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飛微微一笑,掀起了車簾,「軍爺有禮。我們是進城探親的,還望軍爺高抬貴手。」說著話她已經把之前扯下來的一個玉扣遞了過去,「天氣熱,軍爺喝杯茶緩緩神也是好的。」
那人倒是不防,一個怔神之下,細細去看,不禁眸光微閃,玉扣?趁著此時,喬飛已是飛快的遞了個令牌,笑咪咪的望著他,「我要去這里的。輥」
「這是——啊,姑娘您請。」
鳳府的令牌,誰敢攔?
喬飛也沒想到,鳳西樓給他的令牌,有朝一日她會用的到。而且,好險那些人沒有搜她的荷包,不然,這令牌估計也留不下。
進了城,喬飛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鹿。
那個林爺再大的本事,他總不敢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擄人吧,他要是敢這樣做,她喬飛還真的佩服他!
「姑娘,您要去哪?」外頭,趕車的小伙子憨厚的聲音傳進來,听的喬飛抿唇一笑,正想出聲,就听到馬車外一陣議論聲,她心頭一凜,深吸口氣,「把車停下。」
那小伙子‘哦’了聲,停下。
喬飛靠在車前,一手掀起車簾,望向外頭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兩名中年婦人,其中一個挎著籃子,不知道買了些什麼,她嘆氣,「你看,這富貴人家有什麼好,越家的那位夫人你知道吧,嫁過去這麼些年沒所出,越老爺敬重她,讓她穩穩的坐著嫡妻的位,可你看看,現在鬧出什麼事來,這得多打越老爺的臉?」
「可不是來著,這得多打臉啊,也難怪越老爺氣的暈死了過去——哎,你听到了沒有,那位越夫人如何了?」
「好像是被關起來了?」
「難怪都說越老爺念舊情,她犯下那樣的錯事,可是沉塘都要得的,越老爺卻只把她關了起來,哎——」
「你說,她那個私生女找到了沒有?」
「什麼失蹤了,我看啊,分明就是她怕知曉消息,提前把人送走了。你看啊,要不是親生的女兒,她做什麼待那女孩子那樣好?」
喬飛的手幾乎摳進馬車扶手里。
她死死的咬著唇,整理著腦海里剛才听到的信息,越夫人出事了,好像是有人說她出軌,還是多年前的事,而多出來的那個私生女就是自己?
她幾乎要大笑!
這都tmd是哪個天才編出來的?
可下一刻,她就用力的閉上了眼。
不管是編還是怎的,對方已經把話說了出來,而自己的確是失蹤了,還有,最最重要的是,越長青相信了!
所以,有了周夫人的落難。
所以,有了外頭這些個沒邊沒影的謠言。
感受到喬飛情緒的不穩,外頭趕車的小伙子有些擔憂,「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走吧,你把車子停在前頭的茶樓。」此時的天色已是下午三點多,將近四點,但如今是夏季,天黑的遲,茶樓里的生意還是極好,尋了個包間,在眾人詫異的眼神里,喬飛一路走進廂房,而後,喚來伙計,直接把鳳西樓給他的令牌遞過去,「把這個令牌幫我送給鳳府的大公子鳳西樓,你就說我說的,賞你十兩銀子。若是你沒辦好,呵呵。」
「姑娘放心,小的馬上就去辦。」
這伙計也是心頭苦笑,怎麼就接了這麼件事?他走一趟倒是沒事,哪怕是白跑一趟呢也沒所謂,可要是惹了貴人生氣?
有心想不去,十兩銀子對他的吸引還是很大的,而且,鳳府的令牌拿在手里,還是很有些份量的。
「你最好乖乖的去辦,不然。」
喬飛淡淡的聲音讓那伙計心頭一冷,他趕緊肅容斂聲,「姑娘放心,小的這就去辦。」
「姑娘,您?」
「你口渴了吧,喝茶。」喬飛朝著楊啟微微一笑,「想吃什麼,我幫你點?」
「我,我就是肚子餓了,有苞米飯就成。」楊啟的話讓喬飛抿唇一笑,「我幫你叫白米飯,紅燒肉你吃嗎?再幫你叫兩個青菜,配一個湯,好不好?」
「不,不用白米飯,忒貴。」
「……」
知道自己再也問不出什麼,喬飛直接做主點了幾個菜,讓小伙計上
tang菜,她則一邊喝茶一邊靜下來心等著鳳西樓。
心里不是不急的。
越家那些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夫人如今的情形。
還有那個私生女,到底是怎麼個回事。
這一連串的問題在她的腦海里來回的翻騰著,她恨不得馬上把鳳西樓或是楚朝惜給拎到跟前,問個仔細,問個清楚。
等人的時間是最慢的。
旁邊楊啟風卷殘雲般,已經在吃第二碗白米飯,喬飛雖然筷子也在夾著菜,可卻沒往嘴里送一口,不過是隨意做個夾菜的動作罷了。
心里越來越著急,她都有點後悔,剛才怎麼把消息送給了鳳西樓,直接讓人去找楚朝惜不就好了?
門 當被人推開,一道帶著風的身影闖進來,站在那里雙眸灼灼,死死的盯著喬飛,半響,眼圈一紅,上前兩步猛的抱住了喬飛,用力的抱著,下巴抵在她頭發上,「你可回來了。」
「哎哎,鳳西樓,注意影響啊。」咱倆沒那麼厚的交情,可這話卻在感受到手背上的一滴灼熱之後,喬飛出奇的安靜了。
鳳西樓,竟然落淚。他哭了?
喬飛的心一顫,下一刻,所有的情緒被她用力的趕出心頭,腦海,她抬手重重拍在鳳西樓手臂上,「做什麼,想勒死我啊。我可是發不容易才逃出來的,難不成才見面,你就想讓我再死一回?」
「什麼死不死的,亂說。」鳳西樓瞬間收斂自己的情緒,扶著喬飛讓她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菜,皺了下眉,「你還沒吃吧?我再叫幾個菜,多吃點。」
「不必,我剛吃了——」她這會哪有什麼心思去吃東西?恨不得拉著鳳西樓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問個清楚——自己不過就是失蹤幾天,怎麼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個?
「楚朝惜他——」鳳西樓的眼神微黯,她最擔心的,果然還是他!心頭充滿澀意,可卻是堅定的看向喬飛,「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你一邊吃東西我一邊和你說,礙不了什麼事。」
「好,那你說。」知道自己不答應吃東西鳳西樓是不會說什麼的,喬飛便也安靜下來,左右自己都回來了,還差這一時半刻?
飯菜很快上來,楊啟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站到一邊,「那個,姑娘,我去下頭馬車里等你,我,我吃飽了。」
「楊大哥,你在這里歇著就好,沒事的。」楊啟哪里听她的話,直接逃似的出了廂房,鳳西樓看了眼喬飛,「他是——」
「我租的他的馬車回來。」
鳳西樓點點頭,直接吩咐下人,「去,照顧好剛才那個人,一會我和姑娘下去再說別的。」眼看著小廝退下去,喬飛勉強一笑,「我倒是沒有你細心了。」
「你是關心則亂,心亂了吧?」
「可不正是這個樣?我倒是問你,好好的事,我也不過才離開幾天功夫,怎的就發生這麼大的事?」喬飛很是不解,這導火線到底在哪,難道說,林爺下了這麼大的一盤棋?
「不是林爺,應該是有人在後頭推波助瀾。」鳳西樓揉了揉眉心,苦笑道,「這個人我和楚朝惜都猜是越家的大公子,可直到現在,越家閉門不見客,我們,也不知道里頭的情形。」
「那周夫人呢,她如何?」
「周夫人沒事,她請人給我們帶了話,她一切平安,若是找到你,讓你也安心。」鳳西樓眸底一抹猶豫掠過,繼爾,他一橫心道,「家里出事了。」
「什麼事,怎麼回事,誰?」
喬飛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腦海里快速過家里的幾個人,王寶平,石頭,八妹,還是楚朝惜?或者,是空青她們幾個?
耳邊,響起鳳西樓內疚的聲音,「是王寶平,不過你別急,只是斷了腿,我已經請了御醫看過,不會有事的。」
「怎麼出的事?」
「他听到外頭的遙言,氣不過,跑去越家要找人對質,可沒想到越家的人強勢的很,直接把他給打了,等到我和楚朝惜趕過去時,他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人沒事就好。」只要能活著,斷腿怕什麼,又不是長不好,越家,這筆賬她一定會算的,給她等著!
「楚朝惜呢,你幫我派個人和他說一聲吧。」喬飛的話讓鳳西樓
端著茶盅的手微滯,「他去了外地,估計沒那麼快回來。」
「這個時侯去外地?」
「前天我們得到線索,姓林的有一批人送了出去,他等不急,帶人連夜追了下去,這會算起來,估計也是該知道上當受騙了。」
「沒事就好。」雖然心頭還是有些狐疑,可現在也不是仔細追根問底的時侯,喬飛想了想看向鳳西樓,「我現在是不是不合適露面?」
「最好是避一避。」
「得,有家不能回了。」喬飛笑著伸個懶腰,眸光微閃,把手遞給鳳西樓,「拿點銀子,嗯,不多多,住客棧吃飯的就夠了。」
「這茶樓隔壁有間客棧,我讓人幫你去安排?」喬飛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沒啥意見的點頭,「好,那有勞了。你幫我給家里遞個消息?」
「成,我明天尋個時間把八妹她們幾個送過來。」知道她掂記著家里的幾個,鳳西樓直接便安排好了,待得喬飛吃飽,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去,那伙計則是縮在牆角看著手心里的五十兩銀票樂的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麼多錢,真真是發財了啊。
喬飛幾個並沒有在外頭停多久,因為鳳西樓也怕喬飛被外人盯上,不提姓林的,就是喬飛被人認出來,光越府那邊就得是一團亂。
要不是喬飛反對,估計就包了客棧了。再喬飛再三要求下,鳳西樓後退一步,只包了個單獨的小院,在喬飛的勸阻下,楊啟也住了進來。和喬飛說了會話,外頭已經有小廝連著晃了兩次,知道鳳西樓是有事,喬飛便揮手趕人,「你趕緊去忙吧,我都快累死了,先睡會,余下的事等明天再說。」
「也好,你先歇著,外頭我會派侍衛守著,暗里還有暗衛,你就安心睡吧。至于越家的人,」鳳西樓頓了下,看了眼喬飛,「你放心,我能幫的一定會幫你。」
待得他走後,喬飛和手足無措,坐在那里似是椅子上被放了針般,整個人都不安的楊啟,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知道他是真的緊張,便只能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自己一個人窩在榻上,她以為自己會很累,很累的,可惜,頭沾到枕頭,她才發覺自己想錯了,她失眠了!
她睡不著。
翻來復去烙餅般的折騰了半響。
外頭還早,應該是晚上的八點左右,喬飛只能躺在床上對著屋頂發呆,也不知何時,眼皮總算是閡了起來。
一覺睡到大天亮,喬飛猛的坐起來,臉下的警惕在她完全清醒之後,退了下去——剛才她還以為自己竟然還是被軟禁著的!
自嘲的一笑,她披衣下床。
門被人敲起來,「姐,姐是不是你,姐你開門啊。」是八妹,喬飛眼前一亮,三五兩下穿好衣裳,趿著鞋子開了門,就看到八妹紅著眼圈,邊哭邊笑的朝她撲過來,「姐,你總是回來了。」
「不哭,我這不是沒事了?」把八妹帶進來,看著她哭的花貓似的臉,喬飛滿臉的無奈,伸手在她頭發上揉亂,「你等著,我去打水,咱們洗了臉再說話。」
「打水這樣的活計哪里用得到姑娘您?」門口又是一道連哭帶笑的聲音,喬飛抬頭一看,竟然是空青和桔梗,兩個丫頭也是一臉的淚水,手里端著清水,帕子等物,個個看著喬飛又哭又笑的,「姑娘,您可回來了,都擔心死我們了。」
「你們——」喬飛深吸了口氣,一時間也有些感慨,「讓大家擔心了,都是我不好。」
「姑娘說什麼呢,都是那個天殺的惡人。」桔梗抹了把臉上的淚花,笑著看向喬飛,「姑娘,讓奴婢幫您梳洗。」
一番梳洗,足足折騰了兩刻鐘。
幾個人哭一陣笑一陣的。
最後總算是大家情緒恢復,桔梗笑著屈了屈膝,「姑娘還沒用早飯吧,奴婢給您帶來了,都是您愛吃的,姑娘您嘗嘗看。」
空青幫著擺好飯,八妹也上前幫忙,一屋子笑聲里,鳳西樓笑著走了進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竟然有這麼多好吃的。」
「鳳大哥,坐。」
「多謝八妹。」
三個人坐下一塊用了早飯,期間只听的八妹唧唧喳喳的聲響,若是以往喬飛肯定會讓她好好吃飯,可今個兒,听著這樣的笑鬧,她卻只覺得開心和踏實!
「姐,夫人不知道如何了。」吃過早飯,幾個人坐在廳里說話,說到越家,八妹小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過,「那個越家真真的可惡,明明是夫人喜歡姐姐,所以才收的姐姐義女,現在卻故意傳出這樣的傳聞,真是太氣人了。」
「別氣了,這事清者自清。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雖然說著這樣的話,可喬飛卻總覺得有幾分心虛,別人不清楚,她心里卻是明白,自己和周夫人真的有那麼一點不清不楚的關系,但若說是嫡親母女,怕又過了。
「這事我讓人查過,幾天前有人去過你們的村子探查,具體查出點什麼我不清楚,可我知道的卻是你們的祖母一家不見了。」
「啊,不見,什麼叫不見?」
喬飛有些疑惑,好好一大家子不見了?旁邊八妹則是一聲驚呼,「那我爹娘呢,她們可還在?」
「她們,也一起消失了。」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喬飛,鳳西樓帶著歉意的聲音響起,「是我不好,我在得到消息之後派人過去,可人已經不見了。不過——」
「不過,他們是被人帶走,並不是出事,是不是這樣?而且,若是我沒猜錯,她們的走還是自願的,對吧?」喬飛眼底一抹嘲諷掠過,依著陳氏那些人心心念念的想法,別人隨便給她點甜頭,哪里還記得自己姓什麼?
再有劉氏一心想著來皇城。
別人花言巧語的這麼一提,她會不上鉤?
「姐你的意思是,女乃女乃和娘她們是自己走的?」八妹小臉上盡是疑惑,滿臉的不解,「怎麼可能呢,娘她們又不認識對方。」說到這里八妹猛的停住話,下意識的咬了下唇。
是啊,她們是不認識對方。
可她們認識對方手里拿著的銀子!
八妹又氣又怒,同時也有擔心,能不擔心嗎,那不是別人,是她親爹親娘,眼圈紅了紅,她幾次看著喬飛想出聲,卻未果。
「你放心,我會盡量找他們。」
「嗯,多謝鳳大哥。」
喬飛想了下,看向八妹,「你去找空青和桔梗,幫姐姐看看可有冰鎮的酸梅湯喝。有的話端兩碗過來。」
「好啊,我這就去。」知道喬飛和鳳西樓是有話要說,八妹很是乖巧的起身,待她走出去,喬飛眸光微閃,定定的看向鳳西樓,「派去陳家村查我的,是不是越成亭?」
「目前看來,應該是他了。」鳳西樓眉頭微皺,很是不解,「想來,你祖母他們也該是越成亭帶走的,可他把人帶走,難道是想著屈打成招不成?」
「何至于屈打?」喬飛冷笑兩聲,「那些人啊,只有看到銀子,不用打,自然就是你讓她們說啥就是啥了。」
「你的意思是說,越成亭會拿銀子收買?」鳳西樓眉頭微皺,「真這樣的話,對你可是有些不妙——」試問,有誰比你自己的嫡親祖母,父母來指證你,說你不是她們的孩子這樣的證據更讓人信服?甚至鳳西樓可以這樣說,若是喬飛的祖母這樣一說,沒有人會懷疑她這話會是假的。
或者會有人在心里嘀咕,但更多的卻是懷疑——
好好的,為什麼你祖母,父母都說你不是她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