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飛看著面前的嬤嬤,緩緩的笑起來,「嬤嬤,我可以問問,你們的主子什麼時侯能來嗎?這把我費勁周章的劫過來,老是丟在這里神龍首尾都不見的,也不是個事吧?」
「你著什麼急啊,主子說了,讓我們只管好吃好喝的服侍著,他老人家什麼時侯有空過來,自然就會來的。舒愨鵡」
他老人家,眸光微轉,喬飛微微笑,「嬤嬤,你們家的主子,很老嗎?我可不喜歡上了年紀的男人,都能當我爹了,馬上就要入土的人,你說要了有啥用?」
「你胡說什麼,我家公子才不是老頭子——」呃,好吧,喬飛從善如流,「你家主子是公子,不是老頭子,是我說錯了話。」
對面,那嬤嬤卻是面色一凜,伸手拽了那嬤嬤,搖搖頭示意她收聲,自己朝著喬飛屈膝一笑,「姑娘您是聰明人,也無需轉著念頭在我們這里套話,不過是個奴婢罷了,能知道些什麼?奴婢還是勸姑娘,即來之則安之吧。鈳」
「多謝嬤嬤。」即是被人看穿,喬飛也並沒有半點的尷尬,只是笑著聳了聳肩,朝著那兩嬤嬤勾唇一笑,「我渴了,能不能請兩位嬤嬤幫我弄些鮮榨的果汁?」
「姑娘稍等。」
門外頭,其中一個嬤嬤恨聲道,「你干嘛把我拉出來,明明是她在套我的話,為什麼不讓我罵她,還給她喝茶,啊呸,渴死她。明」
「然後呢,你也不活了?」
「我——」
圓臉的嬤嬤語重心長的拍拍她的手,「我知的心,自來是只忠于公子的,公子心里記著你的功勞,你又何必和個丫頭計較?」
「話是這樣說,可那丫頭也忒氣人了,你看看她那樣子,明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被捉來的,日後還不知道要怎樣,可你看看那猖狂成啥樣了?」
「猖狂,你也覺得她猖狂,那麼,你為何不想想她為什麼猖狂?咱們兩個在這里這麼久,帶來的女孩子也不只她一個吧,以前那些女孩子什麼樣的態度,你沒看到?」
「她是有點特別——」
「若非是這點子特別,你說,她能被主子看中,能如同現在這般,在這里逍遙自在,除了不能出院子,與在自己個兒家有何區別?」
「可也不能這樣由著她啊。」
「為什麼不能?主子樂意!」
一句話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是啊,她們不樂意有個毛線用?
主子願意!
喬飛一個人歪在榻上,屋子里還有些熱,她拿了把團扇隨意的扇了兩下,伸手丟到了一邊,揚聲道,「來人,我要喝冰鎮的酸梅湯,趕緊去端來啦。」
若是不給端,她便過個五分鐘喊上幾回。
一直到對方如她的願為止。
兩名嬤嬤心里都憋著一股子氣呢。
可只能干瞪眼。
喬飛每天早上,傍晚,天不熱的時侯在整個院子里前後的逛,反正那兩嬤嬤說了,除了限制她不能出大門,其他的隨她便。
現在她只是逛逛園子,自然是無礙的。
眼角余光掃向後院拐角的某處,她笑了笑,低垂了眸子,又走了一會,她伸個懶腰,轉身,「累了,回屋吧。」
她的後頭,遠遠跟著兩個小丫頭。
看到她轉身,也匆匆忙忙的轉身,然後,隨在喬飛的身後幾乎是要小跑著回到了屋子里,喬飛靠在椅子里,勾了勾唇,「有西瓜吧,去幫我多拿些過來。」
小丫頭屈了屈膝,「是,主子。」
待得到了兩名嬤嬤處,那方臉的嬤嬤一听,頓時就黑了臉,惡狠狠的瞪了眼那小丫頭,重重一哼,「你回去和她說,沒有!」
「何苦來著,你去廚房端一碟西瓜給她,順便再拿一碟子她愛吃的果仁送過去。」
「是,嬤嬤。」
待得小丫頭走後,方臉上稜角分明的嬤嬤氣的牙疼,「咱們這簡直就是供了個祖宗,還有主子,你說我的爺,怎麼好歹你
給留個話啊,這眼看著四五天過去,難道說,真要咱們把這丫頭供起來不成?」
「你就別再嘀咕了,靜靜心,一會還有事要去辦呢。」圓臉的嬤嬤輕聲的勸她幾句,想了想又低聲道,「我昨個兒進城,听到的消息可是不妙,鳳府,越府,還有五駙馬府的那個人,三方聯手都在找一個姑娘——」
「難道是?」方臉的嬤嬤倒抽口氣,握著另外一個嬤嬤的手一用力,掐進對方的手背,直把對方掐的生疼,一聲驚呼,她才緩過神來,定定的看著對方,說出來的話都帶了結巴,「你,你的意思是說,咱們這里的她,她就是——」
「八一九不離十。」
「天吶,主子這次到底看上了什麼人?」
「別說,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說的?」
瞪了她一眼,兩人都悄無聲息的收了聲。
可心頭卻是同時多了抹沉重。
主子一日不來,她們就得擔驚受怕!越府啊,還有鳳家,若是被對方尋到半點的蛛絲馬跡,她們這些人就都別活了。
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圓臉嬤嬤輕輕一嘆,「你且歇一會,我去外頭看看。」昨個兒她初知曉這些時,還不是著實的也被嚇了一跳?
半夜,一場大火漫天燒起來。
所有人都忙于逃命。
兩名嬤嬤被人攙出來,看著這漫天大火,雙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去——主子知道了,得剝她們的皮!
大火從半夜燒到天亮,傷了幾個,死五人。因為這院子附近沒人家,所以,沒啥波及到的,損失也就都是自家的東西。
清點人手,兩名才被人喚醒的嬤嬤一听結果,得,雙眼一番,直接又暈了過去。
喬飛,不見了!
「快,都給我趕緊去找,找不到人就別回來了,听到沒有?」兩人幾欲癱軟在地,一臉的惶恐和驚懼,要是這個女人不見了,主子得剝了她們兩個的皮!
喬飛從狗洞里鑽出來,瀟灑的拍拍手。
看,她不用別人救。
自己不也出來了?
翻身看了看後頭,她聳了聳肩,抬腳小心的往前走去——頭頂有月色,清清幽幽的,似是給整個夜色都攏了層銀紗。
喬飛仔細的辯了下方向,最後苦笑。
她不知道這是哪。
而且,皇城是在這鬼地方的哪個方向?
最近沒辦法,喬飛閉著眼選了個北。
手握成拳,她自己給自己加油。
走吧!
只是還沒走多遠,身後傳來的漫天大火讓她心頭一驚,這是,剛才自己居住的地方?她用力的皺了下眉,強忍下回去的沖動。
火起的很猛,等她回去能救得下誰?
不過是自投羅網罷了。
有人在暗中混水模魚!
這個想法一出來,喬飛更加的謹慎了。腳不停步的往前趕,耳听六路眼觀八方,也不知走了多久,腳都磨出了泡,雙腿累的似是被灌了鉛,最後,天,一點點的,亮了。
她一**坐在了一顆樹下頭。
真的是走不動了。
大口大口的喘氣,喬飛覺得自己全身都不是她自己的了,手腳四肢好像是別人的,她想抬一下腳動一下手都沒那個力氣!
狠狠的吸了幾口氣,約模過了一柱香功夫後,喬飛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模出個小包,一層層揭開,里頭竟然是幾個菜餅!
愜意的咪咪眼,喬飛狠狠的咬了一口。
兩張餅吃完,喬飛又坐了會,慢慢站起身子,四下打量了下,不禁笑了——前頭不遠處,竟然是一個小鎮。
此刻天已經大亮,鎮上的人們紛紛開始了一天的勞作,上街買菜的,賣早飯的,買的賣的,各色喲喝聲里,喬飛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想了想,抓了把土在自己臉上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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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趁著人少,她拿五文錢買了兩包子,趁機和包子鋪的老板問了幾句,最後,喬飛把包子吃完,人有力氣了,卻垮了臉。
這里離皇城一百多里。
難道說,她要走回去不成?
可不走回去,這一百多里地怎麼辦?
伸手模了模頭發,她眼前一亮,猛的看向那個包子鋪的老板娘,「大嫂,這鎮上有當鋪嗎?」
「姑娘想當什麼?」
「這支發釵。」喬飛頭上的這枚玉釵還是那個嬤嬤拿給她的首飾,所以,雖然以東珠綴了釵心,周圍又是壘金邊,華麗又奢侈,但這會她拿出去當卻是半點沒手軟,朝著那老板娘微微一笑,「我是去京城投親的,路上遇到了小偷——只余下這麼一枚釵,沒辦法,只能當了用作盤纏——」
「你要當多少銀兩?這里到皇城的車費挺便宜的呢,你當這個,會很吃虧的。」老板娘看著那釵子,很是意動,可惜,她手里卻是沒有銀子的,不過她還是勸了幾句,「姑娘若是有其他的,不妨先拿去當個一兩二兩的,足夠你到京城的盤纏的。」
「我身上只余這一物,,多謝大嫂提醒。」喬飛苦笑一下,想了想,伸手把釵子往前遞了遞,「大嫂若是喜歡,我二兩銀子給你如何?反正,我也只是求個盤纏。」
「二,二兩給我?」
「是啊,二兩。」喬飛略帶幾分羞澀的笑,「我也不知道當鋪在哪,而且,去哪也當不了幾兩,還得拋頭露面,所以——」
「可是我只有一兩多——」老板娘二十多歲,雖然衣衫簡單,可也是眉眼清秀,很是耐看,女人哪有不喜歡漂亮首飾的?
更何況喬飛拿出來的這個很是精致。
便是買下來,哪天不想要了。
拿去當了,少說也得五兩銀子!
「要不,我再多給你些包子?」看著喬飛旦笑不語,她一狠心,徑自開口道,「這是我今個兒的五十文錢,還有這一兩多的碎銀的,都給你,我再幫你包十個大包子,給你喝一碗羊肉湯,你要是還覺得不可以,我可就沒法子了。」
「成,就這樣吧。」喬飛爽快的把釵子遞過去,然後,把老板娘拿來的銀子小心的收在自己的荷包里放好,笑咪咪的伸手,「老板娘,勞煩您,我的羊肉湯。」
「好好,來了,這就來。」
喝了碗熱乎乎香噴噴的羊肉湯,吃了兩個大包子,喬飛拍拍肚子,看了看天,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了,說不得那些人得回過神,攏了人手開始要追自己了,她笑著看向老板娘,「大嫂,可有熟識的車夫,我去京城一趟,開五十文錢。不過我唯一要求就是要快。」
「五十文?」老板娘眼珠一轉,朝著喬飛微微一笑,「大妹子若是信的過我,嫂子幫你找個人送你一程?」
「那就有勞大嫂。」
看人首先看的是其雙眼,這個老板娘雖然也是愛錢,可卻並非貪婪之輩,而且她最早說去當鋪,她還勸自己來著。
更甚,她坐在這里吃早飯。
這老板的包子鋪生意可是極火。
若是性格不好,做的包子不好吃。
誰來買?
一刻鐘後。老板娘笑著走過來,一指身後,她笑,「姑娘,您看他成嗎?」又抿了唇笑,「不瞞姑娘說,這是我娘家弟弟,沒啥好的,就是人老實,做事實誠,姑娘若是看著還順眼,我讓他送姑娘一程?」
「成,就他吧,不過我要馬上就走。」
「好勒,馬車就在外頭呢,姑娘您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和喬飛一說話臉先紅了,似是十六歲的小少年,看的喬飛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誰知道他一接觸到喬飛的眼神,唰,臉直接紅的似煮熟的蝦子!
老板娘看的分明,不禁又氣又好笑,伸手在自家弟弟腦門上戳了一下,「你那是什麼樣子,姑娘面前給我大方點,不得失禮,好生送姑娘回家,直到姑娘進了府門你才回來,知道嗎?」
「記下了姐姐。」
「嗯,去吧,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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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老板娘揮揮手,頗有幾分豪氣。
她那弟弟卻是憨憨一笑,點頭哎了一聲。
喬飛在一旁看的直咂舌,這對姐弟好像翻過來了似的,呵呵,應該姐姐是男人,弟弟是女人才對。
外頭真的有輛馬車,很普通,車廂四周的簾布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不過她也沒啥好計較的,那男子沖著她咧嘴一笑,「姑娘您可以上車了嗎?」
「嗯,可以了。」
喬飛才想抬腳,那男子卻了猛的一拍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這車是有些簡陋,不過姑娘您放心,很干淨的,我天天都擦洗,沒有其他的味道的,真的。」
「我信你,你別急,慢慢說話。」
喬飛看著那男子臉紅的樣子,不禁更想笑,可又覺得不好意思,彎腰進了馬車,這會才發現這男子說的倒是不假,車子里頭雖然很簡陋,但正如他所說的,真的很干淨。
她笑笑,「可以走了。超大路,咱們直接走。我要用盡快的速度回京城。」
「姑娘您放心,我曉得。」
馬車駛出小鎮好遠,喬飛方慢慢的放下了一顆心,對于那場大火不是不疑惑的,到底是誰在背後出手?是混水模魚?
她揉揉眉心,覺得頭有些疼。
在那個院子里被關了這幾天,她看似悠閑,實則腦子里的那根弦卻是時刻都不敢放松的繃著,高度繃到極點的後果就是如今這會,稍一泄氣,得,頭疼來了。
用力按壓著眉心,她面上掠過一抹素白。
現在還不是歇著的時侯。
最起碼,現在不成。
喬飛之前軟禁的院子。
兩名嬤嬤黑著臉,看到領了她們過來的小廝,「你的意思是說,她人是在這里逃走的?」若真是這樣,想到這種後果,兩個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搖了搖,臉色慘白里,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看向那小廝,「你怎麼知道,她是從這里逃出去,而不是葬身火海?」
「那屋子里沒有尸體。而且,主子說過,她不會是那種認命的人。這幾天,她是不是給你們的感覺很安靜,甚至會在一定程度上讓你們覺得完全忽略了這麼個人?」
「可不是來著,可就憑這樣,就說她逃了?」其中一名嬤嬤眉頭輕皺,還想說什麼,那小廝卻是一聲斥笑,「主子還沒怪罪你們辦差不利呢,竟先想著推卸責任了,我看,你們這差事當真是當成了頭吧?」
「我們——」
「你們兩個在這里善後吧,這一處已經暴露,日後是不能再用的了,至于你們兩個,等著主子的吩咐就是。」
「——是。」
兩人眼底都是澀意,她們從不曾想過自己也會有被主子嫌棄的這一天!小廝眼神冷冽的看了眼兩名嬤嬤,眉頭微皺,沒用的東西!
院子外頭備好了馬車。
他才一出來,車夫幾個紛紛行禮,「見過五先生。」
「起吧,回京城。」
主子行事素來求妥,經過這麼一番,想來,那個女孩子不管怎樣暫時都不會再動的了,只是,這段時間,怕是就會苦了某些人了,估計得被直接當成出氣筒來玩了。
五先生笑了笑,真想看看那個女子。
來了這麼一手漂亮的金蟬月兌殼,讓他不驚訝都不成——若是名男子,他也只會淡淡淡一笑,可現在行下這麼一樁樁的卻是個女子。
還是名來自鄉下的,十三歲左右的女子。
五先生眼底一抹笑意掠過。
不急,肯定還會再見的。
一定會。
馬車在下午四點多停在皇城南門前。
望著龍飛鳳舞幾個大字的南華門的牌匾,喬飛心頭激動不己,總算是平安歸來了?車子外頭,響起楊啟憨厚的聲音,「姑娘,咱們要進城了呢,呵呵,俺可是好久沒來皇城了,沒事都不進城的。」
「這次多虧了你送我回來,等我
到了家,好好招待你,你在這里玩幾天也可以,費用都算我的。」
「那哪兒成,俺可不能沾姑娘您的便宜。」他憨憨的笑,馬車隨著進城的車隊又行前行了兩步,停下,耳邊一道略帶幾分囂張的聲音響起,「車子里可有人?下車,出來檢查。」