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過來,喬飛便嘆了口氣。舒愨鵡
她被人給綁架了。
馬車顛簸著,她手腳被綁,嘴堵著。
外頭听不到半點的聲響。
隔著厚重的車簾,隱隱能看到黑漆漆的外頭,時間應當是在晚上,是自己被擄的當晚,還是,她已經暈睡了一夜零一天,又是一個夜晚到來鉭?
喬飛有些拿不準,她想動都動不了。
身子徒勞的掙了兩下,她悲催的發現,自己只能眼皮可以自由活動了。腦中幾個念頭連續轉過,她竟一時想不出到底是誰動的手。
是楚朝惜得罪過的人?五駙馬府的抉?
或者,是那個曹姑娘搞的鬼?
這一連串的想法,她覺得都有可能。
可讓她肯定吧,似乎又都帶著幾分遲疑。
最後,她在心里無聲的嘆口氣,似是要把胸口的濁氣嘆出去,可嘴被堵住了,喬飛郁悶的不成,深濃的用鼻子吸了兩口氣,最後,她听著外頭馬車吱呀聲響,悄悄的閡上了眼。
馬車里只有一個人,喬飛的身子隨著馬車的顛簸而來回的輕晃,有些擔心那幾個丫頭,還有黃嬤嬤,也不知道她們怎樣了。
是被人一塊擄了,還是直接打殺?
到了這會,喬飛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和她以前所待的,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是完全不同的,這里的人命比紙薄!
打殺一個人,特別是奴婢下人。
幾乎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飛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身下的車子一停,她還來得及有所反應,車外響起一聲刻意壓低的聲響,「如何,一路上可還順利吧?」
「自然是順利。沒遇到什麼人。」
「她呢,醒了沒?」
「還沒有。」被問話的是名年輕的男子,雖然聲線壓的很低,可卻掩不去那份聲音里的生澀和朝氣,略頓了頓,他小聲道,「主子可有什麼吩咐沒有?」
「讓你把人留在這。至于主子,估計最近回不來。沒想到鳳家的那小子盯的這麼緊,咱們幾輛車子同時出動,中間又使人給他出了個絆子,可最近還是差點被他盯上,主子更是被那姓楚的小子盯的死死的,這一時半會怕是出不了城——」
「依著我說,這女的也沒什麼好吧?」年輕些的那人吃的一笑,似是想起什麼,聲音里多了幾分調笑,「真不知道主子看上她哪,費這麼大勁兒,折了好幾個弟兄,就為這麼個女人,又不是什麼美人兒。」
「混說,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置疑的?不想活了?」一聲低喝,外頭的聲音便愈發的低起來,喬飛知曉是再不能听出什麼,便慢慢的睜開眼,緩緩的一聲嚶嚀,「嬤嬤,嬤嬤,呀,嬤嬤,這是哪?」
外頭兩人互看一眼,挑挑眉。
醒了?
其中一個揚揚下巴,示意,你去。
知道總是要有人做這事的,對方黑了一張臉,伸手掀起車簾,朝著車子上的喬飛露出個自以為善意的笑,「姑娘你別怕,咱們只是奉主子之命前來請您做客。」
喬飛要是能動,能出聲。
準噴這混蛋一臉口水!
你家請客是直接擄了,手腳綁著來的?
她翻個白眼,沒出聲。
反正也出不了聲。
意思意思的‘唔唔’兩聲,喬飛便看到那人脖子一縮直接退了回去,估計大概是自己也覺得剛才那話有多虛假,一揮手,他身後出現兩名嬤嬤,朝著車子里的喬飛咧嘴一笑,「這位姑娘,老奴扶您下車。」
喬飛身上瞬間起了一層又一層雞皮疙瘩。
她有種好像容嬤嬤站她面前的感覺!
想起前世容嬤嬤的諸般手段,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兩個婦人,她只覺得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待得那兩嬤嬤一挨她的手腕,她忍不住就想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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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只是哪里由得了她?
對方兩人各自一用力,便把她輕輕松松的拖了下來,腳才沾地,兩嬤嬤便似一陣風般把她半拖半架的往屋子里行去。
身後,是兩名男子的叮囑,「她可是主子點名要好生照顧的,兩位嬤嬤可手里悠著點,別出什麼事才好。」
「放心吧,保管好好的。」
「你回去告訴爺,我們準給她教好。」
這幾人的對話說的雲里霧里的,可喬飛听著卻是心頭一沉——听這兩名嬤嬤的說法,這好像不是正常的地方?
而且,她隱隱听著那意思。
再加上心里憶及那次楚朝惜和她說過的話。他說,別人都說林爺是個拐子,專干那種拐賣幼女之輩……
難道說,這次真是林爺動的手。
而這個地方,竟是他做那些勾當的落腳點之一?等到進了院子,看著那滿院一臉彪悍,虎視眈眈瞅著她的打手,她又嘆了口氣。
果然是林爺動的手啊。
剛才听對方說鳳西樓也出手,不知道如今怎樣,找不到自己,他和楚朝惜應該很急吧?還有周夫人,本來就在病著,越家一團的亂麻,若是再因為自己的事而讓她憂心。
她會很過意不去的。
喬飛被按在椅子上,其中一個嬤嬤滿臉堆笑,伸手把她嘴里的布拿出來,另一個則似笑非笑的扮起了黑臉,「我們把你手腳放開,你也不用想著逃或是叫喊,任你喊破了嗓子,這地兒也是沒人能救得了你的。你可知道?」
喬飛趕緊點頭,示意自己知曉。
而且,她還點點頭,「你們放心,我不會亂喊的。」有那力氣還不如留著日後想法子怎麼逃出去。而且,她這會也終于確定,那就是這鬼地方,應該就是如她想的那樣,是那個姓林的做些見不得人勾當的地點之一。
「倒是個識相的?」其中一個圓臉,略帶幾分福相的嬤嬤微微一笑,只看著喬飛一字字的道,「你即是個識相的,那便該清楚自己如今的情景,要說呢,你是被主子看上的,是你的福氣,不該是咱們指手劃腳的,可主子身邊的規矩大,所以,老奴便只好提著膽子教導姑娘幾天了,還望姑娘別見怪。」
「你家主子是哪個?」
「呵呵,姑娘你是個聰慧的,但也需記得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該姑娘知道的,姑娘還是別問吧。」另外一個臉上的線條極是凌厲,明明是個婦人,卻偏偏有著如男子般的眼神和凌厲,瞅著喬飛的眼神似刀子般嗖嗖往她身上飛,「姑娘這會子累了吧,不如,老奴帶姑娘下去歇著?」
知道自己是再套不出話來的,想來一時半會也出不去這院子,喬飛便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看著兩個老嬤嬤的眼,她徑自開口道,「我餓了,現在要吃飯。而且,我在馬車上顛的厲害,很不舒服,你們去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你以為你還是千金大小姐不成?」
「是不是的我不知道,但你剛才說,你家主子要我,不容我有失,不是嗎?」喬飛看著兩嬤嬤失笑,即爾,她咬上牙,陰森森的看向兩人,「你們說,若是我有個什麼閃失,你家主子會如何,你們,又會如何?」
「你——」
看著兩人面色微變,她輕輕一笑,「別說什麼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話,一個人若是真心想死,怎麼都能死掉的,你們,要不要試試試看?」
「……」
兩個嬤雜說完全黑了臉,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可迎上喬飛不驚不懼,黑幽一片,似星海般一望不見底的眸子,兩人深吸一口氣,最後,只能跺了跺腳,沖著外頭一揚聲,「來人,給姑娘煮飯,備熱水。」
幾乎是咬牙般的聲音。
喬飛卻是無動于衷,微笑如儀。
不過是轉眼間,她已經理出了思緒,即然把她劫了過來,現在看這樣子,很明顯她們是不會動自己,她做什麼要委屈?
大不了一拍兩散!
兩名嬤嬤互換個眼神,瞬間已經鎮定下來,其中圓臉福相的嬤嬤朝著喬飛微微一笑,「你放心,只要你的要求不是太過份,我們
不會也不想為難你。」
「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合作……
兩人抽了抽嘴角,卻沒出聲。
待到她們安置好喬飛,退出屋子,兩人站在院中燈影下,再抬頭的時侯,眸子里都多了抹鄭理,其中那名臉色凌厲的嬤嬤眉頭微戚,「這個女孩子怕是不簡單。」
「能引起爺興趣的,會是沒幾分本事的?」圓臉嬤嬤挑了下眉,繼爾又搖頭一笑,「再不簡單能有什麼大本事?還不是被咱們輕易擒了來?終究是個小姑娘,依著我看,也不過是強自鎮定罷了。咱們難道還怕了她?」
「這倒也是。」若不是爺入了眼,她們豈會由著她在這里使威風?入了這個門,還想著出去?門兒都沒有!
喬飛沒有心思再去想自己現下的困境,因為她很累,很困,在浴桶里差點就睡了過去,等到換了身衣裳出來,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雖然都是些家常便飯,但她肚子餓的咕咕叫,而且她本就沒什麼挑嘴的,也顧不得理會旁邊的那兩丫頭,直接坐在椅子上吃了起來。
她狼吐虎咽般的吃飯法把兩小丫頭唬了一跳,時不時的拿眼角余光瞟她一眼,心里滿是狐疑——嬤嬤說,這姑娘是個嬌的不能再嬌的嬌客,讓她們兩過來精心服侍。
可眼前這一幕是什麼?
難道說,嬤嬤說的,就是這麼個嬌法?
對面,喬飛已經直接端起面前的碗把雞湯一口氣全倒進了肚子里,那風卷殘雲般的吃法,看的兩個小丫頭眼角直抽抽。
你看我,我看你。
兩小丫頭最後還是垂下了頭。
她們啥都沒看到好了。
喬飛吃飽喝足,舒服的拍拍肚子,直接滾到了榻上,頭才一沾枕頭,人就睡了過去。
她這里睡著了,外頭卻是因為她的失蹤,掀起了一場大風波,守當其沖的,自然是鳳西樓這個人。楚朝惜幾乎是鐵青著臉,看到他之後一拳就砸到了他臉上,「你是怎麼和我保證的?現在她人不見了,不見了。」
「是我的錯。」
鳳西樓的眼烏青,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看著楚朝惜,他苦笑,「是我大意。」他只是沒想到,府里竟然也有人參與了這件事,收買他身邊的人,同時,還怕有疏漏,用調虎離山計把他支走,而且,就在喬飛從越府回喬家的半路上,直接了當的動手!
常年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啪,下一巴掌,楚朝惜直接打自己臉上。
他才是天下第一混蛋。
是自己的錯,如今來怪人家鳳西樓。
不過是他惱羞成怒罷了。
他紅著眼,看向鳳西樓,「可有線索?」
「確定是姓林的,但具體的線索還待查。」听了鳳西樓的話,楚朝惜眉頭又是一跳,可隨即被他強自壓下去,眼底有一抹戾氣掠過,卻被他飛快的掩在眸底最深處,他看向鳳西樓,「你如今有何打算?」
「什麼話?」
「你若是現在退出,袖手旁觀,我不會怪你。」頓了下,他又加上一句,「喬飛也不會怪你的。」
「你要是沒事,可以走了。」
「鳳西樓,我是說真的。」楚朝惜揉揉眉心,看著鳳西樓嘆口氣,「雖然我很想得到你的幫助,但鳳府怕是不會讓你輕易做出點什麼決定吧,鳳府家大業大,得罪他無益的。」
「那你就能得罪了?你以為你誰啊,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找到喬飛?你能搬的到那個人?你做夢吧。」
「……」
楚朝惜端起茶杯,沖著鳳西樓舉杯,「多謝。」鳳西樓翻個白眼,「我救的是喬飛,幫的也是她,用得著你謝麼?」
楚朝惜起身告辭,走到一半,便听到外頭有小丫頭的聲音響起,「請問,楚公子,鳳公子里位可在里面?」
「誰在外頭?」
「楚公子,鳳公子,是我家夫
人。」
兩人所在的酒樓包廂被人推開,隨著幾個小丫頭簇擁著走進來的,不是周夫人又是哪個?她一臉陰沉,看到兩人也不多說什麼,徑自問道,「喬丫頭去了哪,發生什麼事,你們和我說清楚,不許瞞我,不然,我就派人自己去查,你們知道我的手段的。」
「夫人請坐。」
「鳳西樓,你來說。」
周夫人對于楚朝惜是真的半點都不感冒,直到這會哪怕是因為心急喬飛,直接找上來,可能不和他說話還是不說。
鳳西樓可憐的看了眼楚朝惜,同時,眼底流露出一抹幸災樂禍,若非時侯和地點不對,他心憂喬飛,怕是早拍掌而笑了。
約有一柱香功夫後。
听完鳳西樓的話,周夫人氣的直接掀翻了桌子,抬手指著楚朝惜就是一通臭罵,直到個楚朝惜罵的頭都不敢抬。
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避難去。
旁邊,鳳西樓一陣陣心有余悸的後怕,這要是罵聲朝自己吼的,他得被噴多少口水?只是他念頭還沒轉完呢,周夫人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你這個沒用的,愧你還是鳳家的大公子,連個女孩子都護不住,真給我丟臉。」
好吧,雖然也是不客氣,但相較某人來言,這番話真的是比剛才那一席要客氣,謹慎的多!他苦笑,「夫人您罵的是,我已經讓人去尋姓林的,一定能把喬飛給找回來的。」
「我哪里還敢指望你們?」周夫人眼底厲氣一閃,她又接著問了鳳西樓幾句話,最後唰的起身,甚至帶翻桌上的茶盅都沒在意,只是沉著張臉道,「我有點事先走,你們有了消息和我說,至于這里我就不來了。」
「夫人您慢走。」
眼看著周夫人似一陣風般吹走,楚朝惜和鳳西樓兩個難兄難弟同時苦笑一下,搖搖頭,更悲催的是楚朝惜,他都快要哭出聲來了。
這下好了,得,才經營幾天,略有所緩和的情緒被這麼一折騰,周夫人待自己本就是印象不好,如今再來這麼一下子。
得,日後別想打翻身仗了。
馬車上,周夫人眼底一抹戾氣掠過。
真以為她好欺負了是吧?
連她的人都敢動。
太歲頭上動土?
小院,曹姑娘正在由著丫頭服侍著用水果, 當一聲,院門被人直接撞開,兩進的小院,一下子擁進不少的人,個個氣勢洶洶。
「那個小賤人在哪,給我打她拽過來,我今個兒非把這個勾人的小賤人的嘴撕了不可,讓你再勾我家老爺——」
「主子,主子在這里。」
曹姑娘唰的站了起來,面色蒼白,看著那一行過來的人,深吸了口氣,面上擺出抹微笑,屈膝福身,「原來是姐姐來了,不知道姐姐來,妹妹沒去親迎,還請姐姐恕罪。」
啪,對方一巴掌拍在曹姑娘臉上,巴掌大的小臉上頓時就浮起一層清晰的五指印,曹姑娘幾乎是不敢置信的捂了臉,眼圈含淚,瞅著前來鬧事的劉太太一臉的不敢思議——
她竟然挨打了?
「你也配喊我姐姐?妹妹,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打你都覺得髒我手。」劉太太三十多歲,錦衣玉食用久了,保養的又好,一身的雍容華貴,此刻卻是滿臉怒意,看著地下的人冷笑,「今個兒只是一個警告,我且和你說,若是日後再讓我听到有關你的消息,老娘我剝了你的皮。」
「老,老爺——」
不遠處,縮著身子一直往後退啊退的,不是劉老爺又是哪一個?此刻的他臉上滿是驚懼,對上劉太太,他訕訕一笑,「娘,娘子你也來拿東西啊。」
「你來的正好,趕緊過來。」待得劉老爺黑著臉走到劉太太跟前兒,劉太太劈手,啪一巴掌甩在他臉上,長長的指甲幾欲掐斷,「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答應我的話呢,難道說,是被狗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