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舒愨鵡喬飛,你到底在說什麼?」榻上的楚朝惜已經回了神,眸光溫柔似水的看著喬飛,手撐在榻上,自己慢慢的坐起來,又隨手抓了個枕頭放在自己身後,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他眸帶黯然,「喬飛,你可是覺得和我在一起後悔了?」
「你什麼意思?」喬飛咪了咪眸,如同獵人般犀利的眼神緊緊盯著他。
對上她犀利凌厲的眼神,楚朝惜黯然一笑,揚揚眉,眸子里盡是落寞,「沒什麼意思,你若是覺得皇城好,覺得這里的人好,想反悔了又有什麼,左不過咱們兩個即沒婚約也沒成親,好聚好散,也權當我成全你的心思,不是很好?」
「是麼?」喬飛揚揚眸,克制著上前去把那人給一把掐死的沖動,她竟還朝著對方點點頭笑了出來,「你這話倒是不錯,我會好好的,畢竟,你看看,眼前不就是有一個嗎?」
「你喜歡上了鳳西樓?」對面,本來還靠在榻上听著喬飛說話的人臉一沉,也不知怎的,一股子怒氣從他的心頭涌氣,對著喬飛就沒了好氣,「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看不起我,覺得我的身世不及他們鳳府來的尊貴,不及他們家的榮華富貴,所以,你現在就迫不及待的要轉投他人懷抱了,是吧?盥」
喬飛靜靜的看著他,眼底盡是嘲諷——我如何,與你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你不是他,你可以否認,但你卻騙不過自己,還有,我!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看著他一臉黑線的表情,喬飛笑笑,轉身要走的當,卻又猛的停了腳,扭頭,正色的看向楚朝惜,「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你在的這段時間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你要記得這是別人的身子,不是你的!你要是敢亂來——」她咪咪眼,笑笑,「別的忙鳳西樓不敢說一定會忙,但讓他幫著弄死個人啥的,還是肯定可以的。瀧」
身後,楚朝惜眼底一抹驚悸掠過,手緊緊的握了一下。
半響後,他突然又悠悠的笑了起來,眼看著喬飛就要走出屋子,他猛的一揚唇,輕笑,「你不會的。因為,你不敢!」你不敢拿這個身子當賭注,他死就死了,可萬一這個身子沒了,真正的楚朝惜回來卻沒了身子——所以,他在這里肯定不會有半點的危險!
相反的,喬飛為了精芒一閃,悠悠的笑,「喬飛,慢走不送。」
一腳門外一腳門里,喬飛自然听的到他的話,心頭怒意一閃,掩在袖中的雙手十指指節泛起青白色,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她深吸口氣,聲音清晰一字字的開了口,「你若是不信,只管試試看!」她討厭別人威脅她!
迎頭撞上八妹,看著喬飛一臉的緊張,「姐,姐你不高興嗎?」
「沒有,怎麼會呢,我很高興。」齋興的很,高興極了,終于來了個老鄉嘛!喬飛沒看到自己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猙獰——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可你竟然佔了楚朝惜的身子!
不都說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槍嘛,不管你是哪路的牛馬蛇神,你就給我等著!
「姐,姐,楚大哥他沒事吧?」八妹覺得很不對勁,心里的狐疑越來越大,最後,她小心的看著喬飛的臉,「楚大哥他,姐,你是不是秀楚大哥吵架了?楚大哥才醒過來,生病的人心情不好也是常有的,姐,你,你別和他一般計較——」八妹想來想去覺得只有這種情況了,要不是楚大哥和姐姐吵架,姐姐那麼在意楚大哥,怎麼會在楚大哥清醒過來之後就不高興了,甚至還黑著一張臉?
想了下,喬飛覺得索性讓八妹誤會下去好了,不然,哪里來的理由解釋自己和楚朝惜之間的關系?她要是說楚朝惜是假的,並不是以前他們認識的那個楚朝惜,八妹和石頭幾個或者會信自己的話,但外人呢,而且,八妹幾個會不會在心里對自己也起了疑?
要知道她以前可也是什麼都不會,可這兩年,她折騰了多少東西?
她的說法是在閻王殿遇到了神仙之類,但石頭幾個可不是好唬弄的。他們細細一想,會不會在心里起疑?一旦這個種子隨著時間的流逝,遇風則長,有朝一日成了參天大樹,自己將如何自處?
苦笑一下,後頭那個假冒的楚朝惜這樣篤定,也是知道自己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吧?
他或者不知道自己也是穿過來的,可他卻聰明的猜中她幾分的心思——
她把他拆穿,別人如何相信?
要知道在大家的眼里,他就是楚朝惜,楚朝惜就是他!
想不到她也有朝一天會投鼠忌器!
中午吃飯,八妹欲言又止,石頭和王寶平兩個也是一臉的疑惑,倒是不她們有多在意楚朝惜什麼,主要是吧,喬飛可是為了他奔波千里,如今好不容易人清醒了,可現在,不管了?喬飛有些喪氣的揮揮手,「你們的楚大哥身子還沒好,大夫不建議他下床。」算是解釋了一句,最後扭頭看向空青,「你去拿個食盒,裝些他愛吃的菜送過去吧。順便讓他好生休養,我晚會再去看他。」
雖然有些詫異,可空青還是乖巧的屈了屈膝,「是,姑娘。」
楚朝惜在後頭閑極無聊的對著屋頂數星星,順便,他自己也很無語——怎麼好好的,就到了這個鬼地方?要是他知道喬飛剛到時比他不知道要慘多少輩,最起碼他這會有吃有喝有住的,可喬飛卻只能縮在一個角落里自食其力,不然,她就得被人賣掉,被人算計,甚至是被餓死!
腦海中的記憶很亂,一會是他自己的,一會是這個身子以前的主人,楚朝惜的。約模整理了有兩個小時,他忍不住有些無語的模了模鼻子——怎麼可能有這樣傻的男人?放著家族大好生意不要,繼承人少主子不當,偏要跑到鄉下和個鄉下丫頭混在一起?
腦中偶爾有一些和喬飛浮在一起的記憶,他眉頭緊皺,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腦子想要清理出一條直線來吧,又有點困難,昏昏沉沉的,腦子越想越疼,針扎似的,最後,他用力的捶了下腦袋,呈八字型躺在床上——疼死他了,啥也不想了他!
門被人敲了兩下,八妹捧著個小食盒走進,看到還躺在床上閉著眼的楚朝惜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又暈過去了,走到榻側才想著彎腰身查看呢,榻上,靜靜躺著的楚朝惜驀的睜開了雙眼,朝著她微微一笑,「八妹,你來了?」
「楚大哥,我幫你拿了些吃的,都是你平日愛吃的,不奪御醫不準你多吃,說要吃流食,所以,多是精粥類。」八妹甜甜的笑,把食盒打開,放在榻側的小幾上,先把幾樣小菜拿出來擺上,又小心的捧了粥笑著朝楚朝惜遞過去,「這個是我姐特意讓人熬的,足足小火炖了好幾個時辰呢,楚大哥你嘗嘗看。」
「辛苦八妹。」楚朝惜之前還沒覺得,現在一看到這香 噴的粥,一聞這香氣,他發覺自己肚子咕嚕嚕亂叫起來,接過八妹手里的粥,他端起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接著就咪了眼,「八妹,這粥很好喝呢,是你親手做的嗎?你可真了不起。」
「楚大哥,你睡了這麼些天,難道腦子也睡胡涂了不成,咱們家的吃食,向來都是空青姐姐和白芷姐姐動手煮的啊。我煮的,可沒人敢吃呢。」八妹抿唇笑,幫著楚朝惜夾了醬本醋小黃瓜,「楚大哥嘗嘗這個,是我姐掩的呢。」
八妹倒是有心想為喬飛賣個好,然後想著讓楚朝惜多少低個頭,兩人不就合好了?可惜,她卻只是看到了表央,沒注意,當然,也是沒人讓她知道內里真正的事,喬飛不會說,最起碼現在楚朝惜也不會說——
至于以後?呵呵,誰知道?
這日才用過午飯,喬飛正和空青說著回去的事——她們來是為了楚朝惜,如今楚朝惜醒了過來,可不是該回去了麼?可內心里,喬飛卻有幾分不想回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個不是真正的楚朝惜。
楚朝惜的性子她了解的很,絕不會招惹什麼是非,哪怕是為了她。可現在這個,她苦笑一下,不知道這佔了楚朝惜身子的是個野心勃勃的還是低斂低調的?要是後者還好些,若是前者,怕是留在這里會更加不妥當!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空青已是笑著屈了膝,「楚公子,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對了,你上次弄的那個點心很好吃,幫我去再做一些可以嗎?」笑看著空青幸高彩烈的屈膝離去,喬飛歪在榻上的身子沒動,只是眼皮撩了下,似嘲似諷的看向他,「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唄,何苦把丫頭都支出去?」
「喬飛,你能不能听我解釋一下?」楚朝惜嘆氣,而後端起桌子上的茶沒啥形象的罐了兩口,一臉的懊惱和郁悶,「來到這里也不是我想要的,鬼才想來這破地方呢,你自己不是應該心里有數?」這話說罷,楚朝惜故作低頭喝茶,可眼底的精芒卻是連閃。
他這是在試探自己!
喬飛瞬間反應過來,抬起頭,冷冷的瞥了眼楚朝惜,吃的一聲笑,「前兩句吧我還當你是真心表示歉意,可你听听,後頭這句,什麼叫我應該心里有數?」說著話她眉眼一豎,聲音里帶了怒氣,「難道說,是我要讓你來的嗎,我吃飽了撐的啊,要知道那個被你佔據身子的人可是我的未婚夫,將來會是我相公的那個男人!」
「你別急嘛,我知道我知道,要不,咱們慢慢商量,說不定我有機會可以回去,你的他可以再次回來呢?」楚朝惜舉起雙手做個投降狀,雙眼卻在喬飛的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她巴掌大帶怒的小臉上——
因為憤怒,此刻喬飛的臉頰有些紅,如同個隻果。
楚朝惜覺得自己想要撲過去咬上一口!
不過好在他瞬時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人生地不熟,不宜亂來啊。而且,他覺是現在自己的處境實在是不且風花雪月,嗯,就是要來一段,呵呵,面前這個小辣椒也用不著啊。剛才他進屋時那丫頭的長相可是很合他的眼呢。
「砰,」喬飛直接把茶給丟了過來,臉陰的能滴出水來,「你剛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楚朝惜趕緊搖頭,心里暗自警惕,這女的警覺性太高了,搖搖頭,他看向喬飛,「我今天來是和你商量咱們以後如何相處的事,你給我個意見吧。」初來乍到的,他可不想讓自己初師未捷身先死!
綜合考量,他覺得自己還是暫時低調些來的好。
「沒什麼好建議,我只有一條,你以後沒事別在我面前晃就好。而且,」喬飛咪咪眼,眼底有抹憎惡滑過去,「你別忘記你現在是用的別人的身子,所以,最好給我老實點,好好保存,不然——」
「不然我待你不客氣,是這樣吧?」楚朝惜學著她的樣子挑挑眉,無奈一笑,「美女,來,笑一個,笑一笑十年少啊,而且,美女多笑笑,會更漂亮的哦。」
「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楚朝惜「……」他覺得吧,這應是千百年時間距成的代溝!
看吧,自己明明是在夸她生的漂亮,她卻偏偏說自己不懷好意,沒啥好心思。
哎,用力的撓了下頭,楚朝惜一臉懊惱的起身,「我走了。對了,下次菜里能不能幫我放些辣椒?」來了這七八天了,不知道是喬飛故意還是御醫真的這樣交待過,反正吧,八妹天天送粥過去,吃的他嘴里都淡出個鳥來了!
「你要吃辣椒?」喬飛挑了下眉,眸中一抹精芒掠過。
「是是,多少給點吧,算我求你了。」喬飛看著他一臉不成樣子的表情,心頭滑起一抹怒意,「不許你用這樣的表情和語氣說話。」她的楚朝惜何時這般的沒骨氣過?
「……」楚朝惜閉了下嘴,得,自己這會在她眼里怕是連只外頭的狗都不如,他訕訕一笑,點了下頭轉身便走,只是才到門口,他突然轉身,聲音又快又急,「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楚朝惜的,你為何這般篤定我不是他?」畢竟,他現在身子可是楚朝惜,八妹那些人不都沒發現什麼嘛,對于這一點,楚朝惜真心表示糾結——
除了她也是和自己一般穿過來,有親身經歷的才知道,或接受吧?
可她是怎麼發現的?
還想著詐她?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喬飛嫣然一笑,那叫一個笑容傾城,看著楚朝惜發呆的表情,她笑,「我詐你的——誰讓你那麼笨,承認了呢?」
「……」這答案,讓楚朝惜听的想吐血,自己竟然被個黃毛丫頭給唬住了?他苦笑著點點頭,不再去看喬飛,帶著一腔悲憤走了出去——自己竟然被個黃毛丫頭給詐的亂了陣腳,這一點是他所不能釋懷的。
看著他走遠,喬飛垂眸,掩去眸底的諸般情緒——他或者記得很多東西,可卻獨獨忘了一句話,眼楮是人類的心靈之窗!楚朝惜和她朝夕相處,兩人之間的感情是點點滴滴累積起來的,楚朝惜的眼神她怎麼會不清楚?
而且,之前她就有種很是不安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在失去點什麼。
沒想到,這種不安卻是應在了楚朝惜的身上!
她苦笑著抬手撫上了雙眼,指縫間有一滴滴的淚水滑落,楚朝惜,你在哪?她可以笑著面對八妹等人,可以和鳳西樓談笑自若,可以微笑著在周夫人面前粉飾太平,也可以在這個假的楚朝惜面前怒聲指責,可誰來告訴她,真正的楚朝惜在哪?
「姐,姐你哭了?」從外頭一路跑進來的八妹本來是帶著笑,可看到喬飛的瞬間,如同炸了毛的貓兒,眼里全是怒意,「是不是那個楚朝惜惹你不開心了,姐你別多想,我和哥哥這就給你撐腰出氣去。!」她對楚朝惜再好,可他要是敢惹姐姐難過,她就不放過他!
「回來,我沒事,真的沒事。剛才,剛才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一把拽住八妹,喬飛拿了帕子揩去眼角的淚痕,擠出一抹笑,「你們幾個不是在外頭玩?怎麼好端端的你跑了回來?可是玩夠了?」
「咱們遇到了黃嬤嬤,便一起回來啦。」黃嬤嬤是周夫人的貼身嬤嬤,頭一號的人,這會已是隨著八妹的話音落地,神色恭敬的走進來,福身一禮,「老奴見過姑娘,給姑娘您請安。」
「嬤嬤客氣,快快請起,八妹,你給嬤嬤倒茶。」
「哪里敢勞二小姐的茶?老奴可是惶恐。」黃嬤嬤雙手捧過茶,小心的半蹲半坐在錦凳上,笑著看向喬飛,「姑娘的氣色好像有點不好,難道是晚上沒睡好?」
「怎麼會,只是有點認床罷了。」也只能用這個借口了,難道讓她說,自己是為了楚朝惜的事情而輾轉反側睡不好?說出去這嬤嬤不覺得自己瘋了才怪!笑著和黃嬤嬤寒喧幾句,她端了茶抿兩口,「夫人這幾天可好?知道她事情忙,不敢打擾她,但還請嬤嬤多提醒著,夫人的身子弱,勞累不得。」
「難道夫人心心念念的掂著姑娘,就是老奴我啊,也是越看越歡喜。」黃嬤嬤笑著說了句話,把今個兒送來的禮單拿給喬飛,道,「達是夫人的一點心意,也不知道姑娘用著吃著習慣不習慣,若是哪里不好,姑娘可盡管開口,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嬤嬤您放心吧,回頭請嬤嬤代我多謝夫人。」黃嬤嬤起身告辭,空青親自去送,悄悄的遞了個荷包,眉眼彎彎,溫聲軟語的一臉真誠和軟,「這是我家姑娘的些許心意,不值什麼,嬤嬤拿去喝杯水酒,辛苦嬤嬤跑這遭了。」
「空青姑娘客氣。」略在心頭一沉吟,黃嬤嬤便也沒推辭,直接收起來,笑著道了謝,由著空青親自送到二門外,上了越家的馬車,馬車一揚鞭,馬車駛起的當,有風吹起車簾一角,黃嬤嬤恰恰看到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喬飛這院子的門口——
她皺了下眉,想吩吩馬車回頭看看吧,可想了下,又覺得不合適。略一遲疑,黃嬤嬤掀起車簾一角吩咐外頭的一個小廝,「你回去看看,打听一下那馬車上的人是誰。」略略一頓,她又加了句,「留點心,別讓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