
可她這樣想,不代表八妹等人也這樣認為啊。
而且,就算這是大實話,你這傻丫頭也不能說出來啊?
沒看人家那店伙計被她這一句話噎的那臉都變了色?
她伸手揉揉八妹的頭發,搖搖頭,「不許亂說話。」又朝著店伙計歉意一笑,「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妹妹她不懂這些事,說錯了話,還望小哥兒別在意。」
那伙計張了張嘴,撓了撓頭,雖然心里對那話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能說啥?人家八妹那話也能幾分道理啊。
莫神醫可不就是沒被皇上認可?
「小二哥別多想,想來這位莫神醫是淡泊名利之輩,一心為民,懸壺濟世,難得的人品,不然,他為什麼非在這里坐館,若是到皇城去,依著莫神醫的醫術,不早就傳到皇上耳中了麼?」喬飛笑盈盈的笑,適時的遞過去一把梯子,得給人家個台階下呀。
伙計一拍手,笑,「可不就是姑娘這話?姑娘您真真是,聰明。」
八妹撇下嘴,「我姐是天下最聰明的。誰都比不過。」
「……」
七點左右,喬飛等人站在莫家醫館門前。簡單的一個鋪子,一塊牌匾。可看著面前黑壓壓一片的人,喬飛咂舌之余,腦海里浮起前世假節日出游的場面,也是這樣人擠人人推人吧?她身側,八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姐,幸好咱們是找了人,不然這樣的排隊法……」她吐了下舌,又猛的想起什麼,拉了拉喬飛的衣角,「姐姐,你說,那伙計真的幫咱們能排到號碼?他不會是騙咱們的吧?」
「不會的,咱們等等看。」八妹不理解其中的乾坤,喬飛卻門清,前世春節回家,一票難求,有時侯排隊排一兩晚都等不到一張票,可還不是有好些人賺中間的差價?雖然這是不道德的,但如今事情落在喬飛身上,她盡管心里覺得有些對不住那些真心排隊求醫的人,可她卻絕不會因為這個,就做出放棄多出些銀子,就能求到一個求診的機會!
「這里這里——」喬飛等人被一名中年婦女叫過去,一臉的彪悍,揚了揚粗濃的眉毛打量喬飛幾人一眼,往他們手里塞了個竹簽,「一會開館,莫神醫的徒弟會開始叫號,喏,這是你們的,二十號。」
「二十號,要是看不到咱們怎麼辦?」八妹小臉微皺,她們可是花了五十兩銀子,才買了個二十的號?喬飛也揚了下眉,不過她卻沒說什麼,只是朝那婦女問道,「這一般情況下,午時之前,莫神醫會看多少人?」
「差不多三十人!」那婦人低聲笑笑,「放心吧,即然收了你們的錢,自然就有把握,不然,我們雙倍退還你銀兩就是。」
喬飛笑笑,「有勞。」一號,二號,三號。十五。十七——
離著午時越來越近,八妹急的直轉圈圈,「姐,怎麼還不到咱們?」
石頭瞪她一眼,「你自己不暈看著都暈了,而且你再出聲,咱們听不到號,說不定就漏過去,到時都是你的錯。」
「啊,那我不出聲就是。」
對于他們三小的對話,喬飛自動忽略,她身側是半躺在軟轎的楚朝惜,雙眸緊閉,因為暈迷這麼多天,沒有多少生機的臉上已經透著不健康的虛弱和蒼白,幾縷頭發無力的貼在額前——這樣的楚朝惜,讓喬飛看的心頭生疼生疼的。
之前沒想過,也沒注意。直到最近,這次楚朝惜昏迷。
以往每天睜眼就能看到,閉眼前最後一個看到的人,他會對著你笑,逗你開心,會幫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會時刻以你為先,會寵著你護著你,會——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竟然一下子沒了,他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甚至有可能會一輩子醒不過來。
這樣一種認知,讓喬飛突然的害怕起來。
是的,她害怕,她害怕楚朝惜醒不過來,她怕楚朝惜這一睡,最後的結果會是陰陽兩隔!
前世的植物人還能用醫術維持,可現在呢?
若是楚朝惜也是那樣的情況,哪怕她賺再多的銀子,她用什麼去維持楚朝惜的呼吸?
只要一想到這些,喬飛就覺得好像心里有把刀在剜她的心,順便吧,那一刀下去之後,又被對方拿著刀在里頭攪了攪,轉了兩轉。這其中的痛,也只有她自己能清楚!這些天她看似堅強,對著八妹笑,對著石頭笑,對著每一個人笑。可沒人知道她心里有多難過!楚朝惜不在,她就得堅強!可再堅強,也不能掩去她內心深處的痛楚!
「姐,姐,快了,就快到咱們了,第十八個了。」八妹低低的歡呼聲打斷喬飛的思緒,她笑笑,伸手幫著楚朝惜把額前的頭發挽到腦後,不滿的瞪他一眼,「我告訴你啊楚朝惜,偷懶可是有個限度的,這麼多天了,你也該歇好了,趕緊給我醒過來,不然,不然我真的會生氣,我一生氣可是很嚇人的,到時有你哭的,哼哼——」
不遠處,有人高喊,「二十號,二十號哪個,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