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喬飛半倚半靠的歪在榻上,身後枕了個秋香色的大迎枕,手里拿著本書可好半天沒有翻上一頁。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旁邊的腳踏上,空青和白芷兩人拿了針線繃子在做活計,偶爾瞟上一眼坐在那里看書,但實則卻是走神不知道去了哪的喬飛。
兩女收回目光,互看一眼。
眼底都帶了抹憂色。
姑娘這樣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鉭。
可她們兩個也只是奴婢,雖然是隨在喬飛身邊時間略久了些,可奴婢畢竟是奴婢,哪里能問主子的事?
空青點點頭,悄悄起身,幫著喬飛捧了碗參茶,「姑娘,這茶最是安神的,是前個兒楚公子特意自外頭拿回來的,您且嘗嘗看?」
听到是楚朝惜拿回來的東西,喬飛伸出去的手微滯,隨即恢復如常,朝著空青淡淡一笑,「你放那吧,我一會喝。抉」
「是,姑娘。」
空青和白芷互換了個眼神,心頭都是微微一嘆,姑娘剛才這樣子,分明是和楚公子還有心結未解的,再這樣下去——
怕是兩個人真的要鬧生份了……
可惜她們也只能是心里想想罷了。
而且兩女也看的清楚,如今喬飛和周夫人情同母女,可周夫人關心,呵護喬飛,卻未必把楚朝惜看在眼里!
或者,這樣也是周夫人想看到的?
端起茶,喬飛抿了一口。
有抹澀意自舌尖,入喉,至心底!
茶樓。包房。
鳳西樓挑眉,看著對面的人,眼底有抹挪愈,「怎麼,楚公子真是找我?別不是找錯了人吧,我可是記得楚公子對我一向不假辭色的,今個兒卻——可是很難得,難道說,楚公子變了性子不成?」
「我找你有正事。」對于鳳西樓的譏諷,楚朝惜額上爬過幾抹黑線,他樂意找這個混蛋啊,不管怎麼說,喬飛如今還算是自己的女人,呃,女朋友好不?
可你看看這混蛋,明目張臉的翹牆角!
是個男人都忍不了好不。
要不是這次真的事情緊急,甚至危及到喬飛的安全,他又沒這個能力讓喬飛避免于難,他才不會找這個混賬東西……
這麼一想,楚朝惜的手用力一握。
手背上的青筋似蚯蚓,突突的扭曲起來。
是個男人都不會樂意自己的女人卻要請別的男人來救護,特別是這個男人還對自己的女人有其他的非份之想!
可是,楚朝惜卻思之再三,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沒辦法,和喬飛的安危相較,他寧願欠鳳西樓這混蛋一個人情!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找我?」
「喬飛被人盯上了。」
楚朝惜的話讓鳳西樓難得的挑了下眉,他打量楚朝惜兩眼,吃的一笑,「你如今是在五駙馬府,她和你住在一起,自然是要被人盯上的,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再說,五駙馬身邊也是有對頭的,治不了五駙馬,找你或是你身邊人麻煩,出口氣也是有的,再有,你突然站到了五駙馬身邊,原來那些人會不會有不服氣的?想給你一個下馬威,打主意到喬飛身上的,也是有的,只是,這些人你都擺不平?」
若真是這樣,他可真替喬飛不值了。
「不是駙馬府的人,是林爺。」
林爺?鳳西樓微怔,腦子里的念頭還沒轉過來呢,下一刻,就被楚朝惜的話嚇了一跳,「你剛才說,林什麼?」
「林爺,林瘋子!」
「當真是他?喬飛怎麼入了他的眼?」鳳西樓也難得的皺了眉,眼底一抹幽芒掠過,籍著喝茶的當,他眸中光芒一閃而逝,再看時,似仍是之前的雲淡無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來听听?」
「是我的錯——」
一番話之後,楚朝惜嘆氣,「要不是我,估計不會出現這事。」他這會心里也有些怨憤,他是好心啊,想著多賺錢,給家里賺些銀兩,能有什麼錯?可為
什麼這事這麼麻煩呢。
而且,到現在還沒能善了?
「所以說,喬飛的禍事,是因你而起?」斜睇一眼楚朝惜,鳳西樓冷笑著輕輕一哼,挑起狹長的眸,咪了眼瞅著楚朝惜,眼底盡是幽芒,「而且,還是桃花債?」
「我和她真沒什麼。」
「是啊,沒什麼人家會恨你恨到這個地步,若是真有什麼,如今,是不是馬上就要殺人了?」
「鳳西樓,我不是來听你嘲笑我的。」
「那你找我做什麼?」
「我是想讓你幫我護著喬飛,我怕那個林爺真的動手——」楚朝惜抬頭,看著鳳西樓嘲諷的眼神,嘆口氣,「你怪我怨我都沒關系,可喬飛這事,除了你,我也只相信你。」
「你還真看的起我。」鳳西樓難得的翻個白眼,可這事他還真的不能撒手,食指微屈,在茶杯邊沿來回的磨裟著,半響,他點點頭,「成,這事先交給我,我先去探探底。」
「多謝。」
楚朝惜以茶代酒,端起來一飲而盡。
站在茶樓門口,望著鳳西樓走遠的背影,他眼底陰霾一掠而過——要是自己也能有權力,那種高高在下,需要別人都仰望的權力,誰還敢如此待他?
別說一個林爺,就是兩個,十個。
又能奈他何?!
這一刻,站在街頭,望著街心來來往往的車流,人群,楚朝惜涌起一種強烈的念頭,他要變強,他要權利!
林爺整個人歪在一張軟榻上,左右兩側溫香軟玉,嬌滴滴的,極盡溫柔之能事,就在林爺似睡非睡之際,外頭有小廝聲音響起,「爺,周二回來了。」
「讓他進來。」本來咪著眼,似是已經睡過去的林爺唰的睜開上了眼,雙電般的冷芒在幾女身上掃過,輕輕揮下手,「你們退下。」
「是,爺。」
幾女依次退出去,擦肩而過,一位中年男子眼皮不抬一下,只是側身避在一旁,待得幾女走遠,他方轉身進屋,拱手為禮,「爺。」
「是周二啊,我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回主子的話,屬下仔細查探過,那姑娘的確是鄉下而來,不過,她和越家那位夫人走的挺近,而且,好像三王妃待她也還不錯。」
「哦,還有什麼?」
「前兩天,周夫人攜她去平王府上赴宴,可沒想到,喬姑娘和王府三姑娘起了爭執,鬧到王爺,王妃面前——」
「哦,是麼,結果如何?」
被稱為周二的屬下眼皮一跳,听著自家主子這樣慵懶的語氣,不禁在心里月復誹一句,您問結果如何,您那天不是親自看到了麼?
只是這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低眉垂眼,恭敬回話,「那位三姑娘被平王妃勒令罰跪祠堂反省,一天一夜直至暈過去之後,方由人求情,改為禁足半年,誰也不許探視。」
「就這樣?有點輕了。」
周二,「……」
「可查出為什麼越家夫人會對她另眼相看?」听著林爺不緊不慢的聲音,周二猛的打了個冷戰,瞬間開口,「這個查出來了,听說是那位喬姑娘救了越家夫人的命——去年有段時間不是越夫人離京休養麼,在外頭犯了心疾,偏巧遇到了喬姑娘,她有個偏方,當時便治好了越夫人的頭疼——」
原來是這樣?
林爺點點頭,揮了下手,「你派人先盯著那邊,還有,楚朝惜那邊讓人給我謹慎點,畢竟他如今是五駙馬的人,我暫進還不想和這個人為敵。」
「主子您放心。」
「嗯,對了,鳳府那邊,是不是也有人摻合了進來?」周二才想著轉身走呢,被自家主子這麼一問,不由的伸手撓了撓頭發,眉頭皺緊,「主子,鳳大公子最近都沒去找那位姑娘,屬下尋思著吧,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鳳大公子那是什麼身份,怎麼看上她?」
「她很差麼?嗯?」
陰側側的聲音響起,讓一
臉不屑的周二頓時就打了個冷戰,後知後覺的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的話可是得罪了人——
若是那女孩很差。
豈不是說自家主子眼光也差?
對上林爺冷意森森的眸子,他打個寒顫。
恨不得在自己腦袋瓜子上拍一巴掌。
他真是個榆木疙瘩!
「還不滾下去?」
「是是,屬下這就滾。」
翻身坐起來,林爺的手指微屈,在桌子上來回輕敲著,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猛的坐了起來,一聲高喝,「你們兩個進來。」
「爺——」
兩名妖嬈嫵媚的少女走進來,才福了福身,一個便被林爺大手一伸撈了過去,一聲驚呼不曾出口,人已經被林爺壓在了身下……
喬飛最近得了鳳西樓和楚朝惜兩人的警告,她也是真的听進了心里,所以,七八天功夫竟是真的一次門都沒有出。
哪怕是她心里煩的很,覺得很多事要做。
可想想那兩人的話。
她還是硬生生的壓下了心思。
想法子賺錢重要,但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即然鳳西樓都說那個林爺危險。
她自然就要小心為上。
這日午後,喬飛用過飯,窩在樹蔭上想事情,她這幾天待在家里當宅女,倒是讓她想出了幾個法子,只是不知道能不用實行,而且要賺錢的話估計還得再想的詳細周全一些。
這一會,她心里終于又怨起了楚朝惜。
要不是有這個知根知底的,自己作什麼事用的著這些顧忌嗎?心思轉了幾轉,她暗道,不管是為了楚朝惜,還是為了自己的以後。
這個假楚朝惜一定要弄走才是。
並且是越快越好。
正想著呢,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空青,她一臉的著急,「姑娘,越府派人傳話,說夫人的情形有點不妙,請您趕緊過去一趟。」
「派的人是誰,你可認識?」
喬飛雖然心頭很是緊張,可卻也沒有亂了陣腳,不都說趁亂趁亂麼,她要是自己先亂了,肯定會被人趁虛而入的。
那時侯真有點什麼事,自己哭都來不及。
「是一名小丫頭,以前隨著黃嬤嬤和槐花來過,奴婢還親自招呼過她——」
喬飛已經站起了身子,也沒換衣裳,徑自走向前廳,那小丫頭看到喬飛,有些拘謹,福了一福身,眼圁都紅了,「姑娘您快過去看看吧,夫人,夫人的情形實在是不好,她又不肯吃飯,黃嬤嬤都心疼的哭了。」
「出了什麼事不成?」
她記得前兩天周夫人還好好的。
怎的今個兒一下子便厲害了?
「奴婢不知道。黃嬤嬤只是吩咐奴奴趕緊過來請您過去一趟,說夫人又不肯吃飯,怕是只有姑娘您能勸得夫人回心轉意。」
「那還耽擱什麼,你怎麼來的?是馬車麼,咱們這就走吧。」喬飛只來得及吩咐白芷備車去越府接她,便帶了空青和桔梗上了越府的馬車,車子里,喬飛有些焦急。
更多的卻是擔憂。
「周夫人的情形如何,你可清楚?」
「奴婢也不知曉啊。」
一問三不知的,喬飛便也停了問,只是一個勁的催著外頭的車夫,半個時辰的路硬是被她催的快了三分之一!
車子在二門停下,喬飛掀起簾子下車,而後,拎著裙角跳了下來,看的不遠處的幾個嬤嬤丫頭紛紛側目——
主子收的這義女也恁特立獨行了吧?
喬飛卻不理她們的心思,只是一徑下了車,向著周夫人居住的院子行去,心里卻是想的念頭很多,可無一例外的,都是在擔憂。
也不知道周
夫人到底怎樣。
才進屋子,撲鼻的藥味迎面而來,喬飛皺了下眉,黃嬤嬤已經迎了過來,「姑娘。您可來了。」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出什麼事?」
「是夫人她又不肯喝藥,老奴沒辦法,所以只能把姑娘請過來——」若只是一回不吃她也就由著周夫人了,可問題是,已經連著三天,周人人硬是一口藥都沒喝了。
這樣下去,病怎麼好?
「姑娘,您可一定要好生勸勸主子,這藥無論如何都是一吃的啊。」
「嬤嬤放心吧,我這就去看看。」
屋子里頭,周夫人歪在榻上竟然睡著了。看著那輕輕閡上的雙眼,黃嬤嬤的語氣有些驚喜,同時也長舒口氣,「總算是睡著了。」
又待了一會,周夫人還沒醒。
喬飛便坐在外頭屋子里侯著,一邊和黃嬤嬤了解周夫人素日的飲食,當把她能想到的都問了個遍,听到黃嬤嬤的回話之後。
喬飛直接就皺緊了眉頭。
這樣下去,會把肚子給撐壞的。
到時侯,也會是一場惡疾!
「我怎的听著有喬丫頭的聲音?可是喬丫頭過來了?」屋子里,周夫人睜開眼,自己先慢慢坐起了身子,趿了鞋子落在地下,她笑著看向打簾走進來的黃嬤嬤,「是不是喬丫頭過來了?」
「娘。」喬飛掀簾走了進來,對著周夫人微微一笑,上前攙了她,扶她坐下,又接過小丫頭手里的帕子等物,「娘您坐好,女兒給幫著您梳洗。」
「這些活計哪里用的到你?有她們呢。」
周夫人一指小丫頭,槐花已是扶了喬飛在一側落坐,只笑道,「我的好姑娘,您還是坐在這里歇一歇吧,免得您搶了咱們的活計。」
喬飛失笑,這丫頭的嘴倒是越來越巧了。
周夫人梳洗好,換了身鮮亮些的衣裳,由喬飛扶著,兩人在外頭的小花廳里落坐。
小丫頭們捧了茶,喬飛親自服侍周夫人用,周夫人卻拍拍她的手讓她坐下,「我又不是沒手沒腳,哪里連個茶都要人服侍?快坐下,咱們娘倆兒好生說說話。」
母女兩人隨意的說笑,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經又是黃昏,喬飛便起身告辭,「明個兒我再來看您,今個兒便先回家了。」
「嗯,路上小心,我讓人送你回去。」
「哪里那麼多事,不過是回家,有什麼好送的?」喬飛失笑,繼爾又抬了頭,「我們不過是半個時辰的路,一會就到,哪里用得著人去送?」
「罷了,不要侍衛也成,但黃嬤嬤卻是一定要跟著的,讓她跟過去,待你到家之後再回來,你看這樣可好?」
知道周夫人是不放心自己,便也點了頭。
外頭,有小丫頭進來回話,「夫人,姑娘,姑娘的管家已經派了車子,如今就在咱們府門外侯著呢。」
「娘,您看,我可要走了哦。」
喬飛笑嘻嘻的,她真的不想和越府有啥牽扯,若非是周夫人,她才不想邁進這里一步!
單看那個越長青,還有那個越成亭。
她就覺得這一家子都沒個正常的。
周夫人是個女人啊。
她有什麼錯?
要不是當初越長青把人給娶進家來。
周夫人會到如今這種地步?
把人娶了回來,卻不給撐腰。
甚至連最起碼的信任和愛重都沒有。
由著府里這些人為難。
甚至連自己的嫡子都和周夫人過不去。
越長青在做什麼?
他躲在一旁冷眼旁觀!
喬飛越想越覺得這個男人不像話。
可她卻沒什麼立場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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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周夫人自己都認了命,她一個外人有什麼好說的?再者,不認命又如何,難道嫁了都快十幾年,還要鬧和離不成?
外頭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前,看到喬飛和黃嬤嬤幾人走出來,有車夫很快迎上來,「姑娘安。」
「走吧。」
主僕幾個上了馬車,喬飛一聲吩咐,馬車吱吱啞啞的駛離越家,向著喬飛的住處駛去。
馬車上,黃嬤嬤擦了眼淚,「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個想法,這病時好時不好的,偏她又不肯好好的吃藥兒,若是這樣下去,奴婢可真的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夫人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你放心。」喬飛才說著話,猛的,身下的車子 當一聲響,馬車一個震動,直接把人都給顛了起來,黃嬤嬤哎喲一聲,頭磕在車轅上,暈了。
車簾一掀,跳上來一個人。
喬飛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